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一直在……我的…身邊?”沈建眼眶不由自主有些溼潤,自從轉世爲人以來,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鼻息酸澀,想流淚,胸膛中卻溫暖無比。
一滴淚順着眼角淌下,淚滴精英剔透,好像鑽石般,沿着臉頰滾落,飄散在空中,破碎成無數銀白色的星光。
星光在空氣中凝成一道碎星芒,彷彿有了生命般,緩緩鑽入雕像眉心。
那石塑的沒有生命的雕像,眼眸跳動了一下,眸光中煥發出神採。
她左右張望了下,緩緩朝沈建看來,脣角向上牽動,好像在笑。
“媽媽?”沈建小心翼翼的輕喊了一句,身體上的鱗片獠牙蛇尾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寶寶,你長大了。”石雕緩緩伸出手臂,她的身上蒙着一層乳白色的光芒,好像被賦予了生命。
沈建心底一酸,眼淚一股腦涌了出來。
寶寶?記憶中,母親將自己摟在懷裡,就是這樣親暱的稱呼自己。
“兒子,你還好嗎?”石雕艱難的移動着身體,一步一步,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媽!”沈建幾步衝了過去,單膝跪倒在地上。
“我不是有意要害死您的,這麼多年,我想盡一切辦法也搜尋不到您的魂魄,我想救您啊,可是我……”
沈建痛苦的垂下頭,抱着石雕的胳膊慟哭。
“兒子,這不怪你,我知道的,媽媽都知道。”
石雕低下頭,擡起笨重的手掌緩緩撫摸了兩下沈建的頭。
“從一開始我就什麼都知道,可我不忍心結束你的生命,你在我的肚子裡一點點長大,翻滾,蠕動,你是我的孩子啊,我怎麼會傷害你。”
“可我卻害死了您,還有我爸,爺爺奶奶,是我害了你們,都是我……”沈建像個孩子似的抱着石雕的胳膊嗚咽。
“媽媽從來沒怪過你,你的爸爸,爺爺奶奶也沒有責怪過你,你仔細回憶一下,從小到大,他們可曾提過一句這樣的話?”
石雕輕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一直生活的自責中,****夜夜在愧疚中煎熬,可是孩子,沒有父母會恨自己的孩子,我沒有恨,你的父親,爺爺奶奶也不會恨,媽媽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像他們一樣陪在你身邊,看着你長大,結婚,娶妻生子,快樂幸福的生活。兒子,別沉溺在過去的悲傷裡了,人的一生很短暫,我不希望你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你明白嗎?”
“媽媽,你告訴我該如何救你,哪怕耗盡我所有的力量我也要把你救活,你告訴我……”沈建猛的站了起來。
石雕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淡了,她的聲音縹緲輕柔的彷彿一抹輕煙。
“我早就不存在了,現在的我只不過是你埋藏在心底深處的一抹記憶而已,孩子……”石雕含笑看着沈建,“其實我永遠都不會消失,只要你還記得我,我就一直存在,永遠陪着你。”
“媽,您還有什麼遺憾,告訴我,我現在有錢有能力,你想要什麼都可以的。”沈建眼含人熱淚,急切的懇求着。
“遺憾?”石雕蹙了蹙眉,良久,輕嘆道:“如果可以,我想去你父親的墳前看看。”
“好,我馬上找車,載您過去。”
沈建抹了把眼淚,伸手去口袋。
人忽然楞在原地,剛纔他妖化打鬥的時候,衣衫早就支離破碎了,手機不知滾到哪兒去了。
“可我堅持不了那麼久了,媽媽這具身體太笨重了,我沒那麼多時間。”石雕嘆了口氣,“見不過也沒關係,你爸爸他永遠都在這兒,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石雕輕撫了下自己胸口,眸光中的白芒又淡化的一分。
“也許我有辦法。”曾明明走了過來。
“什麼辦法你快說!”沈建面色一喜。
“阿姨現在不屬於魂體,她只是一段你埋藏在心底的記憶,按道理說,只要你的思念不斷,她就不會消亡,可是這雕像太沉重了,這樣消耗下去,這段念力很快便會煙消雲散,若想徹底解脫,只能打破這個塑像。”
曾明明的聲音有幾分凝重。
“毀了這個塑像我媽還能存在嗎?”沈建艱難的問。
“她會一直在,只不過,你們也許無法像現在這樣交流了,她畢竟不是魂體,只是一段思念,因爲你的存在,她才能存在。可卻無法像其他魂體一樣自由和你溝通。”
“無法交流和死了有什麼區別?我不要,我不要!”沈建拼命的搖頭。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落。
“別哭,我會陪着你的,永遠陪着你。”石雕手臂僵硬住,白色的光芒如水般褪去,只有頭部還微微發着光。
“媽,你怎麼了?你怎麼了!”沈建大驚失色。
“我說了她的力量非常微弱,若不是你妖化的嚴重,人性泯滅,她也不會拼命附身在這塑像上,和你溝通。沈建,你媽媽非常偉大,就算犧牲自己也要讓你出生,現在,又爲了你能恢復人性,再次放棄她的存在,她爲你做了這麼多,難道,你還不醒悟嗎?”
“我……”沈建痛苦的翕合着嘴脣,眸光無限癡迷的看着石雕。
母親含笑看着自己,眸光中的神采一點點淡去。
“媽,對不起……”沈建輕輕將手握住石雕冰冷的雙手。
石雕眨了眨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的眸光清澈而溫軟,沈建心裡一動,明白了一切。
“謝謝你。”他忽然吐出三個字。
墨綠色的氣體瞬間包裹住石雕,無數粉末飛晶在空氣中渙散,石雕,化成了齏粉。
沈建揮了揮手,有風輕柔浮蕩,將一切吹散。
沒等衆人明白怎麼回事,曾明明忽然軟綿綿倒下去。
沐言和羿飛速上前,一人一邊,扶住了她。
“別擔心,她只是精神耗損嚴重,休息一會就會好的,先帶她回去,我有話和你們說。”沈建深深看了曾明明一眼,轉身朝別墅走去。
“你母親?”沐言看着地上殘存的灰白色粉末,莫名有些傷感。
“只要我還活着,她就一直存在,在我心裡。”留下一句話,沈建自顧自走了。
雖然背影蒼涼,但此時此刻,他走的異常堅定。
“咱們進屋吧……”見羿還在躊躇,沐言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