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分鐘,導師回來了,臉色有些發紅,看樣子精神頭不錯,灰白的頭髮梳得很是整齊,眼鏡端端正正架在鼻樑上,氣色不錯。看到我微微笑了笑,眼底有種奇怪的神色,我看不懂。
“現在七點了,十分鐘後我們出發,若是快的話一點就到了,若是慢一點估計到那並辦好手續也不早了,所以我們抓緊時間,小茴,你跟我們坐一輛車,曉東你和方勝和順子坐一輛!”導師要了一杯牛奶,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看着我們幾個,重新分配了人。
“啊……”
“啊什麼,怎麼你不願意?”
導師橫了一眼還要說什麼的東子,臉色有些嚴肅。
“不……不是,我這不是怕茴子開車累嘛,茴子昨晚沒休息好,我來開車……”比較保險,可看到導師沉下臉頓時將話嚥了下去。
他可是見過導師發火是什麼樣子,那場面他畢生難忘,要是爲了能跟瑤瑤同車而觸怒導師,那還是算了。
所以爲了小命,還是離導師遠一點。
雖然方勝這輛車上有順子這討厭鬼,可比起和導師在一塊他寧願和順子拌嘴。這樣想着,東子也不說話了,衝我使了使眼色,露了一張鬼臉。
“好,我坐方勝的車!”
順子看到東子憋屈的樣子,很是幸災樂禍。
稀奇啊,稀奇,這天底下還有於曉東怕的人,他今天倒是見識了。
吃過早餐後,我們檢查了車子,加滿了油,將設備機器搬進車裡,東子去退房,我們則在街口等東子。
三月的天慢慢變暖,北京城可冷得很,可越是往南氣溫就升高,身上穿着的薄毛衣有些穿不住,我將外套脫了放在車裡,探出頭看東子慢悠悠朝我們走來。
這小子永遠都是慢悠悠的樣子,不管做什麼,着急的始終都是我,看到東子上了後面的車,我這才啓動車子。
可眼前突然一陣黑,整個人朝後倒了下去,頭砸到了金屬桿上。
“茴子!”
“茴哥!”
“小茴……”
耳邊是聲音,可我卻看不清他們的臉,眼睛不知道怎麼了,忽然之間疼了起來。
有人在搖我的身子,人中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睜開眼看到一張沒有瞳孔的臉,臉很白,沒有嘴,只有一雙眼睛。
它看着我,一點點的向我靠近,鼻子裡的冷氣一點不剩的進入到我的肺裡,很冷。
你來了!
“啊!”
我掙扎着坐了起來,眼前是瑤瑤的後腦勺,導師坐在我身邊,手裡還是冰袋。
開車的是劉川,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方勝的車子在後面緊跟着。
兩旁是剛發芽的垂柳,還有一些開了花的野山杏,不斷後退的高速警戒牌,我才意識到我們已經離開太原,使勁的砸了砸發矇的腦袋,強壓下心底不斷上涌的噁心坐直了身子。
從何時開始,也許是從十年前開始,從我帶着香包開始,這個夢就跟着我,不管我怎麼逃脫,怎麼努力從那個地方跑可是總有一股力量將我重新拉了回去,無限制的循壞,像萬花筒一般。
那張陌生的臉是誰,那個一聲聲呼喚我的又是誰,我到底是誰,這些亂麻一般的疑問像一團團小蛇盤踞在腦中的一個角落裡,每到深夜,它總會命中我的神經,咬住我最爲脆弱的堅持。
“我睡了多久?”
眼睛雖然還是有點疼,可比起之前好了許多,最起碼我能看清楚我周圍的人是誰,眼前不再是一片毛玻璃。
“一個小時!”
瑤瑤轉過身來,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彷彿要從我身上看出什麼似的,我不自然的挪了挪屁股,躲閃着瑤瑤深究的目光,握着拳頭輕咳了一聲。
“小茴,這個症狀以前有過嗎?”
導師將冰袋放回到箱子裡,那雙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問我。
“有……”
“江叔叔,茴哥那次從考古所出來就昏厥過一次,那次差點沒嚇死我和東哥,上次比今天還恐怖,我……”
“瑤瑤!”
見到導師臉色不是很好,我趕緊示意了瑤瑤不讓她說下去。雖然我不知道導師怎麼了,可我從他的表情和神色中大概猜出一點眉目,現在不是討論我的時候,等到了西安再說。
“小茴,你……”
導師拍了拍我的肩膀,那雙飽經風霜的眼透出一絲痛苦,粗糲的手指一個勁的摩挲着我的手掌,眼裡有晶瑩的**。
我盯着導師的蒼老的臉,注視着這張欲言又止的容顏,看着他,心裡那股酸楚一點點溢了出來。
劉川開車很穩,在快到西安的時候瑤瑤將劉川換了下來。
西安的天氣不是很好,霧霾很重,剛下高速就看到一座被灰色煙塵籠罩的古都,厚重的歷史風塵頓時迎面撲來。
下了高速,看到一家飯館,衆人都說餓了, 於是下車在飯館吃飯,順子和劉川將車停在高速架路口,留了一個人在車裡守着設備和機器,其餘人下車吃飯。
因爲在風陵渡歇了半個小時,我們倒是不是太累,只是開車的人很累,我算是車裡最爲清閒的那個人,所以我選擇留下來看設備。東子本來想要留下來,被我吼了一句便下了車。
我下了車,蹲在一塊石頭上摸出一根菸嗅了嗅,看着這十三朝古都的西安城,頓時有股油然而生的崇拜感。
這是古都西安,是大唐的都城,是華夏的文明重地,它的腹部流淌着先輩們的鮮血,充斥着無限遐想的夢幻之地。
點了煙吸了一口,層層的煙霧縹緲的升騰起,像是輕紗,又像是漂浮不定的思緒,你抓不住它,也觸不到它的本質。
大自然也是如此,人類總以爲征服了所有,可在巨大的勝利慾望衝擊下,大自然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在自大的人面前,就像那個神秘的地域,那個神秘的王朝,傳說了幾千年幾萬年的邪眼之說。
你能瞭解嗎,能探知那背後的秘密嗎?
看着霧霾下的古都,我不禁失言。
手指在抖,喉嚨裡的嘶鳴彷彿要衝破心底的恐懼,想要探尋那個虛無縹緲的地域,無論是生是死,我都必須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