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新墳
面盆裡躺着一隻貓,不……應該說是一隻貓的屍體,這隻黑貓就是老闆娘家的貓,此刻它已經面目全非,貓臉上的皮都被剝去了半張。只留下半張臉皮,剛纔我一路走過來看到的貓毛,就是從它臉上扯下來的。
黑貓的半張臉血淋淋的,黑漆漆的眼眶裡只剩的血窟窿,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濃郁的血腥味兒讓我胃中翻江倒海。
我盯着面盆裡的貓兩秒,驚懼之下也顧不得臉沒洗,頭沒梳的,穿着拖鞋就跑出了房間,站在外面的走廊上許久,依舊驚魂未定,心一直砰砰砰的跳個不停。
“林思佳,你穿個睡衣站這兒幹嘛呢?”許世唯的聲音將我從恐懼中拉了出來,他沉着臉,甚是不悅:“我說你,穿個睡衣站這兒給誰看呢!”
我這個時候沒有心情回嘴,倉惶的推開房門,結結巴巴道:“裡面,裡面有死貓。”
“死貓!在哪兒?”聞言,許世唯當下變了臉色,昨晚那淒厲的貓叫聲他也聽到了,自然也察覺到了事有蹊蹺。
我走進房間,指着衛生間的方向:“在面盆裡……”一想起那隻黑貓的死相,我就心驚肉跳的,心都快到嗓子眼兒了。
與我相比,許世唯接觸這些血腥的東西更多,因而只是捂着鼻子,也沒像我露那種驚懼又噁心的神情。
我坐在牀邊捂着鼻子,眼睛不由的往地上瞟,貓毛還在。“這裡面沒有貓!”許世唯忽然走出來,神色嚴肅的看着我:“大概,是殺死貓的人趁你出去的時候把貓的屍體給拿走了。”
“不可能,剛纔我一直都在門外,沒有人進來過!”我當時大腦裡一片空白,待我冷靜想,恍然大悟:“那個人不是從門裡進來的,是從窗子那兒進來的。”
想到這裡,我又覺得不大對勁兒,我睡覺之前明明將窗戶關了的,並且還反鎖了,從外面根本不可能打開,再說這雖然是二樓,但窗子對着的地方是山,地勢很險峻,即便是二樓,也頗高,一般人根本爬不上來,並且還是在那麼短的時間內。
許世唯搖搖頭,面色凝重:“或許不是人……”
“不是人!”其實我心底裡已經猜到了幾分,但還是不免震驚,再怎麼倒黴也不會上哪兒都能遇上鬼吧。
可是,昨天晚上我真的是沒聽到什麼動靜,就算是鬼,我也應該有所察覺的,難道又是個道行高深的鬼!我呆了半秒,忽然想起後山那幾座墳,昨天聽到貓叫的時候,我開窗看了眼,在後山有幾座墳。晚上只是隱約可見,白天卻是瞧得一清二楚。
我趕忙跑過去打開窗戶,後山的山坡上赫然矗立着幾座墳,看樣子還是新起的墳。
許世唯也走了過來,盯着那幾座新墳道:“應該不是他們,他們的道行沒那麼深。”
“你說,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對方想害我,大可要昨晚要我的命,如果對方是想陷害我殺死了貓,可是剛纔爲什麼又把貓弄走了。”我腦海裡瞬時閃出諸多疑問:“沒人那麼無聊,只是爲了嚇唬我吧。”
許世唯若有所思的盯着我:“那隻貓的死相,是什麼樣子的。”
“死相……半張臉的麪皮都沒有了,而且一隻眼睛也沒有了,只剩下一個黑漆漆的血窟窿。”與許世唯描述之時,我的心跳又加速,眼前不斷的浮現那隻黑貓死時的慘狀。半張臉,半張臉……“半面妝!”我忽然想起昨晚聽到的那首詩,李商隱的《南朝》,難道昨天晚上不是在做夢。
我臉色煞白,看了看窗戶外,對許世唯道:“昨天半夜的時候,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念詩,唸的是李商隱的《南朝》,我以爲是因爲昨天聽了沈沁說什麼半面妝,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現在看來,昨晚的確有人在念詩。”
話說完,我又急忙添了句:“沈沁,就是我們之前在重慶遇到的那個女孩兒。”
“難道……”我和許世唯面面相覷,異口同聲:“貓是她殺死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沈沁到底是什麼人? 一般沒有什麼道行的,根本不能悄無聲息的進了我房間,我這兒指的悄無聲息並不是聲音,而是氣味。無論是人,鬼,亦或是仙妖魔,身上都會有自己獨特的氣味兒。
如若昨晚真有人在我耳邊唸詩,我不可能絲毫察覺不到的。
我正納悶之時,許世唯忽然滿臉驚懼道:“你說……昨天那個沈沁和你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
“嗯。”我點點頭:“她似乎很想讓別人知道,她男朋友是被鬼害死的。”
