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如春的屋子,姜氏褪去罩外袍,斜歪在暖炕上,阿九獻寶似的捧着添加香片的手爐走到姜氏身邊,巴結討好般說道:“娘,聞聞香不香?我自己製得香料。”
姜氏疏懶的應了一聲,賴洋洋的不樂意搭理一向放在心上寵着的阿九,從炕桌上隨手抽出一本古卷,慢慢的翻看着。
完了,娘生氣啦,怪自己只記住爹的話,忘記了娘,阿九大大清澈的眸子眨呀眨,耷拉下肩膀,可憐兮兮的宛若被拋棄的貓兒,若她如貓兒耳朵也會耷拉下來的,甩掉繡鞋,把飄香的手爐抱在懷裡,爬到姜氏身邊,不二話的往她懷裡鑽,“聞聞阿九香不香,娘……”
尾音帶着特有的嬌憨,軟綿綿的甜極了。
姜氏不是不想推開她,奈何暖玉生香一般的小人兒最是纏人不過。
“娘。”
“……哎。”
姜氏一手攬着她,一手輕拂過她嬌俏的眉眼,阿九被舒服的眯着眼兒,姜氏無奈又疼惜的問道:“阿九,只跟着娘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阿九也想要爹嘛。”
阿九又向姜氏懷裡鑽了鑽,悶悶的說道:“不能因爲八姐姐和周姨娘,以及祖母她們,娘就嫌麻煩而推開他,其實爹也很可憐。方纔若不是我嗆聲,娘如今會在餘慶堂大殺四方吧。”
姜氏忍不住笑道:“大殺四方?說得我彷彿很厲害似的。”
“您原本就很厲害,也很……”阿九停頓一會,悄悄擡起眼瞼,瞄着姜氏,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一隻生恐惹主人不喜歡的貓。
“說。”姜氏指尖點她的挺翹的鼻尖。“一肚子鬼主意,你最好的一點就是坦誠,通透,什麼話都敢說。”
阿九跪在姜氏身體彎起的地方,揚起小臉,“娘不在意父親!”
“阿九。”
“您先聽我說,我曉得娘不是想同二姐姐的生母。爹先前過世的嫡妻相比。”阿九小手堵住姜氏的嘴。認真的說道:“您怪爹納周姨娘,還同周姨娘生下八姐姐,即便您陪爹十餘年。您也是怪他的。”
姜氏眸色隱晦不明,把阿九的手拽下來,“我做你爹的妻子不合格?”
“不是。”阿九忙搖頭。
“那阿九想讓娘整日捧着醋罈子,束縛住你爹的手腳?”
“也不是。”阿九再次搖頭。
姜氏灑然笑道:“都不是。你想我如何?”
“積極一點,爭取一點。把爹放在心上一點。”
阿九盯着姜氏看,“若我說,這世上能配上孃的人恐怕不多,您已經嫁給他。該積極的面對一切問題,爹……並非不值得娘託付終生。我之所以記得爹的話,一心留住娘。的確是我偏心,可我偏心的對象。不是爹,而是您。”
姜氏眼眶微熱,摸着女兒柔滑的臉頰,“你還不懂,不過,你將來不必學我。”
阿九希望過得日子或是說阿九心目中的良人特質,姜氏大約有數了,以前打定在孃家侄子中選恐怕多了變數,孃家侄子固然不敢對阿九不好,然侄子不大配得上阿九。
這丫頭比在江南時,聰明太多,志向也高了許多,連她的心事都能看透,姜氏有點措不及防。
“爭取過,即便不如意,也不覺遺憾,娘……您該給爹一個機會的。”
“還說偏心我?張口閉口不離你爹。”
姜氏嘆道:“你的小腦袋裝得竟是些這事?我和你爹的事兒,你少操些心。”
“你祖母和卿姐兒是韓國夫人親自送回來的,韓國夫人……果真威風得緊,沒怎麼說話卻讓犯官之妻跪了半晌,不是卿姐兒出面爲我說話,直到韓國夫人離開我都不見得能起身。”
“還有這事?”
阿九翻身而起,瞪大眼睛去看姜氏的膝蓋,小手更是摸到膝蓋,“您有沒有受傷?”
