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夏知道,依着母親的性子,一時半會可改不了容易心軟的毛病。自己這位孃親哪怕吃過再大的虧,好了傷疤之後又會忘記疼,看着誰都覺得不是什麼真正的壞人。
太過善良放在勾心鬥角的大宅門裡頭可不是好事,隨時隨地被人在後頭紮了一刀都不知道。所以,符夏索性把話說絕,什麼都別讓她理就對了,日後也能省去不少的麻煩。
她知道母親不會生她的氣,而且一定會因爲她所說的連累二字心生顧忌,不會再隨意的亂髮這樣的善心。雖然不免要讓母親心中不安,但總好過將來被人給利用。
果然,聽到這話,李氏當下便閉上了嘴,下意識的不再出聲。
其實她也知道,剛纔那兩個奴婢的確是有錯在先,一時心軟卻又差點做出幫着外人爲難自己女兒的傻事來。都怪她總是腦子犯糊塗,輕重拎不清,幫不到女兒也就算了,卻差點又拖了後腿,她這個當孃的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雖然心軟、耳根子軟又完全沒主見,不過李氏卻也不是真正的愚蠢,被女兒這般一說自是立馬清醒了過來。
還沒進府,身旁服侍的下人都可以這般對女兒使絆子,的確是得好生教訓一番,不然今後誰都敢爬到女兒頭上隨意欺負,日子會如何的艱難。
跪在地上的兩個奴婢心中叫苦不迭,哪曾想到這二小姐竟然是如此厲害的脾性。一時間,她們再不敢擅做主張替自己辯解什麼。
二小姐不發話話,香兒與杏兒只得先這般跪在那裡一動不動。心想等一會大少爺沒看到她們跟着出去,自然會問及,到時再替自己說話方纔有用。
符夏與李氏走出屋子來到小院,符子鳴沒見着香兒與杏兒跟着出來,自是有些奇怪,當即問那兩個奴婢去哪兒。
符夏什麼都沒多解釋,只道了一聲這兩個奴婢她受之不起,反正這麼多年自己照顧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有手有腳的沒有貼身婢女服侍也無妨。
“既然二妹不喜歡這兩個婢女,那就等回去後再讓管事重新挑新人給二妹便是。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先回府吧。”聽到這話,符子鳴心中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所以並沒有過多的介入。
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有那麼多閒心操心內宅後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更何況他事情多着呢,等將符夏送回去後,還得去找朋友赴約。
香兒也杏兒怎麼也沒想到,她們就這般被符夏給直接打發掉不要了,一直到主子們上出發離開後,纔來了個侍從進來將她們給訓了一頓分開帶走。
到達相府,馬車在大門處停了下來,符夏扶着母親下了車,看着大門上頭大大的“符府”二字,目光平靜得嚇人。
從重生到現在,她已然可以極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所有的仇與恨已經成爲她勇往直前的動力,讓她無懼無畏!
“二妹,我還有些事就不陪你進去了,一會王管事帶着人會將你們送到住的地方先行安頓,其他的事情王管事都會安排的,你們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他便是!”
符子鳴急着去找他的那般狐朋狗友,把符夏母女交給管事後簡單交代了幾句,連門都沒進直接便又出去了。
姓王的管事剛纔一併隨着符子鳴去接符夏母女,因此自然清楚所有流程,連忙應了下來,恭送着大少爺離開。
見狀,符夏也沒在意,先行扶着母親進了府,也不需要人引路徑直就往住的方向走去。
“二小姐,小的給您帶路。”王管事一瞬眼的功夫卻發現符夏帶着李氏已自個往裡走,當下上前頭引路,又叫了幾個侍從跟着把符夏母女的東西一併送過去。
邊走,王管事邊不由得打量着符夏,心中犯起了嘀咕。
這位二小姐從頭到尾平靜得出奇,如今真正已經進了符府大門依然無喜無悲,鎮定得不可思議,這樣的氣度完完全全不似一個十三四歲小姑娘所能夠擁有的。
一夜之間從貧賤草民飛上枝頭成爲相府千金,對於任何女孩子來說不都是應該喜極而泣的嗎?王管事想不明白,就算二小姐真那般淡泊富貴名利,可初次踏上這種大雅之堂也不可能完全一點感觸都沒有吧?
可眼前的二小姐偏偏冷靜得跟個局外人一般,彷彿什麼事情都與她無關。
王管事暗自嘖嘖稱奇,若二小姐對於相府毫不在意的態度是裝出來的話,那麼這心機城府得有多深?若真是眼中沒有這份富貴尊榮,則小小年紀又哪來這樣的通透?
下意識裡,王管事這會已經將李氏這個大人基本上給忽略了過去,轉而將所有的重點都放在了符夏身上。
這倒不是因爲李氏如今的身份不過是符家客居之人,而符夏纔是符家小姐主子身份,更爲主要的是,這對母子的心性與她們的年紀已經完全顛倒了過來。
符夏的強勢與果斷表現得太過搶眼,李氏那種懦弱而無主見的性子當然也就容易被人給忽略。
但不得不說,這一點卻正是符夏所希望的。
這一世,她最大的所得便是挽回了母親的性命,讓自己不再孤苦無依。可反過來說,母親也成爲了她報仇之路上最大的軟肋。再加之母親這種性格過於軟弱,更是讓她這個軟肋變得格外明顯。
所以,她明白自己所要做的一切,也明白如何去做才能夠將風險與不必要的麻煩降到最低。她的路她自己會一步一步的去走,再不會由着任何人控制。
沒有在意王管事的暗自打量,符夏輕車熟路的行走於符府,帶着母親往那處即將改爲惜夏閣的院子走去。上一世,那裡一直都叫芙蓉院,而這一世叫什麼都只會由她做主。
一行人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這處院子的位置還算可以,行走各處也都方便。
可進到院子後,莫說是看門的婆子,整個寬敞的院落裡頭卻都看不到半個人影。
“人都跑哪去了?二小姐回來了,全都給我快些出來見過二小姐?”王管事見狀,當下便喊了兩聲。
沒一會功夫便有五六個身影從院子屋子各處晃了出來,看到王管事後,那些人連忙上前給那王管事回話,找着各種理由只說剛纔都在忙活,一時間沒注意到二小姐來了。
“行了,你們跟我解釋做什麼,沒看到二小姐在此嗎?”王管事一揮手,直接打斷了這些不長眼的人一通亂話,想起杏兒與香兒直接被二小姐給棄了,心中自然明白這些人更加不可能在二小姐面前輕易矇混過關。
聽到管事的話,這幾人倒也沒有太過擔心的,很快一名四十歲的婆子上前一步笑呵呵地朝着符夏自稱是芙蓉院裡的管事婆子,也不等符夏應聲,又把其他幾個院子裡當差的都簡單介紹了一下,末了還邀功,說她們這會全都在打掃院子,好讓二小姐住得更加舒服一些。
“對了,香兒跟杏兒兩位姑娘呢?她們不是一併去接二小姐了嗎?這會怎麼沒看到人?”管事婆子邊說邊院子外頭看了看,很是奇怪不已。
符夏沒有理會管事婆子的話,轉而朝一旁的李氏問道:“娘,您累了吧,我們先進屋休息。”
見二小姐直接扶着李氏往正屋方向而去,王管事連忙上前引路,同時用目光示意芙蓉院裡的人都先跟着進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