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二孃和岑二爺看完信後,很是感謝劉家人對他們一家的幫助,知道害過他們一家的仇人都得到報應了,他們心裡卻沒有一絲放鬆和愉悅。畢竟慘案已經發生,死去的人,也不會因高氏他們得到報應就能回生。
不過,有高氏這些人給沈嬤嬤他們償命,相信那些亡魂若有在天之靈,應會得到安息。
岑二孃和岑二爺用心地分別給劉家諸人寫了回信。岑二爺還給岑家老族長、岑三老爺和岑墨山寫了封言辭懇切的感謝信,又給劉家管事封了個厚厚的紅包,讓他把給劉家和岑家的信,捎回弘安府去。
那管事得了豐厚的賞銀,喜笑顏開地辭別岑二爺和岑二孃,坐上馬車走了。
劉家管事離去後,岑二孃和岑二爺在林四爺和他兩個親信的護送下,去了朱雀大街街頭的祥福記錢莊,把所有的兌票和金票都換成了銀票。
隨後,他們回到分局的偏院。岑二爺拿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給林四爺,讓他請另外兩人去酒樓用膳,算是岑家答謝他們陪他和岑二孃走了一趟錢莊。他自己則和岑二孃關門,聚在一起,算了算他們身上的銀兩。除去一路上的各種花銷和打賞,大約還剩有四萬七千兩。可惜林氏身上那裝有價值兩萬兩白銀的銀票和兌票的荷包,在逃亡期間不慎遺失了。
不過,岑二爺父女倆也就稍稍惋惜了那麼一瞬,畢竟錢財乃身外之物,人還活着就好。
至於沈嬤嬤留給岑二孃的那個錦囊,意義特殊,岑二孃沒打算動用它。在她心裡,錦囊裡的錢財,都是沈嬤嬤的積蓄,應該留給她的家人。
沈嬤嬤曾說過,她還有一個比她小五歲的弟弟沈茂在世,只是不知他去了何處。想來如今她那弟弟,應該也成家立業了。雖然她也不知那人在何處,但她總會替沈嬤嬤找到他。
這是沈嬤嬤的願望,她一定要替她達成。
岑二孃從四萬七千兩中,抽出一萬二千兩,這筆銀子是用來犒謝那些曾拼命保護他們一家的鏢師的。之前,她和岑二爺曾向林五爺他們保證過,一路同行的鏢師,不論生死,每人都有五百兩的賞銀。而那些已經死去的鏢師,自然有林五爺將銀子帶回去,交給他們的家人。
另外,還得備禮感謝孫知府、林四爺,給他們看病的分局的孟大夫、救回岑大郎和馮婆婆的曹家兄弟,以及此次領兵搜救他們一家的七支小隊的隊正,此外,還有最先發現林氏他們,將黑衣人打跑的那二十幾位先鋒兵。
岑二孃大致算了算,這大約要花去近萬兩銀子。如此,他們一家只有兩萬五千兩銀子剩餘了。
除此之外,之前被黑衣人截殺,置辦的那些土儀禮品,都報廢了,還得花銀子重新置辦。
岑二孃和岑二爺商量,這次他們遇襲,原先護送他們的鏢師死了大半,餘下的都傷得頗重,多半無法再護送他們回淮州府,還得麻煩林四爺和分局的二十位鏢師送他們一送,這又是一筆花銷。且分局的鏢師他們不熟,也不知其中有沒有見財起意、半路反水的,不如便隨便買些東西,意思意思一下便是。之前她和岑二爺去祥福記取錢時,就瞞着林四爺三人,那三人只知道他們兌了些銀票,具體是多少,卻是不知。
岑二爺聽了岑二孃的顧慮,深覺有理,便點頭同意了她的話。
岑二孃便從兩萬五千兩中,又撥出七千兩,其中三千兩用來聘請鏢師,兩千兩用來在湛洲府城內置辦土儀,再有一千兩,用來置辦衣物藥材等旅行必備之物,最後還有一千兩,是用來路上吃用花銷的。
