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同濟堂還算不得京城最有名氣的醫館,但再過個四五年,卻是連宮中御醫聽到同濟堂三個字都得豎起大姆指。
虎子揹着李氏,一口氣都沒歇直接跑到了同濟堂,而一路之上,符夏都異常鎮定的與母親說着話,不讓母親睡過去。
“吳綱大夫在不在,求吳綱大夫仁心仁術,救我母親一命!”
一進同濟堂,符夏並沒有等着去聽從醫館夥計的安排,而是直接提高音量,指名要找吳綱大夫替母親治病。
吳姓爲北晉最大的姓氏之一,醫館裡頭坐堂行醫的大夫同姓者不少,所以符夏連名帶姓一併道了出來,省得耽誤那些不必要的功夫。
這個時候的吳綱還沒有成爲同濟堂的老闆,在同濟堂裡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大夫,根本沒有什麼人知道他的醫術有多厲害。
所以同濟堂的人聽到有病人家屬直接找吳綱治病救命,一時間倒有些意外。
“我就是吳綱,小姑娘,你找我嗎?”最靠邊角落的醫桌前,一個二十五六歲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無精打采的探出了頭朝符夏招了招手。
此時此刻,醫館裡不少大夫前頭都有排着隊的病人,唯獨向來看似散漫的吳綱這邊沒有任何病人。
符夏也不在意衆人疑惑的目光,徑直讓虎子將母親背到吳綱醫桌前頭坐下。
“吳大夫,我母親應該是中毒了,但我無法確定她到底中了什麼毒。我知道吳大夫醫術精湛,請您一定要救救我的母親。”
吳綱看了看眼前的符夏,頓時有些疑惑。
小姑娘最多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衣着樸素,一看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這小姑娘的言行舉止卻怎麼看都不像一般人家教養出來的。小小年紀有禮有節,遇事從容鎮定、分毫不亂,那種氣度哪裡只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所有的?
“你怎麼知道你母親是中了毒?”吳綱反問了一聲,也沒只顧着疑惑,觀察了一下李氏面色,很快替其把起脈來。
“我兒時曾翻看過幾本醫書,略通藥理。”符夏簡單應了一句遮了過去,不過也不是完全說謊。
上一世自從嫁給沈靖後,只要對沈靖有好處的,她什麼都會去主動學一些,簡單的一些藥理倒也算心中有數。
吳綱一聽,更是有些意外,不由再次擡眼看了看符夏,瞧那樣子也不似說謊。
“你多跟你母親說說話,這會千萬別讓她睡過去。”片刻之後,吳綱換了隻手繼續把脈,同時叮囑着符夏。
“阿夏一路都在跟李嬸說話,每隔一會就會拍幾下李嬸,就是怕李嬸睡過去。”一旁的阿虎連忙應聲,先前他還覺得奇怪來着,這會大夫也這般吩咐才知道原來這樣做是沒錯的。
阿虎的話更是讓吳綱對符夏的印象深刻了不少,而這會更多等着看診的病人以及醫館的人都朝符夏這邊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吳綱沒有再說什麼,收回手後很快提筆開起方子來。
這小姑娘說得沒錯,她母親的確是中了毒,而且還是一種極爲複雜不太容易被人發現的慢性毒,情況很不理想。
如果再來遲兩個時辰,或者說沒有找對看診之人的話,必定是挨不到天黑的。
“你說得沒錯,你母親的確是中了一種慢性毒,這會已經到了最爲危險的時候。”寫完方子後,吳綱重新看向符夏:“你來得總算不是太遲,也找對了人,我可以立刻幫你製出解藥,解毒治好你母親,不過解藥的方子需要用到一些名貴藥材,你帶夠銀子沒有?”
他只是個坐診的大夫,只負責看病開方子,至於買藥那一塊可就不是他說的算。吳綱看這小姑娘母女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家境肯定不怎麼好,所以下意識的有些替其擔心。
“大概需要多少銀子?無論如何,請您一定要治好我的母親!”符夏一聽母親性命之危可解,頓時不由得鬆了口氣。
“至少得六十兩,這還不包括我的診費。”吳綱如實說着,臨末也沒忘記提醒診費一事。
今日他總共纔看了三個病患,再怎麼樣也還是要吃飯活命的。
“六十兩,這麼多?”
符夏不由得皺了皺眉,雖然一早便有了心理準備,將家中所有的積蓄全都帶來了,但的確不曾想到竟然會要這麼多銀子。
對於富貴人家,六十兩頂多也就是一個喜愛飾物的的價格,可是對於普通人家卻足夠一家子吃飽一輩子的了。
符夏雖皺眉但人還算鎮定,虎子卻是嚇得面色都變白了起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的看向符夏明顯着急得緊:“阿夏,怎、怎麼辦呀?”
在北晉,五兩銀子便夠一個三口之家過上一年,六十兩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境來說根本就是個巨大的數目,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得出來。
“怎麼,不夠錢嗎?那你們有多少?”吳綱見狀,一副有些同情但他也沒辦法的模樣說道:“要是差得不多的話還好說,大不了我吃點虧不收你們的診費,要是差得多的話我也無能爲力了。”
見符夏半天都不吱聲,不知道在想着什麼,虎子這會反應倒是快了不少,連忙把身上所有的銅板全都掏了出來遞給符夏:“阿夏,你別急,我現在就回去找人借錢。”
“不用了虎子哥,再怎麼樣一下子也借不到六十兩的。”符夏搖了搖頭,阻止了轉身就想跑回去湊錢的虎子。
差得太多,現在她身上連二兩都不夠,哪裡可能借來六十兩之多。但母親的毒必須得解,她不會再讓前世的悲劇重新上演!
“小姑娘,要是你們湊不到藥費的話,你母親我也沒有辦法治好的。”吳綱雖然很是同情面前的小姑娘母女,但他自己也窮得丁當響,根本沒有多餘的能力替小姑娘付得起那麼昂貴的藥費。
符夏見狀,正欲出聲,忽然不遠處一另外一處看診的醫桌前,一個個肥頭大耳的猥瑣男人笑着說道:“小姑娘長得挺漂亮嗎,六十兩不是什麼問題,只要你肯給大爺做妾,大爺立馬替你付清銀子怎麼樣?”
這話一出,醫館裡所有人的目光地一例外更是全都看向了符夏,只不過各自表情並不太一樣罷了,有同情、有嘲諷、有看戲、有笑話,人間百態僅僅是一瞬間便在這麼個小小的地方盡數綻放出來。
虎子頓時便來火了,衝上前就想去打那頭侮辱符夏的死胖豬,不過卻是被身旁的符夏給拉住了。
“你找錯人了,請自重!”符夏目光如箭,聲音冰冷,看向那死胖子時,頓時讓人覺得整個醫館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
猥瑣胖子冷不丁被個小姑娘這般一盯,竟然下意識的心中一怔,有着莫名的害怕感。不過堂堂大老爺們,若是當衆被一個小姑娘呵上一聲便嚇住的話,那豈不是要被人給笑死?
“行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就別再裝清高了,百事孝爲先,若不是看在你救母心切,大爺我哪裡用得着花這麼多銀子納個妾呢?”猥瑣胖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重新色迷迷地打量起符夏,一副做好事救苦救難的模樣噁心不已。
原本神智已經有些不太清楚的李氏,這會卻是突然奇蹟般的有了反應,猛的伸手扯住身旁女兒衣袖,無比焦急的搖着頭啊啊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