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來接人的到了,意料之中,符仲景自然不可能再來,卻也不得不將自己的長子符子鳴給派了過來。
符子鳴大符夏五歲,今年已經十八,尚未娶親。此子繼承了符仲景相貌上的優點,長得俊美,精緻的五官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前世的時候,符夏與這位兄長的關係很是一般,最多就是碰到時打個招呼的那一種,而符子鳴的爲人也談不上什麼好與壞,只能算是一個典型的權貴子弟,熱衷於玩樂,沒功夫去思什麼進取。
看到符夏母女時,符子鳴即不算熱情也不算冷漠,表明了一下身份後,又叫來了兩個拎着包袱的黃衣婢女。
“二妹,這兩名婢女日後就是你的貼身丫環了,我讓她們帶了兩身新衣裳,你們先進去換上梳洗一番,之後我再送你們回府。”
符子鳴想得也算周到,符夏母女如今這身打扮,連府上下人都不如,這樣進府的話,少不得會被人當成笑話。既然他接了這個差事,答應替父親前來接這個妹妹回府,那麼辦事自然就直接辦漂亮點。
見狀,符夏點了點頭,微笑而道:“多謝大哥的用心安排,還請大哥在此稍等片刻,一會就好。”
“我那有這麼細心,這都是瑤兒提醒我的。對了,裝新衣裳的包袱裡還有些銅錢跟碎銀子,都是她替你預備好的,說是給你進府後打賞下人之類的,總之不少地方都可以用到。”
符子鳴也不貪功,提到自己的胞妹符瑤時,臉上笑意濃了不少:“瑤兒是三妹,跟二妹年紀相仿,聽說有個二姐要回府,可是把她高興壞了。今日一早都還在催我快些把你接回去,樂呵呵地說日後又多了個好姐姐,多個能說知心話的人。”
“是嗎,那還真是有勞三妹費心了。大哥稍等,我們這就去換洗。”聽到這些,符夏心中一緊,面上卻是並無什麼變化,先行帶着母親進屋。
轉身之際,她心中不由得冷笑,如果不是早知道符瑤是何等虛僞狠毒的面孔,面對這般周到而體貼的關懷,正常之人又有誰能不爲之感激動容?
符夏暗自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情緒一一收攏。
這個女人頂着一張天真善良的面具讓前世的自己對其毫無戒心,表面對她好得掏心掏肺,實際上卻惡毒得無法形容,把她給害死還無恥的裝着可憐無辜、最後狠狠地補着刀子。
只可惜,如今她早就不是那個傻得什麼都不知道的符夏,她倒是要睜大眼睛仔細看看,這一世,符瑤這個惡毒的女人到底還能跟她耍出多少的心機!
“夏兒,這大少爺跟三小姐心地倒是不錯。”
換好衣裳,趁着那兩個丫環去準備梳洗物品之際,李氏悄悄跟符夏低語,面上露出了一抹稍微放心了些的笑容。
在李氏看來,符家能夠有人對自己女兒表達善意,這當然是好事,多多結善,將來的日子才能夠平順。
“娘,當年您剛進符家的時候,姚氏對你應該還不止這麼一點好吧?”符夏沒有正面駁斥什麼,只是舉了一個最爲簡單的實例,暗中告誡母親莫要那般輕易相信表面所看到的這些東西。
果然,聽到這話,李氏面色頓時都變得有些發白,看來她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經歷過那麼多欺騙之後,人心難測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還沒有真正記住。到頭還得讓女兒來提醒,實在是太過不長記性。
“娘,您也別想太多。”符夏伸手替李氏整理了一下衣裳:“總之記住我之前說過的話,到了符家後什麼都別理,安安心心過日子就成,其他的我都會處理。”
李氏默默地點了點頭,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不過看到那兩名婢女已經過來了,倒是什麼都沒有再說。
“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梳洗之際,符夏出聲象徵性地詢問起了這兩名黃衣婢女的情況。
前世之際,她便已經知道這兩名婢女的真實底細,在這些人眼中,她這個所謂的二小姐什麼都不是,甚至還比不上府中一些得勢的大丫環靠譜,又哪裡來的什麼真心侍主?
