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沉默着，房間裡瀰漫着死一樣的沉寂。
“能力具現化……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也不過是念力的一種體現，在受到人體自身意識的影響下，這種力量幾乎可以改變整個世界！”有人推開門走進來，博士抱歉一笑：“放心，我剛上來，就聽到最後一句。”
兩人不約而同舒了口氣。博士放下了手中的手提袋，笑看二人：“我聽你們好像在聊遊戲？”
葉默點點頭，博士哈哈笑着坐了下來：“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嘛！”
兩人的表情一下變得詭異起來。葉默試探着問了一句：“誰是冥界之主你知道嗎？”
“吉格唄！”博士大大咧咧地說。兩人齊叫：“靠！”
“你……到底是不是遊戲製作人啊？”丹青妙筆無奈。
葉默黯然神傷：“冥界之主，吉格，冥界之主，第九鬼神，冥界……”
“閉嘴！！”丹青妙筆正煩着呢，也不考慮自己正在養病中就吼了出來。結果一不小心扯動心口，頓時又痛苦地俯下了身。葉默連忙又是倒水又是揉胸，等丹青妙筆終於好過一點，這才鬆了口氣。
博士打開手提袋，向兩人笑道：“你們的頭盔我都帶來了，一會吃完飯再由淩退思給你們做點檢查，就可以上游戲了。”
“什麼檢查？”葉默好奇道。
“當然是遊戲時的身體檢查。”博士笑看着他說：“遊戲時的生理反應和情緒刺激，都會爲身體帶來不可忽略的影響。如果用儀器檢測出你們的生理曲線，想必也能找到鬼神化的解除方法。”
葉默微微一怔：“解除方法？”
“你以爲召喚到這個世界上的鬼神會輕易離開嗎？”博士呵呵笑了起來：“別忘了，它和你是一體的存在。只要你不死，它就不會離開。它，可是由你創造出來的。”
他頓了一頓，接着說道：“如今的分身已經和你融爲一體，因爲有它的存在，所以你擁有了鬼神化的可能。只是由於封印的存在，所以對你的身體並沒有多少危害。但我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如若有一天你突然在現實裡鬼神化，那後果……”
他笑了笑：“所以我現在有一個任務交給你。”
葉默問：“什麼任務？”
“鬼神化。”
葉默怔住：“鬼神化？”
博士吐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心一樣，斬釘截鐵地說：“不錯，就是鬼神化。我必須確保你在遊戲裡的鬼神化不會影響到現實，否則這個謎題一天不解出來，你身邊的人就會隨時受到威脅！”
葉默呆呆地看着他，心中一動，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離開白凝霜！
這是博士沒有點出來的一句話，但意思卻已經清楚地傳達到了他的心裡。如果有一天在現實裡突然鬼神化，那白凝霜……
一種莫名的恐慌從心底油然生起。葉默茫然地看着他，茫然地看着身邊的丹青妙筆，突然感覺這一切是多麼虛幻。明明是現實中的人，卻像遊戲一樣，如煙如霧，不可觸摸。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聲音越走越低，直到最後，笑聲已然變成了悲泣。博士同情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葉默……”
“不要碰我！”葉默像是被電觸碰一般，霍然拂開了他的手掌。博士一怔，隨即化做一聲輕輕的嘆息。
“葉默，你還不明白嗎？留在那裡，對你，對白凝霜都沒有好處。死神之吻只要還存在一天，你身邊的人就會受到來自你的威脅。你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嗎？遊戲是會影響現實的，一旦你突然鬼神化……”
“我不要什麼遊戲！”葉默大聲吼了出來，博士頓時沉默起來。
“沒有遊戲，你的病遲早有一天會發作……”
“我不要遊戲，不要治病，我只想留在那裡，我只想……”
“可是你會死！！！”博士終於忍耐不住，大聲吼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我爲了這個遊戲花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你以爲我很情願？不！我TM從一開始就不願意這樣！！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如果一切還在三年前，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造這種東西出來！！！”
博士抓住了他的肩膀，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他的血肉，他不顧一切地咆哮着，像是一隻失控的獅子。
“你知道嗎，葉默？當我看見死神自救聯盟時，我心裡有多難過？那些本應該過着正常生活的人羣，因爲我！因爲一個笨蛋才落到這個下場！！他們殺人，不應該，可我呢？我親眼看到自己造就出來的一批劊子手在這世界橫行無忌，卻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改變這一切，說起罪惡，我纔是真正的千古罪人！！！”
他吸了吸鼻子，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氣。
“你想離開，可以。但是現在，絕對不行！葉默，你親手締造出來的神話是由多少人的鮮血築成的，可你看見過他們在戰場上廝殺嗎？視人命如草芥，這還是人類嗎？他們就是一羣無惡不作的魔鬼！而你，要爲你曾經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他用熱切的目光看着已經徹底失神的葉默，期盼地看着他。
“說一句留下，很難嗎？”
房間裡再度回覆了寧靜，他炙熱地看着葉默，那一雙兒戲的眼睛，如今卻突然充滿了祈求。
“啪！”
一聲輕響，他的手被拂開了。炙熱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如寒水，他失望地看着葉默，像是在看一個不成器的晚輩。
