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的老人,我的心裡一陣忐忑。 村口最東邊的那家房子塗上一層白粉,木頭窗子也變成了推拉式的藍色玻璃窗。白色的牆壁被太陽考得發黃,牆邊已經乾透的一條鏽色水跡像是一條淚痕。掉了漆的硃色大門上掛的福字晃晃蕩蕩的將落未落,紅色的底也被曬得發白。或許是我的心態太過悲傷,導致我看什麼都染上了悲情的色彩。 走近後,我看見一向敞開的大門緊閉着,院子裡的大棗樹也只剩下一截子破木樁,裡頭焦黑一片。我的心咯噔一沉,生怕出事,焦急地拍打着鏽跡斑斑的鐵門:“陳阿姨,陳叔叔!有人在嗎?”半晌,裡面還是沒有動靜。我焦急的越來越用力的狂拍鐵門。 許久後,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從裡面出現。小龍的母親比以前看見的時候更蒼老了,身子佝僂着像是越縮越小了。隔着鐵門,她眯着眼睛看了我許久,才認出我來:“哦,是小老三兒啊,今天怎麼過來玩了?可是小龍還沒回來呢,小龍說要出去賺錢呢。” 老人一邊顫顫巍巍的給我們開門,一邊喃喃道。我不禁溼了眼眶:“阿姨,我不是來找小龍的,我是來看看你們的。你們身體還好嗎?有沒有什麼需要吃的,用的,只管告訴我啊。” 老人欣慰的笑笑,擺擺手,領着我們進屋去。屋子裡昏昏暗暗的,沒有點燈,客廳的壁櫥上擺了好幾尊佛像,香菸繚繞,還點着幾盞紅的的小燈。屋裡,小龍的父親睡在牀上,骨瘦如柴,口中含糊不清的念着小龍的名字,唾沫在他的嘴角不斷冒泡。 我不忍心的扭過頭。陳阿姨熱情的給我們倒茶,洗水果,問我是不是帶女朋友回來了,是不是要結婚了。一邊忙碌着,一邊不停地誇季瞳漂亮。季瞳的眼睛裡也泛着淚花。 “好啊,真好啊,小老三兒都要
結婚了,新娘子還這麼漂亮呢。小龍什麼時候也戴個漂亮媳婦回來就好了。我們小龍啊,就知道玩,還沒你孝順呢,也知道回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老人家一邊說着,一邊不住的揉着蒼老的腰。聽見屋裡陳叔叔的咳嗽聲,又蹣跚的跑去倒水,泡藥。 老人家收拾停當後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我不禁問道:“阿姨,叔叔怎麼了?我走的時候還好啊好的,都能下地幹活呢。” 阿姨的眼睛噙着淚:“是啊,老頭子身子骨硬朗的跟牛似的,誰知道啊,剛入夏,就病倒了。”剛入夏,我心一驚,小龍差不多也是在那個時候出事的忙道:“怎麼回事,怎麼就病倒了?” 阿姨透過窗,看着外頭焦黑的棗樹:“那天啊,白天明明還熱着呢,晚上突然就打雷了。夏天嘛,雷陣雨正常。可那天不知道怎麼的,我和老頭子都心裡悶悶的不痛快,像是有什麼東西要不見了。之後雷霹到咱們家的院子裡,老頭子突然要去看看咱們家的棗樹,說是不能讓雷劈了我們家的大棗樹,小龍最喜歡我們家的棗子了,以前每年秋天你們都要爬到樹上打棗吃呢。”老人臉上浮現一抹溫柔的笑意,眼裡卻似乎仍噙着淚:“可是,雷劈得多快呀,嘩啦一陣子,幾十年的大棗樹嘩地一聲就到了。老頭子跑了出去,突然兩眼一黑栽在棗樹旁邊。” 我焦急地問道:“他被樹壓傷了嗎?還是被雷劈中了?” 老人搖搖頭:“都沒有,他出去的時候,樹已經到了。大概是一心擔心着樹,又淋了雨,感冒了。我也沒有多想,給他吃了些感冒藥就讓他睡了。可是第二天晚上,老頭子突然一陣抽搐,一個勁的叫小龍,小龍。我怕極了,連夜跑到隔壁村去請大夫,可等大夫來的時候,老頭子已經神志不清,不會說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