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作爲一個記者,好奇心比我要強得多。這種事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別人不給她說,她也得問個清楚。
她看到馮村長痛哭不止,又看到爺爺和老孫頭面容凝重,也就開口問道:“村長所說的程程是誰,是不是我昨晚看到的那個女人?”
“陳記者,那是馮村長的女兒,也是他的傷心事,你就別問了。”我小聲提醒陳夢,衝着她咋了眨眼。
孫曉燕見我對陳夢使眼色,有些生氣的說:“人家馮村長的事,和你們有啥關係?”
“你就不想知道,爲啥人家馮村長的女兒會和你長的很像?”我故意反問了一句孫曉燕。
孫曉燕皺着眉頭,也愣了愣神,自言自語的說:“是啊,我們倆又不是啥親戚,咋會長得像呢?”
她不由自主的去看老孫頭,估計是希望自己的爺爺能給她答案。老孫頭苦笑了一聲說:“這有啥稀奇,這人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有啥像不像的。”
“程程,程程到底想幹啥啊,孫叔,三叔,程程是不是怨我,怨我沒給她報仇啊。”馮村長悲傷之餘,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報仇?馮程程不是跳河自殺,誰被人害死的嗎?我也聽的一頭霧水,想要把這件事弄明白。
爺爺沒有回答馮村長的問題,而是擡頭看向陳夢:“陳記者,你也不用別想不通。我現在就告訴你,你得了夜行症,所以纔會夜裡跑出去。”
“夜行症?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陳夢想了想,又問道:“您說的是不是夢遊?”
“不,不是夢遊,”爺爺搖搖頭說:“夢遊是在睡夢當中,而夜行症是在人清醒的時候。只是清醒的狀態下產生了幻覺,就會做出異於常人的舉動。”
按照爺爺的解釋,陳夢大晚上貼在我們窗戶上,在路上奔跑,還發出貓頭鷹的叫聲,全都是陳夢在清醒狀態下產生了幻覺。
“怎麼可能,我好端端的爲什麼會產生幻覺。再說,就算是幻覺,我怎麼會無故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女孩,這也解釋不通啊。”陳夢作爲記者,想必是有點職業習慣,任何事情都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直到給她一個足夠信服的解釋。
爺爺沒有再說下去,倒是老孫頭接了過來。他先問了一句馮村長:“待會吃飯,有沒有燒雞?”
馮村長還沉浸在馮程程的事情上,老孫頭冷不丁這麼一問,馮村長才回過神來:“有,知道孫叔喜歡吃燒雞,早就給你備好了。”
老孫頭滿意的笑了笑,這纔對陳夢說:“陳記者,你之所以看到那個女娃呢,那是因爲女娃前兩年死了,她的怨氣未消,陰魂不散……”
“您等一下。”不等老孫頭說下去,陳夢就受不了了:“陰魂不散?您是說有鬼魂纏上了我?這種話您就別騙我了,現在是什麼年代,封建迷信可是不允許的。”
和爺爺顧慮的一樣,老孫頭的這番話果然是讓陳夢說成了迷信。馮村長卻連忙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陳夢:“陳記者,昨晚你見到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
陳夢拿過照片,低頭去看,臉上立刻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她立刻點頭說道:“沒錯,就是她。馮村長,這是……”
“這就是我的女兒程程啊,她天生失明,看不見東西。”馮村長痛苦的說起了馮程程的遭遇:“也是在兩年前這個時候,她一夜沒有回家。後來等我們發現她,她已經死在河裡了,而且,而且的兩個眼珠都不見了……”
陳夢聽了馮村長的話,本來驚訝的臉上又多了一絲恐懼:“你是說,昨晚來找我的女人早就死了?”