“卿姐兒伶俐聰慧,又是尊重嫡母的人,我就在她眼前給韓國夫人請安,她怎會太讓我沒臉?”姜氏把阿九攬在懷裡,一下一下的拍着她後背,“以前我以爲嵐姐兒的性情不好說,沒準會把我當害死她娘,佔了老爺的惡人看,如今看她雖是心事重了些,言行規規矩矩,不親近我,也不仇視我,對你也有幾分真心,就衝這條,該給她的,我不會少了她一分,該教她的,我會代替她親孃教她,自然是不是聽得進去,相信我,在她自己。”
再怎麼,姜氏也不可能對莫昕嵐同阿九一樣盡心盡力,恨不得把心都掏給阿九。
“京城的人和事兒,不讓我意外,早就做了準備。唯獨卿姐兒……”
“以前娘許是以爲是周姨娘爲八姐姐謀劃。”
周姨娘雖是難纏,但並沒超出正常水平,莫昕卿……阿九忍不住想到方纔在街上殺伐果斷,光芒四射的她。
“小小年紀,端是不凡,聽說她大半日子去老家陪伴你祖母,並非我目中無人,你祖母教不出卿姐兒,方纔我仔細瞧了,她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一股古禮氣息。”
“古禮?”
“嗯。”姜氏肯定的點頭,喃喃的自問:“誰教她的?”
阿九也不由得慎重起來,古禮是曾經第一強國北燕的傳承,自從北燕被神武帝滅國後,繁瑣傳承悠久的古禮便逐漸失傳.
神武帝出身草莽,雖有開山王沐逸輔佐,但一時半刻領悟不到古禮的精髓,神武帝也反感古禮的繁瑣,沐逸過世後,他行事越發的放縱,上行下效,帝國如今懂得古禮的人不多。
最近幾年,神武帝坐穩天下,反倒記起古禮的好處,拼命想給皇族臉上貼金,大興禮儀。
奈何尋遍天下也難尋到肯爲神武帝名典古禮的人。
人不是沒有,而是大多自持曾經高貴的身份。看不起山大王土匪出身的神武帝。
何況他們大多同神武帝有滅國之恨,一統天下結束亂世割據是大勢所趨,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忘記亡國痛楚。
“八姐姐若有神秘的師傅,於莫家是一個很不好的事兒。我並不嫉妒或是羨慕八姐姐懂得多,品貌遠超過我,而是擔心教她的人另有所求。陛下剿撫各國殘餘勢力二十餘年,除了南陵餘孽佔據海島外。北燕。東遼的殘餘勢力大多化明爲暗,他們並沒放棄顛覆帝國。”
阿九經常陪莫冠傑看邸報,姜氏對邸報不感興趣看得不多。阿九無法忘記邸報上記載的血衣教。梅花盟等以光復故國爲己任的秘密組織。
姜氏搖頭道:“許是你想多了,卿姐兒得了機緣受高人指點才顯得不凡,別說她,就是你爹都不值得那些人看重。”
“娘說得是。”
她怕姜氏多想。心裡對莫昕卿越發在意,神武帝對勾結北燕等國餘孽的官宦絕不曾手軟。這件事……太過嚴重,不管怎樣都不能泄露半分消息。
莫昕卿回來的很是時候,過兩日便是長公主府上瑤臺鳳宴,即便請帖都發下去了。以韓國夫人的能耐不難再給她弄一張帖子,就算莫昕卿沒得帖子,阿九和莫昕嵐也不能不帶她一起去。可尋常倒罷了。一旦莫昕卿言行被人看出端倪,又該如何交代過去?
阿九揉了揉額頭。這件事比哄娘回心轉意還艱難,莫不是她要處處搶莫昕卿的風頭,以風頭蓋住她?以更耀眼的風光讓旁人無法注意莫昕卿?
大出風頭不符合阿九的計劃,也太遭人恨,以她此時的背景即便她能豔壓羣芳,也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和閨秀們的記恨之心。
咦,怎麼不是想着達不到豔壓羣芳,而是嫌麻煩?
莫非她太小看京城名媛?