被鬼害死的……難道……沈沁是鬼?還是說……別的什麼?我的腦海裡冒出無數個疑問。
許世唯手摸着下巴,眼神複雜的看着我:“那個沈沁肯定不尋常,一個正常的女孩兒,怎麼會隨便跟一個陌生人說自己男朋友是怎麼死的,她不會無端端的跟你說這些話的,肯定是有什麼目的。說不定,貓就是她弄死的,你還記得我們昨天來的時候,那隻黑貓抓她麼?和狗相比,貓其實更有靈性,只是貓生性冷漠,喜歡自由自在,不愛多管這些事兒。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譬如那隻黑貓。”
“你是說,那隻黑貓發現她的異常,所以纔會抓她?”細細一想,黑貓看她的眼神的確很奇怪,那眼神十分陰鷙且略有懼色,彷彿從前就認識她似的,完全不像是要抓她,根本就是想咬死她。
我思索了半秒,恍然大悟:“難道是因爲那隻黑貓發現了她的異常,所以,她先下手爲強。”
許世唯起身走到窗前,隔着水霧濛濛的玻璃,盯着外面的幾座墳墓道:“很有可能,指不定,她還跟外面那幾座墳墓有什麼關係呢?”
“你……不會想說那墳墓裡的人都是她殺的吧!”雖然我也這樣懷疑,但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往別人身上扣屎盆子委實的不厚道。
許世唯回頭看着我,沒有說話,不過他臉上的神情顯然是默認了。
沉默了半響,他雙目直勾勾的盯着我:“說不定……她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什麼!許世唯!你別胡說八道好麼?我又沒招惹她!”我額間冒出冷汗,嘴上卻不饒人:“我說你……別嚇唬人好麼?怎麼說現在咱倆也是隊友,我死了你以爲你活的久麼?別忘了,咱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各種悽慘的死相我都見過了,可想想自己要是被剝去半張臉皮,讓人挖去一個眼珠子,哎喲……想想我都覺得眼睛疼。
我頓了頓,開了窗戶眺望着那幾座新墳,嚴肅道:“如果想知道那幾個人是不是死於用一人之手,我們去把他們屍體挖出來看看就知道了!不過……也不知道他們的屍體有沒有被燒成灰,實在不行的話,招魂兒也行。”我話是這樣說的,但這魂兒能不能招回來卻不一定。
所以現在,我只能祈禱他們的屍體沒有被燒成灰。
“你……不會是想讓我跟你一塊兒去刨墳吧?”許世唯見我說得興致勃勃的,滿臉懷疑的盯着我,好像很怕我讓他刨墳似的。
我斜眼瞥着他:“我又沒說讓你跟我一起去,你這麼激動幹嘛?放心,我會找盛道長一起去,你要是覺着閒着沒事兒幹,你就幫我盯着沈沁好了。”
其實,我原本想的就是讓他幫我盯着沈沁,我和盛月酌去刨墳的,畢竟,我不想和他單獨在一起,尤其是晚上,當然,此刻情況不一樣,至少此刻不會出現尷尬的局面,但如果和許世唯一起行動的話,那就說不清楚了。
“盛……盛月酌!你跟他很熟麼?做什麼和他一起行動!”許世唯像吃了炸藥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不和他一起難道和許胖子一起?還是你啊?或者是孫羽希?孫羽希本來就是鬼,帶她去刨墳不太好好吧!”
“爲什麼就不能是我?你跟盛月酌很熟麼?你們有默契麼?”許世唯滿臉不高興,話未說完,卻又換上竊笑:“額……我知道了,你是怕跟我一起尷尬吧!”
“尷尬個屁!”我氣急敗壞的打斷了他的話,媽蛋的,就算是尷尬,我也不會承認的好麼?
許世唯忽然湊過來,滿臉懷疑:“我說林思佳,分手可是你說的,說做朋友也是你說的,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們要怎麼繼續做朋友……”
“好啊,你願意去就去!要是被屍體噁心到了別怪我!”話剛說出口,我就後悔了。忍不住在心中爆粗口,麻痹的,我是森森的上了他的當,丫就是在用激將法。
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我只能硬着頭皮和許世唯一起去刨墳。
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早上七點多之時,天兒就已經大亮,看來今天應當是晴空高照了,我趴在草叢裡,和許世唯離的很近,幾乎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我往旁邊挪了挪,爲了避免尷尬,故意找了話問許世唯:“喂……你以前刨過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