只可惜當年她看清了這些奴才的嘴臉,卻還是沒有能夠看清那些真正的惡人。
“二小姐,奴婢叫香兒,她是杏兒,日後我們兩個便是您的貼身丫環。除了我們兩個以外,咱們芙蓉院裡加上婆子粗使丫環,總共還有八人一併服侍您。二小姐要是覺得奴婢們名字不好的話,隨時都可以另外賜名,改成什麼都行,只要您喜歡就好。”個子高挑些的婢女自稱着香兒,笑着回話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沒有半點的拘束。
賜名這種事上一世符夏的確很是熱衷,而現在,於她而言早就沒有半點的意思,更何況兩個心懷不軌的奴婢,又哪裡有資格值得她費這樣的心思。
“芙蓉院?這聽着怎麼跟那些不正經地方的名字差不多?”沒有理會給香兒、杏兒改名一事,符夏倒是直接揪住了符仲景安排她們在符家所住的院子名說事:“把這個改了吧,聽着怪怪的,日後就叫‘惜夏閣’。”
香兒與杏兒見這二小姐還沒入府便擅自改起了府中院落名,一時間笑得有些不太自在,勸說道:“二小姐,府中院落名可不像奴婢們的名字隨便能夠改動的,這種事必須得先經過老爺批准才行,不然誰都來改的話,府中豈不是亂得很,地方都找不着了。”
“誰說我是亂改?”符夏擺了擺手,沒有再讓香兒替她梳頭,側目直接盯着香兒的眼睛說道:“相府**出來的婢女就是你們這麼沒規矩的嗎?我這還沒回府,就被你們這些當奴才的嫌棄,這到底是奴大欺主呢還是壓根就沒人把我這二小姐當成一回事?”
誰都沒想到符夏竟然會突然變臉,就連一旁的李氏也有些愣住了。女兒這會言行舉止所表露出來的威嚴氣度,竟然比及當年符家當家主母姚氏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小姐恕罪,奴婢一時失言,絕對沒有半點不敬之心。”
香兒與杏兒見狀,自是不由得一驚,腦袋沒怎麼來得及反應,下意識便一併跪了下來向符夏求饒,直到跪下後心中還一愣一愣,不知道怎麼就變得如此膽小了。
“若是剛纔服侍的是府中別的主子,你們還會有這樣的失言嗎?”
符夏冷笑質問,目中卻沒有一絲的溫度,而後徑直擡手將剛纔香兒替她梳了一半的繁瑣髮式拆了開來,語氣愈發的沒有溫度:“給還未及笄的三小姐梳妝時,你們敢替她梳這種婦人才梳的髮式嗎?”
“二小姐息怒呀,奴婢真是無心的,並不是如您所想的那般。”兩個跪在地上的丫環此時心都亂了一大半,怎麼也沒想到這位二小姐竟然是個如此厲害的性子,同時還有着一雙厲害的眼睛。
沒有理會那兩個奴婢的話,符夏徑直請母親替她重新梳了個再普通不過的雙丫髻,也沒動用一點這些奴才帶過來的所謂飾物,摘了一朵窗臺上擺放的小野菊插於髮際便算是完成了梳洗打扮,準備出屋。
“夏兒,這兩個丫頭……”李氏見香兒、杏兒還跪在那裡不敢起來,心中一軟想要替兩個奴婢說話,畢竟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就算有所疏忽錯處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娘,我的婢女我知道要如何管教,您就別操那麼多心了。更何況您現在只是跟我去符家客居罷了,符家的人與事最好都別去管,省得到時讓人以爲您別有用心,一番好心反倒被人當成把柄拿捏,害了自己也會連累女兒。”
符夏腳步未停,找了最好直接了斷的理由阻斷母親濫發的好心,即不讓其多摻和這些,同時也明示着亂髮善心會是什麼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