阿九靠近姜氏懷裡,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腦袋上,“娘,摸摸看熱不熱?”
“怎麼了?不舒服?”姜氏慎重的感覺女兒額頭的溫度,隨後更是額頭相抵,“不燙。”
“不燙就不是腦袋發熱,狂妄自大。”
“又在胡思亂想。”
姜氏無奈的搖頭,“你腦袋裡的念頭越發古怪,就連我都看不透。記得在江南時,你很乖巧的。”
回京路上的波折讓阿九的變化有些大,就連姜氏都跟不上阿九的思路。
“夫人,八小姐到。”
門口的丫鬟輕聲通傳,八小姐通身的氣派,又得韓國夫人看中的榮寵着實讓莫宅上下的人羨慕。
八小姐莫昕卿穿戴不如二小姐貴重,可偏偏讓人印象深刻,便是旁人想模仿也學不來八小姐,只能淪爲東施效顰。
屋子裡半晌沒有動靜,丫鬟歉意的問:“奴婢進門給您通傳。”
“不必。”莫昕卿親和的一笑,“母親許是有事,左右我不着急。你是母親跟前的丫鬟,你貿然爲我闖進去,讓你爲難,也讓母親責怪我不守禮一時半刻都等不起。”
“尋常二小姐來沒見等她等太久。”
“收聲,讓母親聽到仔細你的皮。”
莫昕卿淡淡的說道:“你忘記本分,忘記最基本的規矩,若你是我跟前的丫鬟,我必是不容的。”
“八小姐……奴婢不敢多言。”丫鬟嚇得臉煞白,“奴婢只是爲您委屈……旁人沒聽見,求八小姐饒過奴婢。”
“母親問起,我會以實相告。”莫昕卿眼裡不揉沙子,“是不是制你的錯,母親自有定論,便是求饒討人情,你也不該討要在我身上。”
阿九撩開簾子,莫昕卿此時正好擡頭,兩人目光碰到一起,彼此多了幾分慎重,莫昕卿先笑道:“九妹妹?!”
方纔莫昕卿躲在餘慶堂門後窺見阿九,此時瞧得更清楚,莫昕卿不由得心中一緊,面上一如既往掛着甜美婉轉的笑容,莫盺怡有一股不弱於她的氣質,也許比她更強。
莫昕卿見過許多成名的名媛閨秀,唯獨在莫盺怡面前,她會緊張,心跳得很快。
人一旦過於在意,便是緊張。
“八姐姐。”
阿九隻是微勾起脣角。“娘一直在等你。”
原本莫昕卿主動來九和居,佔了先手的優勢,誰知阿九一句姜氏等着她……局面立刻反轉,姜氏顯得高深莫測,莫昕卿‘自投羅網’,失去先機。
“按禮該同母親請安,我來遲了。”莫昕卿笑意不改。親近去拉阿九的手腕。略帶幾許俏皮的眨眨眼,“母親若怪罪於我,還望九妹妹幫我多說幾句好話。”
“娘怎麼責怪八姐姐?這許多人都對八姐姐另眼相看。娘不敢對你如何,不怕又以犯官命婦的身份跪迎命婦?”
“此事是我考慮不周,沒堅決回絕韓國夫人的好意。”
莫昕卿一臉誠懇,凝視阿九的目光中盛滿真摯的歉意。一派坦誠,讓人不忍責怪於她。
“八姐姐真真是難得。文武雙全,又孝心可嘉,同你站在一起,我都有幾分自愧不如。”
“九妹妹姿容出衆。又是母親和父親的掌上明珠,怎會趕不上我?”
“對祖母孝心上,我不如八姐姐良多。”阿九淡淡的點破莫昕卿隱瞞的‘真相’“就衝八姐姐這份心。我娘也不會怪你。”
莫昕卿不是拒絕不了韓國夫人相送,也不是剛回府就想借着韓國夫人給姜氏下馬威。只怕她們的祖母不願意輕車簡從的回京,姜次輔入詔獄的消息,祖母不可能不知,此時她不必再顧忌姜次輔,身份上無法百足婆婆的派頭,她便拉韓國夫人壯膽。
莫昕卿眸色凝重,隨後無怨無悔的說道:“母親不怪我就好。”
“快些進去說話,省得娘等着急了。”
阿九拽莫昕卿進門,心底對這位同自己年歲相當的八姐姐格外的重視,若她內心和言行一致,像她這樣庶出的姐姐哪裡去找?
