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莫昕嵐恐懼,死死的拽住莫冠傑,含淚搖頭道:“父親,我自己一人去,您不要去,一定不要去。”
“嵐姐兒……”
莫冠傑不知該怎麼安慰莫昕嵐,“我好歹是國子監祭酒,朝廷上的重臣,你的事兒到錦衣衛衙門自然會說清楚。”
囤積煤炭牟取暴利這事挺丟人的,可莫冠傑也不能不管莫昕嵐,何況她又不是牟取暴利的主犯,不至於怕成這樣吧。
“不行!”
“二姐姐。”
阿九聞訊陪着姜氏趕過來,莫昕嵐欲要崩潰的模樣着實很滲人,上前扶住莫昕嵐,“別太擔心了,有爹在,誰也傷害不了二姐姐。”
“你不懂……”莫昕嵐有苦難言。
“娘,我陪二姐姐和爹一起去錦衣衛吧。”
姜氏還沒說話,來傳喚人的錦衣衛道:“用不上九小姐去,傳訊二小姐只爲了解狀況。”
開玩笑!
現在莫九小姐的名頭如雷貫耳,錦衣衛得多想不開,讓能言善辯的莫九小姐去衙門。
他雖然不屬於北鎮撫司衙門的人,可也隱隱聽說北鎮撫司指揮使陸閻王一直對九小姐另眼相看的,就算他們之間互不相識,連昭華郡主都敢惹,並把鎮國長公主氣病又能全身而退的莫阿九豈是他們這羣小蝦米可以招惹的。
錦衣衛在莫家一直沒敢擺譜的原因,就是怕莫九小姐出面吶。
“我二姐姐是個老實人,現在又被錦衣衛的名頭嚇得彷徨無助,我擔心她在思緒混亂的狀況下說出的話影響錦衣衛辦案,爲了律法公正,也爲了我二姐姐名聲。我理應走一趟。”
阿九冷靜的很,把墨香叫來,“你去把二姐姐店鋪的房契取來。並把代替二姐姐經營的管事一併找來。”
“二小姐……”
墨香略有幾分爲難,求助的看着莫昕嵐。她心裡隱隱有幾分明白,一定是自己家母親貪財佔便宜纔沒把二小姐的吩咐當回事,以爲遲賣忌日會賺更多的銀子,誰知……誰知神武帝下令徹查奸商的囤積煤炭,還牽連到二小姐身上。
“二姐姐,在衙門裡認證物證是不能缺的,您不想恢復名聲嗎?奸商的污水潑在您身上,莫家臉上也不好看吶。”
阿九提起莫昕嵐最在意的莫家名聲。足以讓莫昕嵐說不出話來。
莫冠傑也知道阿九口齒伶俐,又懂得律法,點頭道:“去吧,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些。”
他讀書雖多,但對律法遠沒阿九精通,莫冠傑更爲重視教書育人。
姜氏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攔不住女兒,又攔不住丈夫,只能眼看着他們一起去錦衣衛衙門。
旁邊的齊媽媽抿嘴低笑。姜氏嗔怪的瞥了她一眼,齊媽媽小聲道:“奴婢看錦衣衛哭喪着臉好笑而已,您想啊。錦衣衛去哪家不是趾高氣昂的,今兒來咱們府上,不僅沒了往日的驕橫,還顯得很……”
“行了。”
姜氏忍不住也笑出聲來,抿了抿髮鬢,“可別讓阿九聽到。”
“夫人本也不用替九小姐擔心。”
“我是怕她太過驕傲。”
“奴婢看不是九小姐愛惹事,而是有些時候,九小姐不出面都不成。誰讓九小姐是您的女兒呢。“
齊媽媽暗自把姜氏捧了一把。
誇阿九比誇姜氏自己,還讓姜氏高興。
莫三爺從老太太手裡要出銀子。正準備出門同人尋歡作樂,猛然聽說錦衣衛把莫冠傑請去。他眼珠一轉來了主意,顧不上出門。再次返回後宅,找到老太太。
“這次打點好了,必會牽連二哥頭上,到時候二哥必然會被貶謫出京的。嵐姐兒也會因爲這事名聲掃地,輔國公那邊斷然不會爲她做主,二嫂不剝了她的皮就不錯了,哪還會管她?”
