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柏和安三少傷得臥牀不起時,岑二孃已睡飽醒來。她掛念着弟弟的傷,一醒來就跑到岑三郎的房間看他。她去時,看到玉墨坐在岑三郎的牀前,喂他喝粥。
神佛保佑呀!岑二孃雙手合掌,默默地對着門外的青天拜了拜,她的弟弟終於清醒了,還有精神喝粥呢!迴天散果然有奇效!可惜師父只給了她一小包,僅夠三郎用一次,再沒有多的了。那個吝嗇的老頭,也不知多給她一些。
遠在京城岑大學士家中做客的卜算子大師,正端着高人形象,對着岑墨山侃侃而談。突然耳後一涼,打了個響徹天的噴嚏,噴了岑墨山一臉口水。
若不是看在卜算子大師身份貴重,本事滔天,還曾指點過他,替岑家祖宅改過風水讓他仕途順利的份上,生**潔的岑墨山,簡直想要生撕了他!
岑墨山默默地拿手帕擦去一臉的唾沫,繼續聆聽卜算子大師的高言。
“哎呀!岑小子,實在對不住!”卜算子大師掩在廣袖下的手指掐來算去,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岑家三郎的命格已然發生變化,想來他已撐過死劫,覺醒了慧根。而他之所以打噴嚏,多半是他的哪個孽徒在背後說他壞話。
“何事有趣?”岑墨山被卜算子大師笑得背後發涼,“讓大師開懷至此,想必不是一般的趣事。不知晚輩可有機會,聽一聽?”
“沒什麼事兒。”卜算子大師淡笑:“之前我說的,讓你說服你家那羣老頭,放出‘二孃其實是二郎’的消息。可要儘快給我辦了。被當今藏在宮裡那個寶貝小子,最近怕是要出來了吧。”
岑墨山額頭直冒冷汗:“大師你怎知六皇子要出來走動?聖上不是說在他十六歲之前,不能出來見人麼?還有,究竟爲何要讓二孃變成二郎?”
“二孃的事兒,你聽我的就是,別多問。你怎麼那麼蠢?居然信當今的話?什麼高僧說要養到十六歲才能公開露面。不過是當今的託詞。六皇子早年病弱,若當今不把他隔絕起來。恐怕他早就夭折在後宮中了。”
“你還不知道吧?六皇子早在十歲那年養好身體後,便以馮淵私.生子的身份在外面活動,四處尋訪能人賢士,爲他所用。當年我的那位朋友來京中享受美食。碰巧遇上六皇子,在他面前露了兩手,差點兒被他綁去馮家,成了他的門客。”
“……”岑墨山又一次被卜算子大師的話驚呆。真是奇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岑二孃居然是岑二郎。六皇子居然是馮淵的私生子,這兩件怪事就算心寬如他,也沒法立即消化啊。
卜算子大師對着張嘴結舌的岑墨山冷笑:“呵!就是閒雲野鶴如我,也知道現下朝堂混亂。三皇子、五皇子和太子都是自命不凡之人,又有那麼點才華,且背後都有世家大族的舅家力挺,代表三位皇子的三方勢力,正鬥得歡。可惜百官卻不知,當今真正屬意的是六皇子,那三個蹦躂得厲害的皇子。都是他爲六皇子準備的踏腳石。”
“您怎麼知道聖上看重的是六皇子?!”岑墨山失態地站起身,“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個個都有大才,年紀又比六皇子大上許多,三位皇子都已成家立業,六皇子只不過是還未及冠的小孩兒,舅家又不顯,怎麼和三位皇子比?”
卜算子大師心說:我有個看穿了前世今生的大徒弟,當然知道皇帝真正看重的是六皇子。但這話,他卻不能對岑墨山說。
“嗯哼!老夫就是知道。別問那麼多!接着聽我說。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可是大消息。你最好洗耳恭聽,老夫只說一遍,你聽完自己知道就行,別隨便告訴別人。”
卜算子大師順着自己的鬍鬚。道:“馮家近年來表面上按兵不動,實際上背地裡小動作不斷。之前我隨商隊從淮州出發去湛州時,在路上巧遇了馮家的幾位客卿,‘碰巧’聽說了他們是奉命去淮州,暗地裡爲六皇子訓練一支精兵。馮家家底薄,可沒有那麼多銀子給六皇子招兵買馬。背後出錢的,還不是當今。”這可是大郎告訴他的,定不會錯。
“這……”岑墨山的下巴都快掉地了,卜算子大師話中的內容太驚人,他要冷靜,冷靜。
“哼!”卜算子大師白了承受力低下的岑墨山一眼:“小子,你可是當朝大學士,別這麼大驚小怪。馮家要去淮州爲六皇子暗中培養精兵,六皇子這個正主,多半要去親自考察。”
“所以我說,那小子最近就要出來走動了。”卜算子大師語重心長地拍着神魂出竅的岑墨山的肩:“墨山啊,當初全靠你給了老頭子我一錠銀子,我纔沒有餓死街頭。這次我對你說的,句句屬實。你不信,就自己私底下派人去查。”
“不過去我提醒你,千萬要謹慎,若被當今發現你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多半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帶着岑家一門大小官,投靠六皇子,成爲六皇子的助力,全力輔助他,替他擋刀子。到時日子可就沒有現在這般輕鬆。你好自爲之啊。”
“奪嫡之路,步步都是踩在刀山血海上的……”咦!後面那句是什麼?當初大郎是怎麼說的來着?卜算子大師說到這兒忘詞了,立刻閉嘴,端坐在椅子上,擺出世外高人的矜貴姿態。
半晌後,岑墨山才消化完卜算子大師的話,又抓着他詢問一些細節,卜算子大師哪兒知道那麼多,只閉口不言,被問煩了,直接揮揮衣袖跑路了。
岑墨山被他說得一頭大,卻不敢掉以輕心。卜算子大師離去後,他立即派出岑家暗衛,偷偷跟蹤馮淵,又派人暗中調查馮家。
一月後,他終於確認卜算子大師所言屬實,還發現六皇子又扮成馮淵的私生子,帶着幾名扮成僕人的大內侍衛,離開京城,去淮州了。
想起還有一個隔房的堂弟岑二爺在淮州,岑墨山給岑二爺去了封暗信,叫他留意淮州內的動向,若發現異常,就及時寫信告訴他。
……
再說岑二孃暗罵卜算子大師小氣後,看着玉墨喂完岑三郎一碗清粥,她便讓玉墨出去守着,不讓外人來打擾她和岑三郎談話。
看着面嫩表情卻很滄桑、一點兒不像小孩兒的岑三郎,岑二孃覺得頭又開始疼了。她開門見山問岑三郎:“你是不是也覺醒了宿慧?可想起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