“你……”
“你忘了，博士。”葉默認真地看着他，輕輕地說：“我不是你的實驗品，也不是你的囚犯。你沒有權利把我囚禁在這裡，無論是爲了你，爲了我，還是爲了其他人。我自己的罪我自己會贖，但絕對不是像你這樣，我的未來屬於我自己，你，無權干涉！”
博士複雜地看着他：“你真的視人命於不顧？”
葉默輕笑起來：“人命？人命很值錢嗎？爲了與我無關的人，爲什麼非得把我綁在這條船上？博士，我們做的不過是場交易，和這些人並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他舒了口氣：“我承認，我很反感留在這裡，因爲死神自救聯盟正是從這裡而起，他們的惡臭，就是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抹去！而更需要我的人還在那裡等我，我爲什麼要留在這裡給他們一個答案，而辜負別人對我的信任？”
丹青妙筆突然插嘴：“難道不是因爲她是美女嗎？”
葉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博士，你的爲人我很尊重。但這份尊重只是在你的行爲上，我並不認爲它有值得我付出自由的代價。鬼神化也好，失去生命也好，都不是我所在乎的。我想讓我的餘生變得更加有意義，哪怕有一天死去，我也不想留下一絲遺憾。”
他不禁笑了起來，眉毛也隨之彎成了一彎新月。
“我有自己的堅持，生或死，早在未來就已經註定。病死，老死，反正都是死，有必要非得把這一切搞得很複雜嗎？對你來說，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去研究，去贖罪。可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也許就在我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身死。但我並不後悔，因爲我做了我想做的。人生匆匆百餘年，能活到像我這麼精彩已經是天大的幸事，又何必非要與時間較勁呢？”
說到這裡，他不禁幽幽嘆了口氣：“博士，我恨你，恨你創造出死神之吻，恨你讓我變得不人不鬼。我也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什麼纔是自己真正要珍惜的。庸庸碌碌，一生奔走，只爲活着而活，這樣的生活我過不起，也不想過。只要死後有人能在墳前哭泣，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博士詫異地看着他，看着眼前這個出彩的年輕人。良久之後，他不由感慨起來：“葉默，每次見到你，你都能帶給我驚喜。但我想不通，連死亡都已經看透的你，爲什麼一定要與生命過不去呢？留在這裡，你還能活着，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事，珍惜你想珍惜的人，你還有大好的青春在手，有什麼事非得要拼命去完成呢？”
葉默笑笑：“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
“因爲我是死神，還因爲我是葉默。在這個世界上，死神只能有一個，葉默也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我。我不求名揚天下，不求有人看得起我，我做的一切，不過只求自己問心無愧而已。”
他開心地笑了起來：“我只有一雙腳，不可能分身兩人去走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如果你覺得我不順眼，可以將我劈開，把滿意的一部分拿走，但是我的心……”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永遠只有一顆。”
博士怔怔地看着他，苦笑道：“葉默，你說得太理想了，放在現實裡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我覺得可能。”葉默卻認真地說：“只要我肯做，還有什麼事不可能呢？”
博士無奈地看着他，良久，他幽幽嘆了口氣。
“葉默，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的決定。但我很欣慰，至少在那些窮兇極惡的狂徒中，還有你這樣的人存在。秉心而論，我並不同意你離開這裡。因爲研究一旦中止，世間像你這樣的人就會少一個。但我並不覺得你是錯的，活着，無非就是爲了自己。你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想做的事，別人無權干涉你的人生。腿長在你自己身上，至於想向哪裡走，能走到哪裡，這，就是你的事了。”
他沉吟稍許，輕輕地道：“如果你後悔，還可以再次回到這裡。我堅信我沒有看錯人，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畢竟只有活着，才能讓自己不留遺憾。”
“你的問心無愧，我收下了。”他咧嘴一笑，用力拍打着葉默的肩膀：“只是你還得答應我一個要求。第二世界，你必須玩下去，就算哪天我離開了，你也得盡心玩到結束。”
葉默笑道：“你所說的結束，到底是指什麼？”
“鬼神之路完成的那一天。”博士笑道：“只要你完成這一步，死神之吻就可以解開。到時候無論是什麼力量，也無法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回到死神自救聯盟當你的死神也好，繼續平平淡淡地生活也好，沒有人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你可以活到把一切事情全部做完，過着你想要的日子，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這些，你都可以在死神之吻中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