莫三爺繼續蠱惑眉開眼笑的老太太,“嵐姐兒還不是得聽您的?你讓她嫁給誰,她就得嫁誰,上次說得人家……若是能成的話,大哥家的訊哥兒就可娶到高門貴女。”
莫雋訊是長房長子,比莫雋詠大三歲,雖已經及冠但一直沒有成親。
老太太一直想給寶貝金孫娶個高門貴女回來,便看不上老家的鄉紳。
莫雋訊是莫家孫子輩老大,爲人像他父親忠厚老實,讀書也像莫大爺,毫無天分,磕磕絆絆的中了秀才,幾乎是最後一名,再想進一步,已經很難了。
前有莫冠傑的經歷,老太太覺得只要能攀上權貴,莫雋訊就是莫冠傑第二,不,甚至比莫冠傑還會富貴。
她拼着臉面不要,把兒孫都留在身邊,就是想借着莫冠傑和姜氏給長孫尋個富貴人家。
別說還真被老太太找到了,只要莫家肯把莫昕嵐嫁過去,那家就能讓莫雋訊同貴胄聯姻。
犧牲一個孫女,成全最寶貝的孫子,這筆生意在老太太看來划算極了。
“你可不許糊弄我!”
“娘,兒子什麼時候騙過您?”
莫三爺揉着老太太的肩膀,“不過,想把這事鬧大得有銀子疏通才行,沒有銀子,憑着二嫂孃家,錦衣衛也未必敢深究嵐姐兒。”
“你不是藉故管我要錢?”
“算了。“
莫三爺作勢要走,”既是你不相信我,我何苦費這份心?您就眼看着訊哥兒高不成,低不就一輩子親事不容易吧。“
“回來!”
“您就知道疼訊哥兒,懷疑我。”
莫三爺對老太太的偏心做出不滿來,好歹他比二哥要得寵些,也只有二哥那種實在人,纔看不透老太太根本就是在利用他。
老太太琢磨一會,只聽三兒子無所謂的說道,“再想找這樣的好機會太難了,一來二哥謹慎。二來萬一阿九侄女入了紫衫衛,得長公主看重,誰還敢惹二哥?”
長公主如同緊箍咒一般。老太太立刻變了臉色,仔細的看了三子半晌。小心翼翼的取出紫檀木的盒子,顫顫巍巍的打開,莫三爺曉得這是母親裝銀票的盒子,探頭去看,被老太太一巴掌拍開。
莫三爺摸着腦袋,嘟囔道:“不看就不看。”
老太太打開盒子上的鎖,肉痛的取出兩張銀票,猶豫了好一會才遞給莫三爺。“我告訴你,被我曉得你騙了我,把銀子用到了別處,我……我打斷你的腿。”
“明白,明白。”
莫三爺接過銀票,嘻嘻哈哈的保證:“兒子辦事您放心就是。”
在三子走後,老太太捂着胸口喊肉痛,真疼吶,好不容易積攢下的銀子生生的少了三分之一。
自從她同姜氏不對付後,手上的進賬越來越少。私房銀子也沒剩下多少,如今她也只能領着月錢過活,不比在老家時。莫冠傑擔心她銀子不夠用,又無法在她面前親自盡孝的原因,每年都會稍回去很多的銀子。
再加上老家的田產出息,鄉紳巴結她,老太太的私房銀子大多都是那時積攢下的。
“三爺,三爺。”
歐陽氏聽了莫三爺的話後,擔心的說:“您按照祖母所說的把二哥弄出京城去?”
“先不說我有沒有能耐讓二哥貶謫出京,就是阿九侄女和二嫂你當是好惹的?”莫三爺盤腿坐在炕上,拿起炕桌上的酒盅喝了一口。“二哥不討母親喜歡,卻是天生有福的人。娶了二嫂,誰敢輕易算計他?”
歐陽氏聽丈夫稱讚別的女人。心裡自不舒服,轉念一想,她對二嫂姜氏也是服氣的。
莫三爺繼續道:“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能從老太太手中多得點銀子,將來咱們的日子過得寬裕些,二哥在帝都,咱們還能狐假虎威,一旦二哥外放或是貶謫出京,誰還能拿我當回事?”
歐陽氏爲莫三爺倒酒,”還是三爺想的明白,那這些銀子……銀子……”
兩張銀票分給歐陽氏一張,莫三爺道:“剩下這張你別以爲我去喝酒,最近我得了個消息,估摸着在六部捐個小官。”
“捐官?”
“說是官,其實就是書吏。也不是捐,只走通門路,能成的話,我也算是官府的人,總比現在得意。“
神武帝還沒糊塗道用捐官的地步,書吏也是有名額限制的,一旦能去做書吏,接近上面的大人,得上面看重,就算做不得官,油水也不少。
他又有個做國子監祭酒的兄長,在衙門也不會受氣的。
“我可不想像訊哥兒,明明不是讀書的材料,非逼着自己讀書科舉,他同大哥一樣的死心眼兒,被大嫂擺佈得都傻了。訊哥兒就是一輩子苦讀,也讀不出來,二哥只有一個,但誰都有二哥的福分?”
