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縛,解。”
那些看似成黑炭,實則躲在羊皮內的孩子被火命一一喚醒。
孩子們扮演屍體不鬧不哭,一部分源於生活環境的心智成熟。
另一部分源於火命施展萬縛將孩子們完全包裹,就像迴歸母親懷抱。
萬縛包裹下,如果孩子遇到突發狀況,也能保護孩子。
聖裁者們割開孩子穿戴的羊皮,孩子們朦朧醒來,揉着眼睛靠近王暮。
“這些給你們吃。”王暮將沒沾染到血液的羊肉卷遞給孩子們。
孩子們在被人注視下,有些侷促,不敢向前。
見狀,王暮對盧恩道:“接下來交給你,我和孩子們先回去聖火廣場。”
“是,先生。”盧恩低頭。
接下來的事,無非是解釋貴族孩子無事,家眷安全,要他們心向帝國,剔除火焰,宣揚自我精神。
這種事盧恩能辦得相當體面,不需要王暮操心。
“第一,跟我來。”剛到門口,王暮聲音再起。
第一仰聖應聲,跟隨王暮身後。
出了格斯大廳,離開那種血腥氣和精神壓迫極大的空間,孩子們像是活過來一樣,氣氛瞬間活躍。
“小聖使,你是不知道,我剛剛演一個女孩子,在哪裡喊爸爸媽媽,又不敢叫大聲,就小聲小聲的叫……”
“哈哈哈!那些人能放火,你說這戲院厲害不,連聖裁者火焰行者都請來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孩子頭攬住火命的脖子,說着剛剛自己的精彩表演。
火命聽着,只得瞪了眼王暮。
好像在說,看看你做的好事!
王暮偏過頭去,沒有迴應。
一行人走在路上,開心地吃着羊肉卷,很快到達聖火廣場。
孩子們去找了沒有戲份的小夥伴,告知今天發生的精彩故事。
“演過的都給一斤!”沒有去跟夥伴們玩的火命,忽然開口道。
王暮笑道:“你要少吃一點,我給兩斤。”
火命聞言臉上盡顯猶豫之色,最後還是重重點頭。
“記住你說的話。”
“那自然。”王暮伸出右手小指。
火命斜睨王暮:“幹什麼?”
“拉鉤啊。”
王暮笑眯眯道。
火命雙手抱胸,擡起下巴:“哼,幼稚!”
“……”
安靜一會兒。
火命緩緩伸出小指,跟王暮勾住小指,嘴硬道:“只是滿足你這一次,下次別整這些幼稚的東西。”
“好好好。”王暮忙不迭答應,他的小指勾住火命小指,左右搖晃。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要記住哦!”
火命滿臉通紅,輕哼道:“幼稚!”
說完,鬆開王暮手指,腳步輕盈去找小夥伴玩。
“聖使,那真是聖殿的聖使嗎?”
王暮身後的第一仰聖面容奇怪問道。
似乎跟歷史上的聖使,性格不太一樣。
“這不是你該問的。”
王暮拒絕說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現在什麼境界?”
“屬下覺得快到達那個境界了,但總覺得缺少了什麼。”第一仰聖疑惑道。
“嘗試進入靈性境界。”王暮道。
天地間能容納很多非凡,但超凡卻是有數量的。
他沒有告訴第一仰聖,超凡者有限,有可能天地滿員,不能承載。
免得第一仰聖失去信心。
接着,他的思緒迴歸今晚這件自己親手策劃的事情上。
想了很久,他對第一仰聖道:“你回去聖殿跟聖殿聯手,從今晚開始日夜巡邏布洛蘭德的安全。”
他破壞了不死鳥的信仰恢復,若是不死鳥還有一部分意識存在世上,不會坐視不管。
當前,源頭自布洛蘭德開始,不死鳥最有可能瞄準整個布洛蘭德。
擾亂布洛蘭德的秩序,製造恐慌,讓人們心生恐懼,跪拜火焰而求活命。
這是王暮以防萬一的辦法。
“是。”
第一仰聖應聲,轉身離開。
夜深。
聖火廣場的娛樂設施停止開放。
孩子們戀戀不捨相互告別。
王暮將火命送回聖殿後,向自己居住的莊園步行而去。
這時,他纔有時間好好看看布洛蘭德的夜景。
跟洛蘭城不同,布洛蘭德建在一座大山上。
大道修得七拐十八彎,爲的是讓馬車平緩行駛。
非大道路段,房屋之間的道路,許多都是陡峭臺階,斜坡。
而兩旁房屋則在四十五度斜坡上,強行豎直的灰白哥特式尖銳建築。
最近天晴。
地面乾燥。
秋風一卷,塵埃便會爲風伴舞。
王暮只能擡擡衣領,遮住半邊臉,避免臉部沾上灰塵。
半掩面,王暮走在路上。
他聽到兩邊房屋內響起細碎話語。
蠟燭很貴,至少對平民是這樣的,所以晚上舍得用蠟燭的人很少。
他們寧願在房子唯一一個窗戶前,趕着還未完成的工作,也不願意點蠟燭。
淨是王暮所見,便有五六個婦人這樣做。
“嘿嘿嘿……”
忽然一陣笑聲,讓王暮頓足。
他轉頭看向聲音起源,那是兩個房屋之間的間隙。
有三名小孩跑過,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鋪在間隙上。
似乎,還扯着一個風箏。
“喂,這是我的地盤。”
一個陌生渾厚的聲音響起,王暮猛地擡頭看向一所房屋,二樓的窗戶。
那裡站着一個婦人。
那婦人頭戴白巾,身穿粗布麻衣,本在織着衣物,此刻漂亮的臉蛋在月光映照下,異常慘白,眼睛幾乎要從眼眶中掙脫而出。
王暮眨了眨眼睛的工夫。
那婦人卻像是沒發生過一樣,仍然在織着衣物。
但婦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羞澀地將木棍卡着的上翻木窗,悄悄拉下一點。
“嘿嘿嘿……”
小孩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王暮再次望向聲音起源,只能從房屋間隙中,見到三道被打在地上人影,三道人影放着風箏。
風箏正劇烈搖晃。
菱形風箏在激烈晃動,幾乎殘影。
這時,風箏陡然一變。
菱形風箏化作血盆大口一下將三道人影吞了進去。
緊跟着,風箏緩緩飄搖,降落。
影子漸漸消失在房屋之間的月輝裡。
“……”王暮吸了吸鼻子。
秋日清爽微風裡,夾帶着熟悉的血腥味。
“來了麼。”
他知道,不死鳥來報仇了。
“剛剛,那算警告嗎?”
王暮搖搖頭,擡頭望向之前代替不死鳥說話的窗戶,婦人正手推着木窗,偷偷打量他。
兩人目光碰撞,羞澀的婦人又迅速拉下一點。
“有意思。”王暮嗅了嗅,血腥氣中有絲絲香味。
這不是香水,而是體香。
是香水完全無法體現,觸動心靈的感覺。
“真是太美妙了。”
王暮走向婦人所住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