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白輕的目光落在了老婆婆身旁的架子上,那些糖人的造型,有好幾個熟悉的,秋婷、王蓉、張裳,甚至還有李君墨的。
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她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見糖人的表情,或皺眉沉思,或頑皮調笑,或冷漠淡定,真是惟妙惟肖。那些糖人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全都活了,跟老婆婆一樣向着她招手。
“小姑娘,過來啊!我這裡有很多好吃的糖人啊!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老婆婆笑眯眯的,一張大紅嘴幾乎咧到了耳朵根。她一笑臉上的白粉就撲簌簌的直往下掉落,落在那些糖人的身上。過了一會兒,糖人的身上就好像下了一層秋霜一樣。
白輕心裡被濃濃的恐懼淹沒,她真想掉頭就走。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伸過來一隻手,狠狠的將她推進了小巷裡。
她踉蹌了幾步,心裡還在想着要趕緊出去,但是腳一踩到地上的血,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她想轉身,想回頭,可是根本就辦不到,只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一步又一步向那個老婆婆走過去。
她頓時明白了爲什麼王蓉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了,她不是聽不見而是無法控制自己是前進還是後退了。
王蓉肯定也像她一樣,想要回去,但卻只能夠走向那個恐怖陰森的老婆婆。
“小姑娘,我這糖人又漂亮又好吃,買一個吧。”像剛纔對待王蓉一樣,老太婆也拿起一個糖人在她眼面前晃了晃。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架子上的那些糖人,不知道爲什麼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糖人就已經完全變樣了。哪裡還有先前熟悉的那幾個?全都變成了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五官的一大片。
同樣的話語再次在耳邊響起,“如果這些你都不中意,我家裡還有更好的,進去看吧。”
她可不想進去看,老婆婆身後的那扇門裡面就好像山洞一樣黑漆漆陰森森的,從她這裡什麼都看不見。而且,還能夠感受到裡頭在一個勁兒的往外面冒涼氣,激的她直打哆嗦。
“對不起,老婆婆,我不想進去看。你的糖人雖然很漂亮,但我不喜歡吃甜食。”與王蓉不同,白輕能夠說出拒絕的話。
“看來你倒是有些與衆不同!不過,進不進可由不得你!”
老婆婆一聽見她這樣說,一張笑臉立刻變的陰氣森森的,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極爲整齊的牙齒來。本來像她這麼大年紀的人牙齒早就掉的差不多了,但她卻能夠露出如同電視裡牙膏廣告上一樣屬於年輕人的牙齒,這讓她不寒而慄。
不過,這也許是假牙。就算如此,也還是讓人覺得無比怪異。
只聽見一聲悶悶的慘呼,老婆婆一口咬掉了手中糖人的頭,牙齒嘎吱嘎吱的嚼着。那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吃糖,倒像是狗在大嚼骨頭。而且,明明是糖人,她卻看見斷裂的頸部噴泉一般冒出了鮮血,那血暖融融的噴的她滿身都是。包括剛纔那一聲慘叫,悶悶的像是被關在密閉空間裡的聲音,應該就是從老婆婆的嘴巴里面發出來的。
而後,老婆婆舉起糖人惡狠狠的朝着她身後砸了過去。
她立刻回頭見到那大半截糖人忽然停在半空中不動了,然
後在一點一點的縮小,好像正被某個東西吞食一樣。糖人很快就被吃完了,剩下的那根木棍,“叮”一聲落到了地上。
“你還在看什麼?還不快給我幹活!”老婆婆惡狠狠的朝着虛空中發着命令。
白輕感覺好像有個人貼了過來,兩隻強有力的手將她的身體轉爲面朝門,而後身後的那隻黑手又在拼命的推她,把她往黑洞洞的看不見盡頭的門裡面推。
“老婆婆,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喜歡吃甜食。我不想進去裡面!”白輕的眼淚幾乎快要流下來了。
但是,老婆婆卻是一副鐵石心腸,根本就不理會她。
“小姑娘,我如果放了你,我的女兒怎麼辦?我的兒子又怎麼辦?”老婆婆雪白雪白的面孔忽然湊近了她,幾乎要貼到了她的臉上,“你說我是保全你,還是保全我的兒女呢?”
