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六皇子和元四還不知,馮家和聖上爲六皇子挑中的練兵之地,就在安坪鎮。他們出門朝東走幾步去安府,就能見到馮家的人。
六皇子和元四怕那些殺手在外面到處尋找他們,連岑家大門都不敢出。整日裡深居簡出,除了岑二孃一家五口,和伺候他們起居飲食的常書、常墨,不見外人。
同一時間,遠在弘安府發現他失蹤了的馮淵,以及京城的馮閣老,都嚇了個半死。他們怕聖上和馮賢妃知道此事遷怒怪罪馮家,便將六皇子失蹤的消息嚴密封鎖了,派人暗中四處尋找他。
而馮淵的妻子馮夫人和她的嫡長子馮輝,面上雖裝模作樣地爲六皇子的失蹤擔心不已,心中卻甚是快慰欣喜。他們謀劃多時,耗費無數金錢和精力佈下這個必死的局,終於要將那個可惡的私生子消滅了。往後馮家的一切,都是他們母子的。
原來那羣蒙面殺手爲了銀子,對馮夫人謊稱六皇子和元四,已死在了河裡食人魚的嘴下。他們還特地去義莊偷了兩具身形與六皇子和元四相似的屍體,把他們用堅韌的金剛線綁在木棒上,當做魚餌沉入一處食人魚頻繁出沒的河底,讓食人魚將那兩具新鮮的屍體啃噬得面目全非,算好時間將屍體提拎上岸,放到棺材裡運回弘安府給馮夫人和馮輝查看。
馮輝和馮夫人與六皇子相處時間極少,對他的身形模樣只有個模糊的印象,一下就被單眼男人和他的手下騙過了,以爲他們真的殺了六皇子和他身邊的高手護衛,爽快地付了銀子。
單眼男人等蒙面殺手領了銀子,便買通官府司管戶籍的小官,給自己製造了新身份,與家人一起搬走他鄉,在外地做起了幸福的土地主。
……
六皇子和元四被救進岑家的四十幾日後,身子漸好。他們曾揹着岑家人,有過一次秘密談話,主題自然是他們爲何會被刺殺,以及幕後主使最可能是誰。
元四的意見是。出手最可能的是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一位。原因嘛,自然是他們發現了本該被圈養在宮中的六皇子,其實早便已馮傢俬生子的名頭,在外活動。三位皇子爲了減少一個競爭對手,便對在弘安府岑家族學求學的六皇子下毒手。
六皇子也覺得這個可能最大。然而他心中卻另有疑慮:追殺他們的那羣蒙面人。不像是皇家培養的死士,倒像是江湖中人。因爲他們行事詭譎任性。
那日,那羣蒙面人趁他夜間從岑家族學出來,返回馮府的路上,對他下手時,明明可以一舉滅殺他和他身邊的所有護衛、暗衛,他們卻沒有那麼做。非要一對一地和他的護衛、暗衛比試,贏了就殺人,輸了就等他的暗衛、護衛休息好,恢復精神後再換人。進行新一輪的比殺。
若是死士,殺人只講究效率和結果,早就一窩蜂全上,把他們砍成肉渣了。哪裡還有他和元四趁亂逃走的餘地。
就說他們一路沿着荒山野嶺逃到安坪鎮外,被那羣蒙面人發現時,當時他們也完全可以兩刀殺了他和元四回去交差。那些人卻沒有那麼做,偏偏將他們綁了沉潭。
原因竟是那領頭的單眼男人突然想這麼做了,沒有任何理由,就是那麼任性。
“還有,如今我回想起來。那日我們被人圍殺時,那幾個僞裝成普通護衛的暗衛,身手陡然間差了許多……”六皇子垂眸陷入回憶中:“他們使出的招式,好像只有空架子。全無平日裡的剛猛力道。否則,一開始,我們也不會兵敗如山,一下就被殺了七八個暗衛。這究竟是何原因?”
元四經六皇子提醒,苦思冥想半晌,將那日遇刺前後幾日間的經歷。都細細回思一遍,反覆推敲,終於發現了異常。
他道:“那日辰時我們離開馮府,護送您去城郊半山上的岑家族學前,在外院等您出來那會兒,您院子裡小廚房的劉廚娘,端了幾屜灌湯包出來給兄弟們吃。”
“我不喜那灌湯包,沒有吃,只喝了兩碗肉粥。元大他們不挑食,將那幾屜灌湯包都分吃乾淨了。”
元四半眯眼:“我想來想去,問題就出在那灌湯包上。您方纔說元大他們的招式只有空架子,我懷疑他們是失了內勁。而能化去內勁又不會引起我們這些習武之人警覺的,如今這世上只有一樣東西——軟筋散!”
六皇子會心道:“你是說元大他們都中了軟筋散,所以纔會不堪一擊。可劉廚娘是我舅舅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家中三代人的命,都被我舅舅握在手裡,她應不可能被外人買通才是……”
“等等!劉廚娘是馮家的人,她給元大他們下藥,難不成是舅舅想害我?”六皇子說到這兒,也覺着荒謬,很快搖頭:“馮家事事以我爲先,舅舅不可能做出這種自毀城牆之事,便是外祖父也不會允許他這麼做。那麼,動手的,應該另有其人。”
元四作爲宮中暗衛,見過的陰私多了去,聞言對六皇子道:“殿下,您似乎忘了馮夫人……”
“我舅母?呵呵!不可能!”六皇子當即笑道:“她待我與表兄一般,怎麼可能下手害我?且她一介內宅婦人,去哪兒找那些刺殺我們的江湖高手?還有軟筋散這種珍稀的藥物,她如何有機會得到?”
元四道:“她自己找不到,總會有人幫她找。只要有銀子,什麼事兒辦不到!殿下,您別忘了,在馮家,您的身份可是馮知府的外室子,且還是深得馮知府和馮閣老喜愛看重的外室子。”
“馮家事事以您爲先,之前您去岑家族學也是,本來定的是馮少爺。您一去馮家,就搶了馮少爺的名額。當時馮夫人不是也鬧過一陣麼,雖說被馮閣老和馮老夫人壓了下去。我估計,就是從那時起,她便對您不滿。”
“總之,屬下還是覺得,馮夫人的嫌疑最大。說不定馮少爺也參與其中了。畢竟那位馮少爺可沒有馮夫人的好涵養,難得見您幾次,每次都對您沒好臉色。”
六皇子不得不承認,元四的話很有道理。但他打心底卻不願相信,暗害他的會是一直待他如親子的馮夫人,“此事先放下,咱們沒有憑證,還是不要胡亂猜測的好。待我們傷愈後回馮家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