應該是因爲氣管被勒的要斷了,所以說話就跟鼓着嘴的老蛤蟆一樣,陰陽怪氣的。
我看着正覺得恐怖呢,突然就有人跟我陰沉的說話了,“弟媳,該你了,爲了君耀能醒來,你把頭髮交出來吧。”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了。
北斗玄魚也回到了我的掌心,好像剛纔看到稻草人變成孩子的畫面都成爲了一種幻覺。連君宸那張剛毅而又威嚴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把我給嚇了一大跳。
我皺着眉頭緩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
假裝做了個拔頭髮的動作,其實是把南宮池墨的頭髮做了掉包,然後直接遞給了連君宸。連君宸冷漠的接過我髮絲,也沒多說話,拿去給那邊的道士。
我交出去的頭髮進入稻草人身上的時候,我就立刻想知道,那個稻草人會不會也變成個孩子。念頭一動,北斗玄魚就鑽進掌心裡了。
它進入掌心以後,在我的皮下游走的動作,我似乎能夠完全察覺到。
裝有南宮池墨的頭髮的稻草人變成的東西,比起連君宸那個好不到哪裡去。
都是七八歲的被紅線吊在半空中的孩子,身子嬌小瘦弱,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更不清楚是怎麼被掉起來的,天空中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拉着上邊的那根紅線。
那倆死孩子,明明是那樣恐怖悲慘的死樣子,卻偏偏笑得十分的驚悚詭異。
我一感覺到害怕,北斗玄魚就又從掌心裡回來了,讓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我心裡起了好奇心,想着北斗玄魚是不是可以受我控制,進入到我的身體裡,幫我看到一些常人沒法看見的東西。
嘗試了幾次,百試百靈。
當下,才覺得宋晴的爺爺給我北斗玄魚,大概真的有他一定的用意。
由於凌翊的生父生母都已經不在世了,所以最親近的人大概只有我和連君宸。第三個稻草人是沒有裝入頭髮的,放在那裡只是擺設。
只是道家崇尚數字三,所以就算沒用,也會準備三個。
搞完了這些,道士們全都停下了,包括那些舞劍燒紙的道士。
終於是輪到了南宮池墨做事,他用銅錢劍割開自己的手指,站到靈柩面前,將沾了血的銅錢劍高舉過頭,喊了一聲:“連君宸回來!”
其他道士也是紛紛跟着喊魂,“連君宸……回來!”
聲音整整齊齊,還真像那麼回事。
“蘇芒,你也喊,這樣他……他也許聽得見。”連君宸又不喊我弟妹了。
我每次看到凌翊的屍體,心中都會十分的沉痛。
可一想到我肚子裡和凌翊的孩子,就能強行把這種痛壓下去,心想着反正凌翊在鬼域。我在這裡喊他,他也未必聽得見。
想當然之下,我喊了一聲,“凌翊,你……你回來吧。”
周圍變得鴉雀無聲,道士也不喊魂了,風也停了。
一絲月光從烏雲後露出來,照在了棺材蓋上的玻璃上,棺材裡的男子的眼睛猛然間就睜開了!
凌翊醒了!
這麼說是鬼域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一開始,我和南宮池墨都斷定,凌翊是不可能通過招魂還陽過來的。可眼前這個棺材裡的屍身,居然在我喊魂的一霎,順勢醒了過來。
我都傻了,呆呆的站在棺材旁邊,只覺得眼眶裡滾燙的液體不斷地流出來。在我的認識裡,凌翊哪怕是從幽都回來,也不可能重新活過來。
因爲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
我這個損陰德的命格,一生當中還能遇到這樣的奇蹟。
真的要感謝上蒼,感謝連君宸的執着不放棄。
七天了,他離開我整整七天。
我卻覺得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感覺被全世界拋棄了。我在靈堂裡抱着棺材痛哭的時候,甚至覺得凌翊的犧牲已經成了定局。
凌翊早就說過,他的身體已經沒有心臟,早就負荷過重到了極限。而且,他的靈體是在鬼域,按正常情況這些道士不管如何鼓搗,他的靈魂在鬼域都不會聽到陽間的召喚。
可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在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一瞬間,他就這樣毫無徵兆的清醒過來了。
淚水模糊的視線早就定在他的身上完全挪不開了,他的眼窩都有些凹陷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從凌翊眼睛裡面射出來的卻是一縷邪魅的光芒,眼珠子都好像變成了詭異的青藍色。
