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打不死我,你就隨我過去看她。”
允祀眯起了眼,鳳眸之中寒光閃爍。
“我今天就打醒你。”
“哼,你有什麼資格打醒我?你爲了一個女人也癲狂過,那在裡頭的醜女有什麼讓你這般留戀。蘇依是咱們草原的月亮,她鍾情於你,你玩玩就算了?”
允祀邪肆一笑。
“我說過,不睡處子。”
阿根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你想說蘇依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做了還不認賬?”
他也不說武功招數了,衝到允祀那就和他扭打起來。
一道香味襲來,宋茗微只覺得肚子突然一疼,抓住了被子的她看着阿秋他們端來了熱水,宋茗微忽然覺得聽不到外頭的聲音,看人也都模糊了起來。
她想要開口說話。
“娘,阿秋,允祀……”
她看到了娘拉着她的手,可那手就突然鬆了。
阿秋像是紙片一般碎開,就連穩婆都倒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宋茗微忽然覺得恐懼了起來,她伸手要去拽娘,卻發現什麼都觸碰不到。
她像是突然掉入深淵,誰都沒了蹤影。
只有她不住地下沉。
這……是魔法。
宋茗微當即運轉起了魔功,卻聽到了允祀和阿根的對話。
允祀和蘇依睡了?
不是,不可能的。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模糊了起來,她竟只聽着允祀與蘇依睡了這幾個字,而漸漸陷入瘋狂。
體內的魔種催生,藍色的光在她的五經八脈在延展,最後到達心臟。
小腹疼痛異常,她的手緊緊地拽着被子,呼吸急促了起來。
一定是幻覺,是蘇依,是她搞的鬼!
宋茗微再次運轉魔功,可她不過是個初級的入門者,纔剛剛運轉就被壓制了下來。
“蘇依,是你?”
她只能看到一片迷霧,可她知道,是蘇依在施法。
“你倒是聰明。”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嘴角緊緊抿着。
“你可知道,他身上是擁有兩個魂魄的,你以爲他現在是玄親王?不,現在主導他的就是呼延雲。呼延雲自小最聽我的話了。我告訴他說,我需要你腹中孩子的心臟,他答應我說好。”
宋茗微搖頭,杏眼倔強而憎惡地盯着某一處模糊的身影。
“你說謊,我能感覺到,他就是允祀。”
“呵,他們兩個魂魄共同生長,彼此熟悉,你以爲模仿起來又有何難?你這腹中的孩子也快降生了,若你不信,大可以看着,看着他會怎麼做!會不會取你孩兒的xing命,會不會拿他幼小的心臟來救我。宋茗微,到時候就算你成魔了,也永遠比我慢一步,我會讓你和你的家人都給我娘陪葬!”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肚子裡頭一陣一陣抽痛,疼痛一次比一次強烈。
她尖叫着喊着允祀,喊着娘。
她知道,她快要生了。
可她誰都看不到,她陡然害怕和恐懼了起來。
“穩婆,穩婆!”
沒人理會她。
宋茗微感覺自己又被困在了那黑森森的棺木裡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啊!”
她是半路走上了修魔之路,自是比不上蘇依,如今被她狠狠壓着,孩子的xing命可能不保,宋茗微只恨,恨自己沒有本事。
又擔心害怕,孩兒在肚子裡頭不住地拱着,劇烈的疼讓宋茗微痛哭出聲。
“允祀,允祀……”
可她的世界完全被隔開,她像是在一個封閉的冰層裡頭,突然能看到外頭忙碌的人,娘在和她說話,可娘說了什麼宋茗微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穩婆忙進忙出,可根本沒有碰她。
宋茗微快要瘋了。
她彷彿被冰層凍住,頭一陣一陣發疼,眼前漸漸又模糊了起來。
她張了張嘴,想要喚允祀進來,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肚子一陣劇烈收縮,她尖叫了起來,孩子出來了。
她伸着手,想要去碰孩子,生下開始淌血,她渾身冰冷,卻看着蘇依拿着剪刀剪斷了臍帶,拿着襁褓抱住了孩子。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的孩子!”
蘇依笑了起來。
“這,以後可不見得就是你的孩子了。”
蘇依冷冷地看向宋茗微,將孩子抱到了宋茗微面前,“看看這孩子,這或許是你最後一眼看這孩子了。”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她的手顫抖着,看着孩子的小臉,他長得和允祀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見到宋茗微還哭了起來,像是要喝nai。
“蘇依,你把孩子還給我,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只求你別傷害孩子。心臟我也有,我也不是人,你拿我的,拿我的心臟!”