姜氏早已經從炕上起身,不過疏懶不改,靠在大紅挑金線繡萬福的迎枕上,烏鴉鴉青絲挽髻,露出姜氏白皙脖頸,被她那雙眸子看着,讓人很難再記起姜氏只是中上的姿容。此時姜氏才展露她全部的風華,面對驕橫的韓國夫人,姜氏一直是謙卑聽命的。
“莫昕卿給母親請安。”
規規矩矩的跪在蒲團上,莫昕卿收斂一身的驕傲,如同在嫡母手下戰戰兢兢的小庶女,不敢有任何儧越之處。
莫怪她生母周姨娘幾次在姜氏母女身上沒能討得好處,果然,她們母女都非尋常人。
“起來吧。”
“多謝母親。”
莫昕卿規矩的叩首後,緩緩起身,低眉順目垂手站在姜氏身邊。
“太夫人可醒了?”
“回母親的話,尚未睡醒。”
“既是如此,你怎麼不在太夫人跟前侍奉?聽你姨娘說,太夫人離不得你。”
姜氏笑容婉轉,然莫昕卿可不敢把她當做心情柔軟的嫡母看待,小心翼翼的措辭回道:“祖母只是見我孝心可用,這許多的孫女哪一個跟在祖母身邊都使得。方纔不曾拜見母親,又讓母親侯在外面,着實是我出事不周,祖母歇息前就吩咐過,先請母親進門,可我竟然疏忽了,還請母親責罰。”
阿九笑盈盈的說道:“八姐姐着實難得,莫怪祖母最喜歡最看重她。八姐姐爲家宅和睦,不懼苦,不懼委屈,爹知曉一準高興。我同八姐姐相比,心性上相差太遠。”
“啪。”
阿九撫掌,道:“我一會去寫十張大字。”
“你練字就練字,提卿姐兒作甚?”姜氏曉得阿九鬼主意多,言辭犀利,既然阿九想還莫昕卿一個下馬威,她當孃的還怕了不成?
“練字可以鍛鍊心性,做到榮辱不驚。縱使旁人誤解,承擔所有的過錯,也百般無悔。”
阿九向莫昕卿勾起嘴角,只是那絲笑露出的幾分的輕蔑,嘲諷。
莫昕卿低頭宛若沒看到一般,略顯木訥,全無以往的靈性。
姜氏簇起雙眉,“卿姐兒也別什麼都自己擔着,仔細悶出病來,莫家子弟齊心協力,才能使得家族昌盛,單憑一人,再多的讚譽不過也只是曇花一現,不得長久。”
“女兒謹遵母親教誨。”
莫昕卿畢恭畢敬的答應下來。手心快被自己指尖劃破了。
“夫人,鴛鴦到了。”
鴛鴦?姜氏狐疑的看了莫昕卿一眼,莫昕卿道:“是祖母身邊的大丫鬟,一直侍奉祖母,在老宅甚得臉面,玩笑時,幾位在老宅的堂姐也會稱她一聲鴛鴦姐姐。”
“問她有何事?”
姜氏可不見得會給這位‘鴛鴦姐姐’面子。
門口的鴛鴦不滿的皺眉。這位當家太太連門不讓她進?誰不知她說得話比尋常主子還管用。在老宅,就是少爺也對她笑臉相迎。
鴛鴦不硬不軟的說道:“太夫人想見夫人,讓奴婢知會您一聲。奴婢還得回去侍奉太夫人,就不進門了。”
說得彷彿她不屑進門似的。
阿九眉梢微挑起,“鴛鴦姐姐好大的架子呢。”
“九妹妹,鴛鴦不知分寸。等我回了祖母,祖母定是要罰她的。”莫昕卿輕聲說:“若九妹妹一心罰鴛鴦。祖母驟然離開鴛鴦,又剛到京城,我擔心祖母不習慣。”
姜氏把手腕遞給阿九,起身道:“卿姐兒說得是。阿九啊,你真該同你八姐姐多學學。”
“您捨得讓我像八姐姐?”