“少說廢話,給我進去吧!”老婆婆面目猙獰,與那黑手一起將白輕推進了屋子裡。
白輕一走進去,身後的門就發出古老的“吱嘎”聲,重重的合上了。迎面撲鼻而來一陣腐爛血腥之中夾雜着甜膩的氣味,令人作嘔。她想要轉身開門出去,拼命掙扎,控制着她身體的那兩隻黑手比她的力氣大的多,她的反抗徒勞無功。
沒有辦法,她只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打量應該是客廳的地方。房子裡面並不像外面看起來那樣的陰暗,正中間的桌子上點着排列的非常整齊的三排白色蠟燭。燭火熊熊燃燒,明明沒有風,火焰卻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飄忽不定。
屋子裡很空曠,除了擺放着白蠟燭的桌子以外基本上沒有其他東西。說是基本上那是因爲,有的只是她看不見的陰氣。這裡的陰氣比外面要冰涼百倍,簡直就是兩個季節,徹骨的寒意凍的她渾身瑟瑟發抖,差一點連路都走不了了。
“你磨蹭什麼,還不快點走!”老婆婆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還是惡狠狠的,彷彿她們兩個之間有着莫大的仇恨。
推着她的那隻手加大了力道,帶着她整個人小跑向前。她穿過客廳往裡面的房間走去,一陣低低壓抑的女子哭泣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這個是我女兒的閨房,你要不要進去?”老婆婆陰森恐怖的聲音問她。
她拼命搖頭,誰想進這種鬼地方?
“不過就是問你一聲,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老婆婆抓住她的手,冰涼尖銳的指甲掐進了她的肉裡,她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這樣就疼了嗎?不過你這細皮嫩肉的,咬上一口兩口的,味道肯定不錯,我女兒肯定喜歡!”老婆婆不由分說將她拽進了屋子裡。
這間被稱之爲閨房的房間,四面的白牆上是各種顏色的污漬,地上亂七八糟的擺放着許許多多破舊腐爛的玩具,被胡亂塗鴉的看不見白紙的畫畫本子,斷成好多截的水彩筆,油畫棒等等垃圾,髒亂的不成樣子,簡直插不進腳。
相比較而言,正中央放着的那張牀就非常顯眼,牀上鋪着雪白的牀單,被褥疊的很整齊。一個碩大無比的小女孩糖人倚靠着被褥坐在那裡,糖人微微皺着眉頭,似乎正在跟誰生氣,在看見白輕的時候,一雙慘淡黯然的眼睛驟然亮閃了一下
。像是幾個月大的小嬰兒高興的樣子,兩隻手拍了起來。
隨着拍手的動作,“嘩啦嘩啦”掉下來很多微小迷你版的糖人,與此同時剛纔聽到的慘呼聲音再次傳來。
白輕詫異的瞪着那些摔到地面上的糖人,他們有的沒有胳膊,有的沒有頭,有的沒有腿,總之都是肢體殘缺不全的。他們坐在地上,手捂着自己壞掉的軀體,嚎哭不止。最爲詭異的是,無頭的糖人還沒有死去,兩手抱着自己的頸部。
“我女兒很中意你,你給我過去吧!”老婆婆雖然喜笑顏開,但卻說着惡聲惡氣的話,“好好陪着她,把她逗高興了!否則,你的下場就會比她們還要慘!”她骨瘦如柴的手指向那些殘缺不全的糖人。
“那些,那些……”白輕顫抖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沒錯!她們跟你一樣都是人,但她們總是惹惱我的女兒,當然要受到懲罰!身爲一個玩具,就要有玩具的覺悟!”
老婆婆話裡的意思難道是將她也變成糖人,然後做的小女孩糖人的玩具嗎?天啦,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不,老婆婆,我不要做你女兒的玩具!”白輕驚恐的喊了出來,“我要回學校!”老爸老媽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如果她失蹤了,還不知道兩個老人會怎樣難過。
“你不做也可以,”老婆婆似乎非常的通情達理,“那就跟我去見我的寶貝兒子!如果他也看中了你,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白輕知道,不管是被這個老婆婆的女兒還是兒子看中,肯定都不是什麼好事情,想要離開更是比登天還難。但要她留下來做一個糖人玩具,那也是辦不到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她立刻答應了,“好,我去見您的兒子!”
“你別高興的太早了,我兒子的脾氣可不比女兒這麼善良!”
她的女兒也能叫善良嗎?隨隨便便就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斷腿斷胳膊,與那些喪心病狂的罪犯有什麼區別?
老婆婆的兒子沒有坐在牀上,而是跟那些拿出去賣的糖人一樣站在木架子上。在他旁邊還跪着好幾個真正的女孩子,她們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其中還有一個大着肚子,很明顯是懷孕了。
那些女孩表情呆滯,雖然眼睛都是睜開的,但在她與老婆婆出現時,沒有一個人看過來,就像雕塑一樣跪着,一動不動。
“乖兒子,娘今天又給你找來了一個媳婦,你可中意?”老婆婆笑逐顏開的對木架子上的糖人說着話。
糖人兒子邪惡的眼神瞥向白輕,嘴角上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你運氣還真不錯!沒想到我兒子竟然也中意你!那你就給我過去吧!好好伺候我兒子,明年給我生下一個大胖孫子!”
白輕嚇的叫都叫不出來了,難道那個懷孕的女子,肚子裡的孩子竟然是老婆婆那個糖人兒子的嗎?這真是太可怕了!她不要給一個糖人生孩子!
“快點給我過去!”老婆婆踢了她一腳。
白輕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木架子那邊撲過去,而那個糖人兒子高興的手舞足蹈,伸開手似乎在等着她落入自己的懷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