莫三爺道:“往後你多尊敬些二嫂,即便惹母親和大嫂不高興,也要同二嫂大好關係,七丫頭是你親生骨肉,你心裡要有分寸,多爲她打算。”
“三爺的意思是?”
“就好能同姜家聯姻。”
“這……只怕姜家看不上。”
就算姜首輔的兩個兒子都是過繼來的,孫子輩也不是他們莫家三房能攀上的。
莫三爺道:“我不是說了最好嗎?就算不行,同二嫂相交的人家總是貴重的,咱們門第低,嫡女嫁庶子還不成?”
“嗯。”
歐陽氏點點頭,她哪忍心讓寶貝女兒受苦?不過同姜氏交好總比同出身還不如自己,又刻薄貪婪的大嫂更好。
錦衣衛衙門,莫冠傑坐在圓椅子上慢悠悠的品茶,神色舒緩,完全不像在錦衣衛衙門的自在悠然,讓坐在上面滿頭是汗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恨得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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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養個好閨女嘛,不就是陸閻王給你撐腰嘛。
他——可是堂堂的錦衣衛都指揮使。
最近幾年陸閻王風頭太盛,世人只知道陸閻王,不知道他纔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
神武帝不怎麼信任他,統領東廠的馬公公有看他不順眼,一心扶持陸閻王,弄得他幾乎被架空了。
“都指揮使大人。”
“嗯。”
雖是被阿九逼得難受,都指揮使的派頭還是要擺一擺的,“你說完了?”
“懇請大人按照情節輕重量刑,二姐姐的店鋪囤貨數目不大,而且二姐姐已經把店鋪交給管事打理,只是一年報一次賬,她並不大清楚具體的經營。”
阿九放下了屬於莫昕嵐的卷宗,從中找出許多的漏洞來。
“陸指揮使。”
“嗯?”
陸閻王的目光從阿九身上移開,“都指揮使有何吩咐?”
“……”
錦衣衛都指揮使暗自搖頭,沒想到陸閻王也有在意看傻的人,可惜阿九年歲同他是不是大了點,還得很多年,陸閻王才能吃到阿九小姑娘吶。
“你看這樁案子怎麼處置?”
“沒收囤積的煤炭,警告不法經營的管事,順便……”
陸天養瞄了一眼莫昕嵐,“店鋪也該沒收。”
“這不妥。”阿九據理力爭,“罰款就是,或是停業整改,店鋪是屬於二姐姐的,錦衣衛沒權沒收。”
“……”
錦衣衛都指揮使見陸閻王不出聲,心想,活該沒話說,但凡錦衣衛看上的田產店鋪,哪一齣沒有得到過?陸閻王抄家的事情做得多了,這是第一次吃癟吧。
他怎麼這麼歡喜呢?不行,不能笑出來,陸閻王對阿九小姐不忍心,收拾他……哎,他這個上司做的,毫無尊嚴可言。
陸閻王沉吟一會,道:“爲富不仁,除了罰麼所有囤積的煤炭外,另繳納五千兩銀子,店鋪管事杖責五十,徒刑三年。”
莫昕嵐一聽,雖是惱恨奶孃和夏媽媽欺瞞自己,見不得他們受徒刑,悄悄的對阿九說:“要不她們也用銀子折罪吧。”
“不行!”阿九說道:“犯錯就要受罰,二姐姐心善我是知道的,不能助長他們無視律法。”
“可是……”
“二姐姐的事情尚未平息,對爲富不仁,欺瞞主子的僕從嚴懲才能讓外人知曉,此事同二姐姐沒有關係。二姐姐是遵紀守法的,公正廉明的官家小姐。”
阿九本有心讓五千兩的罰銀再少一點,莫昕嵐還惦記着爲犯錯的人求情,她立刻歇了再爲莫昕嵐辯解的心思。
“就這麼定了。”
陸閻王一錘定音,“交了罰銀,莫二小姐就可離開衙門。”
莫昕嵐讓人取了銀票交給路陸閻王,隨着阿九出門.
在馬車上,莫冠傑道:“雖然你生母給你留下了許多的嫁妝銀子,這些年存銀也有增長,但是你以後要謹慎些,像今日這樣的錯事,不可再犯。”
莫昕嵐也是心疼的五千兩銀子的,不算罰銀,就是囤積煤炭時的支出就有二萬兩,這一次她損失太大,連名聲都受了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