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的女主人是個很善良的人,不僅從不克扣工錢,對我媽媽和鄭伯母都很溫和,那時候我媽媽經常去她家的別墅做客,一來二去,對他們家的情況就很熟悉了,他們的女兒已經上了大學,長的端莊秀麗十分美麗,兒子也在讀高中,據說也是班裡的優等生,有這麼一對乖巧的孩子,還有個能賺錢的老公,這個女人本應該幸福纔對,可誰想到,一場天災人禍竟會降臨到她身上。
當時N市擴建,大興土木,各地的房地產開發商和開發公司蜂擁而入,而這家的男主人恰是本地最有實力的企業家,自然不肯落下風頭。
他很有魄力既然轉讓了幾個名下企業,集合所有資金鍊註冊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想借着這股城市擴建的風頭大賺一把。
在他的努力下,該公司不僅得到了N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建築項目,還承包了整個城市的綠化工程,一時間,風光無限。
可惜好久不長,正當他全力以赴開始新公司的運營之時,忽然省紀檢委的專員到達了該市,指控他名下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和N市的工程負責人之間相互勾結,貪污受賄,據說那名領導泄露的各企業的報價,這才讓他鑽了空子,否則以他一個剛涉入房地產的新公司如何能在那麼多全國龍頭企業的擠壓中,一舉拿下所有的工程。
這家的男主人就這樣被帶走了,隔離,審訊,受了很多苦。那時候司法制度不健全,暴利審訊是家常便飯,在警局刑偵人員輪番逼供之下,男主人實在頂不住了,交待了一切,很快,他們家所有的房產,存款和相關一切財產都被查封了,據說還在家裡的一處隱蔽地點找到了男主人和貪污官員之間的交易憑證,這個案子徹底落實,不僅那名貪官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就連男主人也被連帶責罰,因賄賂罪和危害社會公共安全罪等各種罪責,被判了十幾年的刑期。
可憐的女主人一夕之間從天堂跌入地獄,受不了這份打擊,一場大病,就這樣沒了,而那個男主人也在入獄後不久患了重病,一命嗚呼。
不到一年,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散了。
而那對兒女休學的休學,輟學的輟學,徹底沒了依靠。
我記得我爸媽那時候剛給他們家完工了一批衣物,這些都是他們提前定製付過款項的,我爸媽都是實誠人,不好昧下良心私吞這筆服裝,就依照訂單給這對姐弟送了過去。
據我媽媽的回憶,那對姐弟當時的處境悽慘極了,不僅連個居住的地方都沒有,還不時有流氓和地痞騷擾他們,大家都傳說,這對夫婦留下了一筆數目不菲的財產,是女主人孃家的產物,沒被公安系統沒收,就在這對姐弟手中,只是他們的個性都很堅韌,無論那些人如何針對他們,欺辱他們,兩個孩子就是不肯承認。
我爸媽同情他們,也念着他們父母的恩澤,不時接濟下他們,鄭家夫婦也經常給他們送些吃的喝的,我記得爸爸曾說過,那家人是被冤枉的,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他們,只是陷害他們的人有權有勢,這件事只能不了了知。
本來我父母還擔心那個陷害他們家的人不會放過這兩個孩子,勸他們離開這個城市,可那對姐弟死活不肯走,說要給父母報仇。
我爸媽心知胳膊擰不過大腿,可是在不忍心看這對姐弟遭遇不幸,就一直照顧他們。
後來我媽懷了我,纔去的沒那麼勤了。
再後來,那對姐弟忽然消失了,不知是離開了這個城市還是遭遇了什麼不幸,總之,姐弟倆再也沒出現過。
我父母痛定思痛,決心好好經營祖上這個鋪子,加上我的出生給他們帶來了希望,家裡的生意竟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而鄭家,更是反常的富貴了起來。
不僅生意越來越大,據說鄭伯父還在官場上謀個職務,一時間也成了N市小有名氣的人物。
我們兩家關係一直處的不錯,鄭伯父也經常來我家喝酒,我記得那時候我已經二歲多了,他還總抱我,說等我長大了就給他當兒媳婦。”
許妙言說到這兒,聲音有點嘶啞,停頓了好一會兒,繼續開口。
“如果不是那一年除夕之夜,鄭伯父喝醉了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也許,鄭家和我們家還會一如那些年那樣,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惜,一切的命運都在那一天發生了改變。
“從我記事開始,爸爸就一直唸叨一句話,那晚,他真不該喝那麼多酒,更不該多嘴,鄭伯父和他多年相交,而那家主人也對我們家幫助不少,佔在正義的角度,他這麼做或許沒錯,可站在朋友的角度,他問心有愧。”
“你爸發現了鄭傢什麼秘密?和男主人的案子有關?”曾明明猛地想到一種可能。
“嗯,那天,鄭伯父喝了很多酒,一時高興,說走了嘴,原來那男主人所謂官商勾結,營私舞弊,非法經營都是無中生有,至於那本證據,和往來賬目都是假造的,都是鄭伯父事先放到這個家裡的,竟是她他陷害了自己的僱主!”
“他爲什麼這麼做,那家人帶他不薄啊!”曾明明有點氣憤。
“爲了錢和利,這兩樣,是多少人都逾越不了的天塹,爲了它們,一切道義蕩然無存。”許妙言苦笑。
“他一個管家和這家人無仇無怨,就算爲了錢,他也沒這個能力造這個假,這件事背後定有人操縱。”
沐言慢慢直起身體,原本按在桌上的手攥成一團。
他的臉色很平靜,眸心卻露出一絲極淡的冷意,蘊含着殺氣。
看的曾明明微微有點心悸,她從沒見過沐言這樣激動過,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許妙言卻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中,沒注意到他們。
“當初我爸也是這樣猜測的,還追問過鄭家伯父事情的原委,可即便他那時喝高了還是三緘其口,避而不談,只說‘那人’勢力極大,不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得罪起的,還說那家人想翻案已經不可能了,還說,幸虧那對夫婦死的快,否則,連他們的孩子也會受到很大的牽連,說完還長吁短嘆了一番,那晚,兩人喝了很多酒,最後都喝的人事不省,尤其是我爸,都喝蒙了,也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麼話,只是後來鄭伯父醉醺醺走了,一邊走一邊還罵爸死心眼,這些事都是後來我媽和我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