老孫頭笑了笑說:“陳記者,我們沒必要編出這種謊話來騙你。總之呢,你吃了夜貓子,得了夜行症,產生了幻覺,馮家的女娃藉此機會把怨氣撒在你身上,你就跳進河裡了。本來那女娃就要達到目的了,沒想到讓承祖這小子攪合了。”
雖然老孫頭說的順理成章,但是陳夢還是無法接受鬼魂存在的事實。她喃喃說道:“不,不可能,這世上怎麼會有鬼魂存在呢?一定是我自己得了病,纔會跳進河裡。”
“你自己當然有病,肝鬱氣滯,阻閉神明,這便是夜行症的成因,也是你吃了夜貓子所造成的。”爺爺在旁邊說道。
馮村長還在自責:“哎,都該我們這裡人糊塗,都覺得這夜貓子是野味,還能治療各種病症,還想讓陳記者嚐嚐鮮,哪裡想到能把事情搞成這樣。”
老孫頭扭了扭脖子說:“如今說這些都沒啥用,快些弄只燒雞來吃。吃完以後,我還要把你家女娃的魂招來,問問她想幹啥,爲啥要纏着陳記者。”
“好,好,我這就去安排,您老多吃多喝,酒肉管飽。”馮村長不敢怠慢,說着話走了出去。
這件事關乎到自己的女兒,馮村長擺了一桌上好的酒席。當地的雞鴨鵝魚,還有他珍藏的酒水也拿了出來。
陳夢哪裡有心思吃東西,她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神情凝重。我趁着孫曉燕上茅房的時間,湊過去問她:“陳記者,你的肚子還疼嗎?”
“哦,好多了。”陳夢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反問了我一句:“小葉,你年紀輕輕就懂那麼多治病的方法,有沒有想過去城裡試試?”
“當然想了。”我脫口而出,毫不掩飾自己心裡的想法,可看了一眼正在吃東西的爺爺,便趕緊壓低了聲音:“這件事得經過爺爺的同意。陳記者,你啥時候回城裡?”
陳夢很認真的回答了我:“把我跳河的事弄清楚再回去,也算我沒有白來這裡。”
酒足飯飽,老孫頭又是喝到醉醺醺的狀態。我很懷疑老孫頭只有喝酒之後,作法纔會靈驗,不然的話,那些各路神仙也不賣他面子。
孫曉燕在馮村長家裡擺好了法壇,桌子上放着五色鮮果,中間是一個香爐和一碗乾飯。乾飯上直直的豎着一根筷子,說是給死人吃的。這些東西的後面便是馮程程的照片,當初出殯留下的遺照,被放大之後,擺放在桌子的正中。
老孫頭左手拿着一個銅鈴,右手拿着馮程程的生辰八字,燒過之後,嘴裡開始唸叨起來:“馮家有女名程程,不知緣由死河中,怨氣不散心傷痛,招來冤魂斷吉凶……”
我都快被他說到瞌睡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卻不經意看到陳夢正在偷偷用手機把這一場景拍下。她一轉臉也看到了我,我正要說話,陳夢就給我做了一個小點聲的手勢。
也不知道老孫頭用了什麼辦法,面向東面嘟囔了幾句,隨後又唉聲嘆氣,似乎知道了什麼事情。最後他突然身體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情景把我和陳夢都嚇到了,而孫曉燕則不慌不忙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碗水,直接潑在了老孫頭的身上。
老孫頭若無其事的清醒過來,孫曉燕把他扶起,他嘆了口氣,恢復了正常。
“咋樣啊,孫叔。”馮村長迫不及待的走上來問道。
“這大白天我也問不出來什麼,女娃說自己是被人害死的,得等到晚上,讓陳記者和承祖一起去河邊,她會把話說清楚。”老孫頭說着話,皺起了眉頭:“那女娃死之前,也吃過夜貓子。大半夜跑出去,被人害了。”
馮村長極力回想着,卻哪裡還能想得起來?兩年前的事,誰能想着一個盲女跑出去,會和吃了夜貓子有關?
“我們當時報了警,可村裡沒有監控,又是發生在晚上,警察也沒找到兇手。”馮村長抹了一把眼淚:“總之,是我對不起程程啊。”
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就追悔莫及,說什麼都是徒勞。
老孫頭把目光落在我和陳夢身上:“你們晚上十一點之後去,凌晨一點之前必須回來。”
“啊?就,就我和陳記者兩個人?”我一想到要面對一個沒有眼睛的女鬼,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那,那要是回不來呢?”
老孫頭咧嘴一笑,酒氣熏天:“回不來就別回來了,明早兒我們去給你們倆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