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前廳中,沐天賜端着茶杯輕呷了一口,溫度適中的茶水入喉,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
“我可以叫你天賜嗎?”俞傾小心翼翼地開口,心中對於沐家人的懼怕早已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夫人若是喜歡,自然是可以的!”沐天賜將茶杯放到身旁的几案上。
“天賜,你說你姓沐,可是南巫沐家的人?”俞傾輕聲問道。
“實不相瞞,天賜確是南巫沐家現任的祭司。”見夫婦二人面色突然變得有些複雜,沐天賜忙輕聲道:“二位不必驚慌,你們的身份現下大概只有天賜知曉,並無危險。”
蕭沐面色凝重地與身旁的俞傾對視了一眼,亦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詫,遂嚴聲問道:“你倒是說說,我們二人是何身份?”
“南巫上任大祭司沐之蕭和南巫第一琴師俞傾,兩位前輩的故事在南巫可是無人不曉,不知晚輩說的可有錯?”話音剛落一把劍便橫在了她的脖子前。
“蕭,你這是在做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說!”俞傾忙上前按住蕭沐的手,生怕那鋒利的劍身割破沐天賜那纖細的脖子。蕭沐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劍,目光復雜地盯着沐天賜,心中卻是亂作了一團,他和傾兒的身份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沐天賜的鼻子有些發酸,眼圈竟是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微微地仰起頭想等待那淚意過去,卻是不經意間看到了放在窗口處的“鴛行”。
站起身向着窗口走去,緩緩地落座於“鴛行”前,沐天賜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蕭沐剛欲上前去阻止,卻不想被身旁的俞傾給拉住了手臂。俞傾嘴角掛上了柔和的笑意,輕輕地搖着頭。
蕭沐看向俞傾的眼神中滿是不解,傾兒對這“鴛行”護若珍寶,從來就不許陌生人去碰觸它,今日竟然允這小子去碰這琴。
俞傾目光熱切地看着木天賜,腦中不斷地拼湊起從昨天到今日發生的片段,爲何她總覺得有些場景似曾相識,是不是待這孩子彈完一曲她便會找到答案。
沐天賜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輕輕地將雙手放置於琴絃之上,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那年初學琴藝的情景,手隨心動纖長的手指在琴絃上撥弄開來,一曲意境悠遠的南鄉古調緩緩流淌入人心底。
蕭沐雖然不是音律行家,但是在俞傾身邊這麼多年,耳濡目染地亦是學會了不少東西,心中不由得驚歎後生可畏。他身旁的俞傾則是不然,她早已淚流滿面而不自知,滿心滿眼全是那個坐在窗邊撥弄琴絃的人。
一曲畢,蕭沐才緩緩地從剛剛琴音營造的意境中清醒過來,轉頭欲問俞傾的感受,卻看到自家夫人滿是淚痕的臉,攬住她的肩膀心疼地問道:“傾兒,你這是怎麼了?”
俞傾拿開了蕭沐的手,蓮步微擡向着窗口走去,然後在沐天賜面前站定,緩緩地擡起了雙手將她的臉捧在了手心,眼中的淚水便如雨珠般地砸向了地面。
看到自家夫人去摸別的男人的臉,雖然那個男人的年紀差不多可以當他兒子了,但是蕭沐心中還是有些吃味的。
“你是我的墨兒對不對?”俞傾哭中帶笑地輕聲問道。
“您說是便是,師父孃親!”話落沐天賜將俞傾緊緊地摟在了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頸窩,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是不受控制地肆意滑落。
“啊!啊!”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矜持,俞傾如孩子般地窩在沐天賜懷中嚎啕大哭起來,那聲音其實並不好聽,但沐天賜卻覺得這如天籟般令人貪戀。
“墨兒…你知不知道孃親有多怕…孃親怕找不到你…死都閉不上眼睛。”俞傾吐字不清地哭喊着,兩隻手緊緊地抓着沐天賜的衣領,生怕一鬆手人便會不見了。
“孩兒這不是回來了麼!”沐天賜無聲地哭着,白皙的素手一下一下地輕拍着俞傾的背,生怕她被哭嗝給噎到。
“嗚…墨兒可不許再離開孃親了。”俞傾似孩子討要糖果般地向沐天賜討要着承諾,討要着她想要彌補女兒的機會。
“孩兒怎麼會走,倒是怕惹您生氣,您會嫌我鬧呢!”沐天賜哽咽着說道。
“不氣不氣!孃親一輩子都不會生墨兒的氣!”俞傾猛地搖頭,鼻涕和淚水全部都蹭到了沐天賜胸前的衣衫上,簡直是慘不忍睹。
被遠遠地曬在一旁的蕭沐有些傻了,呆愣在原地不知要做什麼,剛剛還在被他試探的小子,怎麼就突然變成墨兒了!而且他剛剛還將劍架到她的脖子上,她會不會恨死他了。
一炷香後,窩在沐天賜懷中痛哭的俞傾終於安靜下來了,只是偶爾會發出抽噎聲,一雙靈動的水眸此刻已經腫得似小核桃般大小,看着煞是惹人疼惜。
“傾兒…我…”蕭沐圍在倆母女身旁不知說什麼,急得直跺腳。
“蕭,她是我們的墨兒,相信一個母親的直覺,不會錯的。”俞傾執起蕭沐的手,將沐天賜的素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傾兒…你是不是太高興了,怎麼開始說胡話了,墨兒可是顧家的千金…”蕭沐不斷地給俞傾使眼色。經蕭沐這一提醒,俞傾才意識到剛剛情緒激動下自己說了些什麼,忙轉頭對沐天賜道:“墨兒,剛剛師父實在是太高興了,所以…”
“孃親,當年在顧家大門口,我都偷聽到了,你們不必再瞞着我了。”沐天賜黑眸閃着淚光說道。
俞傾驚訝地捂住了嘴巴,良久才顫聲道:“墨兒,你可不可以再喊我一聲孃親?”
“孃親!”沐天賜輕聲喊道。
“哎!墨兒,孃親等了好多年了。”俞傾委屈地似孩子般,再一次地窩到了沐天賜的懷中,笑了哭哭了笑地,嚇得身旁的蕭沐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了。
“爹,我沒那麼嚇人吧?”沐天賜微紅着眼睛輕笑道。
一聲“爹”成功地將蕭沐擊傻了,圓睜着眼睛愣在原地,狀況沒比俞傾好到哪裡去,喃喃地開口道:“傾兒,我當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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