“像卿姐兒不好?”
“我同八姐姐不一樣,學也學不像。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莫昕卿就在旁邊把阿九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常年練就的耐心差一點被阿九戳了一個窟窿。低頭緊緊抿着嘴脣,怨恨的目光一閃而逝,默默跟着前面親密的母女向餘慶堂走去。
在進餘慶堂之前,阿九眼角餘光掃過莫昕卿,同姜氏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的母女心裡都對莫昕卿的表現很警惕。
“母親。”
莫昕嵐同莫雋詠站在一起,莫昕嵐主動對姜氏福禮。
“三哥哥。”
莫昕卿親熱熟稔的喚道。
莫雋詠含笑點頭,同樣顯得對莫昕卿高看一眼,親密程度比對莫昕嵐嫡親妹妹更深。
有意思,阿九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二姐姐只怕也感覺出來了,姜氏心裡一動,阿九卻握緊姜氏的手腕,輕輕搖頭,姜氏皺眉盯着阿九看了半晌,“進門後,要乖一點。”
“嗯。”
阿九不大敢面對姜氏,莫昕嵐雖是也很好,但想贏莫昕卿太難。
最好的方法就是坐山觀虎鬥,可阿九不願意莫昕嵐被動的同莫昕卿交火,若莫昕嵐主動爲之,她也不會阻止。
太夫人是一位頭髮花白,面色微黑,皮膚甚是粗糙的老人,就算她穿着綾羅綢緞,頭帶貴重的抹額,也無法掩蓋她身上的村婦氣息。
論起來莫家因莫冠傑而擺脫農夫境地也不過十年,老太太早些年一直侍弄莊稼,受過苦,就算現在榮養,早年的習慣也難以改變。
在富貴的餘慶堂,在文雅沉穩的兒媳姜氏面前,越發顯出老太太幾分鄙俗。
即便姜氏一派恭敬的向她見禮,她也覺得自己矮了兒媳婦一頭。
從姜氏進門,老太太就不喜歡她,原本好好的娶國公爺家千金,結果……結果精緻漂亮的小周氏竟然做了妾,弄得老太太眼巴巴盼着的小周氏的嫁妝頓時少了許多。
過世兒媳婦的嫁妝雖然在,但因姜氏做繼室,嫁妝全部登記得詳詳細細,就算一根針都記錄再案,老太太根本插不上手。
有時她常想,若是小周氏做了繼室,莫家一定比眼下富貴,至於後來姜氏的父親中狀元,做大官,遠沒有金銀田產對她影響大。
姜家就是除了首輔,還能有世襲國公富貴?
姜氏在進門後,莫冠傑就帶着姜氏履任,一走就是十餘年,讓老太太想給姜氏下馬威的機會都沒有,她曾想把周姨娘給莫冠傑送去,誰知被莫冠傑拒絕,這些姜氏都沒出面,但老太太曉得自己兒子性情,若沒姜氏在背後攛掇,莫冠傑萬不敢回絕她。
小周氏容貌比姜氏強百倍,又善解人意,哪個男人不愛?
還不是姜氏善妒才把小周氏留在京城。
沒有婆婆喜歡善妒的兒媳婦,常年在地裡刨食的老太太尤其如此,別看莫冠傑在兒子中最爭氣,也給她掙得誥命的身份,可她並非最疼二兒子莫冠傑,總想着給長子多拿點好處。
“好啊,好啊。”
老太太無視一排跪在自己身前的孫女,孫女,抹淚道:“我聽老二入獄的消息,痛不欲生,什麼都顧不上匆匆忙忙趕到京城,累得身上似散了架,骨頭沒一處不疼,可你……兒媳卻無動於衷,這幾年你是怎麼跟着老二的?就不曉得勸他?不是你不賢,傑兒萬萬不會入詔獄。”
她滿腔的憤怒,多年的積恨直衝姜氏而去,莫昕卿低頭掩藏起嘴角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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