如此,岑家餘下的財產,就只剩一萬八千兩白銀了。這一萬八千兩銀子,被岑二孃分作兩份,她拿了一萬兩,其餘八千兩由岑二爺保管。
分別將岑家僅餘的一萬八千兩銀子貼身存放後,岑二爺和岑二孃圍坐在桌前,岑二爺拿刀裁紙,岑二孃則坐在一邊,心無旁騖地摺紙,疊了二十幾個紅包。
隨即,岑二爺提筆,在每一個紅包上,分別寫了此次爲他們一家犧牲和付出過的鏢師們的名字。岑二孃則在一旁細數銀票,往每一個紅包中塞五百兩,再將紅包細細封好。
他們父女配合默契,很快便準備好了所有的紅包。
岑二爺拿起那疊厚厚的紅包,小心地將它們堆好,包入油紙內,出了房間,去探望仍在臥牀靜養的林五爺,兌現承諾去了。
岑二孃則坐在書桌前,提筆一字一劃地寫着要買的禮品。她每寫幾個字,就停下,思考半晌,又繼續寫。
也不知過去多久,纔將將寫到一半,就有人咚咚地敲門。
岑二孃放下筆,開門一瞧,是看守大門的小廝。那人雙手恭敬地遞給岑二孃一封信,說是弘安府那邊送來,指明要她親啓的。
岑二孃疑惑地蹙眉:這封信是楊鵬寫給她的,只是,那人,爲何會寫信與她?
那看門的小廝見岑二孃收了信,便轉身跑了,說是孟大夫在門口等他,要與他一同去藥房買藥。
岑二孃按下疑惑,目送那小廝離去,關上門,坐回書桌前,用方纔岑二爺裁紙的小刀,將信封拆開,開始慢慢地看。
楊鵬的字,變幻靈動,欹正相生而又清新飄逸,雖還未達到筆走龍蛇、力透紙背的境界,但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來說,已經很是不錯了。從他的字裡行間,可以看得出,他對書法的用心。
岑二孃沒有急着看信的內容,她開始回想:離開弘安府前,她已將楊鵬交給了立柏照顧,那會兒立柏說他會帶着楊鵬一起北上從軍。算算日子,這會兒楊鵬應與立柏,和北征兵一起到達漠北了。他怎會在這時給她寫信?莫非立柏出事了?
岑二孃沉眉肅目地看着信紙,她一會兒舒展眉眼,一會兒瞠目挑眉,一會兒嘖嘖驚歎……
不過一刻鐘後,岑二孃面色複雜地看完楊鵬的來信,簡直不知該作何表態。她根本沒想到,高氏派趙嬤嬤下藥流掉那外室的胎,爲她的悲慘晚年拉開了序幕,而這個,居然是楊鵬的手筆!
楊鵬在信的開頭告訴岑二孃,疏影嫁到了方家,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方家衆人都待她很是和善,讓她放心。立柏則隨北征軍去了漠北,他被立柏留下來看顧宅院了。
原來立柏嫌他年紀太小,怕他北去把命丟在了戰場上,還買了一對老實的中年夫婦,留在宅子裡照顧楊鵬的起居。
接着,楊鵬寫到,不久前立柏走後,他便喬裝成孤兒,自賣自身進了岑家西府。因爲他想扳倒高氏,爲父母報仇。他剛好被送到了岑玉廉的院子,做灑掃小廝。他花了幾日,與馮氏身邊一個從前和楊二嫂子交情極好的管事媳婦姜氏聯繫上了。
原來楊二嫂子出事前,曾把一個上了鎖的盒子,埋在了楊家舊宅的天井旁邊,她告訴楊鵬,若她和楊二出事了,就叫他挖出盒子,說是那個盒子能護他安全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