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幸福感沒持續多久,表姨就病倒了,媽媽沒日沒夜的守着她,給她請了最好的醫生。
她不肯去醫院,也不怎麼吃東西,每天,一把一把的吃藥,總是一幅心如死灰的樣子。
只有看見妙言和我的時候臉上纔有一點點笑容。
那時候我已經被送到了妙言的學校,我們即是同班,又是同桌,相處的很融洽。
妙言總是護着我,不許同學們笑話我是鄉下來的土包子,而我,只能拼命讀書,妙言的成績不如我,這是我唯一欣慰的地方。
就這樣,我們倆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好的就像親姐妹一樣。
可表姨的身體卻越來越差了,拖了三四個月,眼看不行了。
妙言一下子成熟了許多,先前她父親去世的時候她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現在卻像個小大人似的,回家後也不瘋玩了,寫完作業就陪着媽媽,她不出門,我也只好陪着,反正我們倆有聊不完的話題,也不覺得悶。
表姨已經下不了牀了,每天睡着的時間比醒着的時候還多,可即使在睡夢中,還總能聽到她壓抑的咳嗽聲,我總擔心她有一天會把肺咳出來,太嚇人了。
我現在還記得那天早上,下了初冬第一場雪,我剛起牀就聽見妙言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我鞋都沒顧上穿就跑了過去。
表姨躺倒在牀上,已經沒氣了,可她的眼睛還睜着,甚至,還有光亮在眸光內閃動。
我很害怕,不敢看她。
可我心疼妙言,便撞着膽子走過去。可我也不知該如何勸她,只能陪着掉眼淚。
妙言拼命哭,彷彿這樣能把她媽媽哭醒似的,哭的嗓子都啞了。
媽媽親手給表姨穿衣服,什麼都穿戴好了,可表姨的眼睛就是閉不上。
幫忙的鄰居說,她這是死不瞑目,有心事未了,所以魂魄不肯離開軀體。
媽媽聽完嘆了口氣,把妙言和我拽了過來,讓我們跪在牀頭磕頭。
她說保證會善待妙言經營好我們家的鋪子,讓她放心,還說我永遠姓孟,絕不會搶妙言的東西,還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好像在替我保證什麼,我聽不懂。
她說完以後表姨的眼睛就閉上了。
當時我很奇怪,表姨不是心願未了嗎?怎麼媽媽替我保證幾句,她就走了呢?
表姨死後,媽媽接手了整個許家的生意。
一開始,有很多人來生事,其中鬧得最歡的是許家最好的朋友,鄭家。
據說,妙言和他們家的孩子鄭東海定過娃娃親,關係十分親近。
我認識那個鄭東海,在學校的時候他沒少欺負我,還總是笑話我,說我媽和我都是賤胚子,說我們一心一意賴在許家,圖謀不軌。
我討厭他,妙言卻很喜歡他。
鄭東海很雞賊,當着妙言的面從不擠兌我,可妙言一離開他馬上換了一幅嘴臉,還不停在學校散佈我的謠言。
我本來以爲許東海夠討厭了,沒想到他父母更壞,他們處心積慮想趕走我們,甚至聯繫了街坊鄰居和許家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上門,口口聲聲說我們會謀奪許家一切。
我害怕極了,我喜歡這裡,喜歡妙言,不想再回到過去的地方,重新過以前那種窮日子。
可他們氣勢洶洶的,一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妙言也不想我走,可她太小了,加上媽媽剛去世,受了刺激,除了哭,一句話都不知道爭辯。
就連家裡的傭人也一邊倒似的向着鄭家人,甚至把我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着看我和媽媽的笑話。
媽媽摟着我,對他們冷笑。
一看她這樣,我的心裡反而有底了,因爲媽媽帶着我四處討生活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表情。
她那樣彪悍,肯定不會讓那些壞人欺負我的。
果然,在媽媽掏出遺囑後,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份遺囑附帶了公證員的鑑定,符合所有的法律程序。
就連前來協調的警察都無話反駁。
鬧事的人都走了,那些想借機生事的傭人和所謂的親戚也老實了,只有鄭家人不肯離開。
鄭伯父掏出一份證明,摔在桌子上叫囂,說媽媽根本不是表姨的親戚,說我們都是騙子,這份遺囑不能生效。
警察有點當真,問媽媽如何解釋。
我媽冷眼看着鄭家人,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戶口本扔在他們腳底下。
鄭伯父撿起來打開一看,臉頓時就白了。
一句話沒說就走了,看他們離開的背影一個個灰頭土臉,我高興的不得了。
再後來警察也走了,生活恢復了正常,不但沒人來鬧了,就連家裡的傭人也老實了,對媽媽和我越來越恭敬。
可那個小本子裡到底藏着什麼神奇的法寶?
我和妙言都非常好奇。
母親把那本戶口本貼身放着,睡覺的時候都塞在枕頭底下,我們倆想盡一切辦法都看不到。
孩子就這樣,越看不到,就越想知道,那段時間,媽媽的臥室成了我和妙言的探險地,我們倆想盡一切辦法想得到那個小本子。
可媽媽太厲害了,無論我們倆怎麼折騰都成功不了,我們倆就像如來佛手心裡的孫猴子似的,再蹦噠也翻不出她老人家的手心。
再後來我們倆也疲了,慢慢的也就忘了這件事。
後來,媽媽把家裡的傭人都換了,家裡也換了大房子,我們從小學升入初中,生活也越來越好。
我和妙言一直很要好,穿一樣的衣服,梳一樣的辮子,一起上學一起放學,我們倆越長越像,和雙胞胎似的。同學們都羨慕我們,就連鄭東海都不敢笑話我了,總是小心翼翼的和我說話,不敢得罪我,可我還是很討厭他,只是看在妙言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那段日子我開心極了。
再也沒有人笑我是土包子,相反的,很多同學恨崇拜我,學習好,長的好,家裡有個大鋪子,有用不完的零花錢。
我有點得意,後來,竟漸漸生出來一些優越感。
覺得自己了不起,甚至還覺得妙言沾了我的光。
我媽多能幹啊,如果不是我們,她還能維持她的大小姐生活,這樣衣食無憂,飯來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