月光照在他形同枯槁的側臉上,依舊是將他側的臉勾勒出一條絕美的線條。
他安靜的躺在棺材裡面,就好像我第一次在解剖室的棺材裡看到他一樣。氣息陰冷而又優雅,眸子裡帶着淡淡的邪氣,讓人情不自禁的感覺到畏懼。
“他……他怎麼會醒呢?蘇芒,真是奇了怪了!鬼域根本就……就聽不到這邊的招魂!”南宮池墨受驚之下,已經向後退了一步,語氣上充滿了警惕,“蘇芒,你小心點,好像有問題呢。”
對於招魂的過程,我一開始可能還和南宮池墨一樣充滿了戒心。
可是當看見凌翊醒來的那一刻,我根本就沒有把南宮池墨的話聽進去。
不顧一起的衝上抱住了靈柩,脣抖的已經無法正常的咬字發音,“連君耀,你回來了你……你終於回來了!你這個混蛋……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棺材外面的那一層表面是那樣的冰涼,摟在懷裡又冷又硬,好像都把人的心給納涼了,遠遠沒有摟着凌翊的身軀來的真實。
我在痛哭之下,早就覺得自己的世界昏天黑地。可還是用發麻的雙手在漫無目的的靈柩上四下的摸索,尋找打開棺材蓋子的方法。
可是裝殮屍體的棺材都是密封保存的,棺材的蓋子都是用特殊的辦法固定死了。由於我看東西看的不是很清楚,無論怎麼努力,就是沒有辦法用外力打開棺材的蓋子。
棺材裡的凌翊看到我的時候嘴角順勢上揚了一下,緩緩擡起右手,將指尖貼在了棺材的玻璃蓋上。
張了張嘴脣有些乾的嘴,似乎要和我說話。
我看到凌翊要和我說話,我卻聽不見,徹底急了,“快……快打開棺材,他……他想要從裡面出來……我……打開不開這個棺材的蓋子。”
那個聲音喊出來才知道是多麼的嘶啞,嗓子眼有種被烈火灼傷的痛楚。
“把棺材蓋子打開來。”連君宸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跟來的保鏢卻只有劉大能一個,眼下大概也只能差遣他了。
一旁的劉大能屁股上疼痛又發作,正捂着屁股的難受呢。
聽到連君宸吩咐,才扭了一下屁股來到靈柩旁邊。他雖然屁股疼,可是似乎懂得怎麼開關棺材蓋子。動作十分敏捷的在棺材底部踢了一腳,棺材的蓋子就能輕易的打開了。
凌翊優雅的將手從棺材裡伸出來,扶在了棺材的邊緣,面色溫柔如水的坐起來,眸光當中只剩下了我的倒影,“小丫頭,想我嗎?”
“想。”我摟住他冰涼乾枯的身體的那一霎那,連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渾身好像都被抽乾了,嗓子就好像堵了什麼東西。
拼盡了全力,也只有這一個“想”字被我低沉的說出來。
不止我想他,我的寶寶也想他。
寶寶在我腹中,早就摁那不住大哭了起來,嘴裡一邊委屈的打着嗝,一邊委屈的喊着:“爸爸……爸爸……爸爸,寶寶還以爲你死了呢爸爸!我好想你。”
小手在腹中輕輕的向外伸着,似乎是想要摸一摸他死而復甦的父親。
“別哭了,爸爸在這裡,爸爸會保護你的。”凌翊輕輕咳嗽了幾聲,他的手在我的小腹處慢慢的撫摸着。他根本就不在乎旁人異樣的眼光,慈祥的和寶寶交流着。
那種父愛的感覺,讓人心頭忍不住一動。
只是這一次有些奇怪,他觸摸我的觸感更加的冰涼,讓人起了雞皮疙瘩。
我覺得有些不適應,可他終於還陽了,我哪裡還有這麼多的顧慮和想法。我只想緊緊的摟住他,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不要在繼續前進。
寶寶好像也不太適應他掌心裡的冰涼和陰冷,也咕噥了一聲:“爸爸,你這次有點不同……手……手好涼呢。”
凌翊沒有和寶寶繼續交流,而是將我的頭摁在了他的胸口,語氣有些陰柔,“這一次醒來,我永遠都不會和你分開的,小丫頭。我要一直照顧你和我的孩子,咳咳……”
我的臉埋在了他穿着壽衣的胸口,淚水溼了衣服,卻能感覺到他的胸口已經少了那個讓人心疼的窟窿。
似乎是已經移植了一個完好的心臟在裡面,他才能這樣的甦醒過來。
寶寶這一次和凌翊沒有像以前那麼親了,被凌翊撫摸着,在我肚子裡狀態變得有些萎靡。只喊了幾聲“爸爸,別走,寶寶想你”,就疲憊進入了沉睡。
我有些茫然,以前寶寶和凌翊重逢,都會表現的很興奮。
在沒有外力的控制下,是絕對不會主動進入沉睡的,這一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覺到寶寶淺淺呼吸,以及睡覺時嬌憨咂嘴的動作,也就放下了心。
連君宸卻在這時候問道:“很抱歉打擾你們夫妻重逢,弟弟!二弟!連君耀!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蘇芒的身份了?知道她……她曾經和我有過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