宋茗微看着孩子落下淚來,蘇依卻笑道:“你的哪兒有你孩子好,他自孃胎就佛魔雙修,還帶着一些鬼氣,是上好的祭品。”
“蘇依!如果你敢傷害我的孩子,上天入地,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宋茗微怒吼了起來,此時的她披頭散髮,毀了容,剛生產的她,根本不堪入目。
蘇依拿出了一個鏡子,丟到了宋茗微面前。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醜惡,連看慣了屍體的我都看不下去,你覺得還有人會要你嗎?你現在就是一個失敗者,對我吼出生不如死這四個字,簡直就是笑話。真正生不如死的人是你,很快,很快你就能感受到什麼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蘇依笑了起來,她抱着孩子漸漸隱沒。
宋茗微害怕了起來,看着那白霧瞪大了雙眼,裡頭藍光頻頻閃爍。
可轉眼,她就看到了允祀。
宋茗微的心活泛了起來,她想要起身,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下鮮血氾濫。
一個剛生產的女子,被這般刺激,怕是要血崩而死的。
“允祀……”
她喚着他的名字,可他根本沒有反應。
只見帳篷裡頭蘇依虛弱地躺着,允祀震驚地站在那,看着巫醫襁褓中的孩子,道:“這就是你生出的鬼胎?”
蘇依點頭落淚。
“首領,你幫我溺死他,我……”
巫醫立刻道:“萬萬使不得,首領,這孩子的心臟是最適合蘇依的,這麼弄死了可惜。到底是緣分,只沒想到三個月蘇依竟是自己生下了救命恩人。只不過這孩子是鬼胎,要取下他的心臟,必須要懂得鬼術的人來取,否則這心臟剛出他的身體,就會消失的。”
“不,不可以。”宋茗微搖着頭。
允祀,那是我們的孩子,不是蘇依的,你不可以,不行!
宋茗微想要過去,身上卻沉的厲害,她知道,只要她能抓住允祀的手,只要她能夠夠得到允祀,她就能阻擋他。
蘇依哭道:“首領,我知道你捨不得下手,這孩子竟和你有些相似,不知道是不是我日有所思,這孩子給我最大的念想竟就是像你。若你捨不得,那就讓那孩子活着,我阿爹死了,孃的身子也每況日下了,我也覺得活着沒意思,這心臟不要也罷。”
巫醫立刻勸了起來。
“你說什麼胡話,當初你阿爹可是將你託付給首領照顧的,他一句遺言都來不及說,你阿孃往後下半輩子還要靠你養着。你還沒成親,好日子都還沒開始。上天不應該這樣對你。”
蘇依啜泣着道:“或許,是活該我的命不好。”
允祀站在那,緩緩閉上了眼。
蘇依,到底是因爲救他,才落得這個下場。
他難道就看着她死?
“首領,我真的只想活着,我答應你,若我活下來了,我就嫁給阿根,再也不糾纏你。”
蘇依強烈的求生慾望,刺激着允祀。
也讓他想起了那在泥河裡浸泡飄搖的日子,當他被衝入冰河的時候,就是她跳入了冰河,將他救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
“好,我答應你。”
這句話彷彿晴天霹靂,將宋茗微全部的希望都掐滅,讓她本就焦急的心徹底地焚燒。
“允祀,不要!不可以。”
她一步一步地爬着,鮮血涌動而出,她身上的力氣漸漸地削弱。
她身上的紅色喜袍都被顯然染透,血液滴在了地上,她卻還在堅持爬着。
然而,她感覺到自己已經精疲力竭,像是那在冰河中,漸漸失去了呼吸,絕望地沉入河底的溺水者。
只看着允祀的手像是尖銳的刀一樣,按在了孩子的胸口。
宋茗微歇斯底里,聲音嘶啞,而眼前的一切都被血霧遮住。
宋茗微悲痛欲絕,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那鮮血在眼前悄然發生着變化,而她全然不知。
鮮紅的血一點一點地變得幽藍。
她漆黑的瞳孔也在驟然間變成了藍色。
體內的魔種在頃刻間催生成了參天大樹,藍色的光在她的經脈血管裡頭橫行,直直地衝入了她的心臟。
天地變色,黑壓壓的雲層突然凝聚,碩大的圓月被遮住了。
草原的老人見狀,大叫道:“這天象……這天象是爲大不祥啊。”
“這……這不可能的啊,我們都算好了吉凶,這可是大吉的日子。”
允祀從營帳裡頭出來,他凝視着頭頂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臉色頓變即刻就跑了回去。
蘇依掀開簾帳,看着天色,心一陣顫動。
這是誰?
誰引發的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