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海上特有的潮溼的空氣,被一波一波的海浪送上金色的沙灘,輕柔而清新的海風吹過,又將這空氣送入瀕海的,那一串串、一片片的萬家燈火之中。
於是,那原本氤氳的燈光,變得更加朦朧,似輕柔漫天的細雨,又好像纏mian繾綣的迷霧。
如夢,似幻。
這本該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可是卻有人在竊竊的進行骯髒的交易。
海濱,豪宅之中。
“好酒。”一個男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咂砸嘴說,“這酒確實不錯。”
“要是您喜歡,我明天差人多送幾瓶到您府上。”說話的人立刻又將酒杯斟滿,坐在對面,小心謹慎。他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肥頭大耳,身寬體胖,一雙小眼睛晶晶閃亮。
他就是秦氏集團的董事之一,宇文蒲園。
因爲投資房地產失敗的事情再也瞞不住了,可是他還是沒有找到資金來填補這個窟窿,於是,今天他特地請來土地局的郝局長,希望他能看在往日交情上,在寬限幾日。
此時,這位郝局長已經喝得的有些微微醉了,臉上也泛起了紅暈,他打着酒嗝,說:“蒲園 ,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兄弟也沒有辦法呀,上面催的緊,所以我也就只好來逼你了。嗝……”
宇文蒲園雖然焦急萬分,可是還是陪着一臉的笑容,說:“我也知道郝局長您的難處,還請您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幫忙,只要我度過這次難關,我一定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
這位局長雖然姓郝,可是卻一點也不好說話,他搖了搖頭,說:“不行,這次絕對不行。”
這些年來,郝局長事事照顧宇文蒲園,同時也沒有少拿好處。宇文蒲園看見郝局長如此堅定,只好用這最後一招,與他撕破臉皮。此時,宇文蒲園突然換掉剛纔微微諾諾的表情,一臉的陰險,帶着恐嚇的語調說:“郝局長,如果我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你可別怪我把你也給抖落出來。”
宇文蒲園面色平靜,舉起酒杯慢慢的喝起來,同時觀察郝局長的表情。郝局長聽見這話,臉色頓時變了,放下酒杯,沉默片刻,說:“哎呀,何必這樣嗎?我們都是老朋友了,至於鬧得這麼僵嗎?”
語文蒲園反而不緊不慢的說:“你都能看着我這個老朋友有難,而見死不救,那就別怪我這個老朋友不講面子。”
郝局長看見語文蒲園果真要翻臉,心中一沉,但是隨後又笑着說:“唉,你這個老傢伙,就是性子急,好吧,這件事我幫你就是。”
宇文蒲園大喜,迫切的問:“什麼時候?”
“這個嗎?”郝局長看了一眼對面坐着的人,說:“這個月我比較忙,等到下個……”
“砰”的一聲,宇文蒲園拍案而起,怒視着郝局長,說:“下個月我就要被人掃地出門了,我看你是故意推託。”
“這話是怎麼說的,我不是不幫,只是這個月……”
宇文蒲園再次打斷郝局長的話,說:“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底子也不乾淨,早在幾年前你就已經在美國買下了房子,下個月越恐怕你已經身在美國了,還怎麼幫我這個老朋友。”
郝局長一怔,沒到宇文蒲園的消息竟然這樣靈通,他也不在繞彎子了,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
宇文蒲園指着郝局長的鼻子,大罵道:“既然你已經準備逃到美國,爲什麼上個月你還一口答應,說幫我周旋,還收了我二十萬。”
郝局長笑了笑,說:“到了美國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當然要在臨行時多撈點了。”
反正臉皮已經撕破,郝局長竟然連這樣的事情也不忌諱說出,可想而知,宇文蒲園在聽到這樣的話以後,該會多麼生氣。他指着郝局長,氣的說不出話來。
而郝局長依舊喝着酒,根本不理會宇文蒲園那吃人一樣的眼神,一臉我就是騙了你的錢,你能把我怎麼樣的表情。
郝局長喝完一杯酒,說:“我勸你還是收拾收拾,趁早走人,不然不光要勝敗名裂,可能還要吃官司。如果沒有地方去,可以到美國來嗎,我們倆作鄰居。哈哈哈。”
說完,郝局長準備離開了,他站起身就往外走,更不回頭。宇文蒲園看着眼前這個骯髒的敗類,一時間怒不可遏,抓起一隻酒瓶,衝上前去,朝着郝局長的腦袋狠狠的砸去。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酒瓶碎了,郝局長緩緩轉過頭來,想說些什麼,可是鮮血卻順着他的額頭流淌下來。就這樣,他一句話沒說,便倒在地上,不動了。
一個鮮血淋淋,躺在地上,一個手拿殘破的酒瓶,站在一旁。
時間彷彿靜止不動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宇文蒲園終於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他緩緩的走到郝局長的身邊,用手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郝局長已經沒有氣了。
“我殺人了!”
宇文蒲園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這句話深深地印在腦海裡。他只覺得眼前的東西一陣晃動,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的郝局長,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懼,現在他不光要破產,而且還要身敗名裂,千般苦惱,萬種憂愁,匯成一句話:我完了!
“你想活嗎?”
正當宇文蒲園山窮水盡,已經徹底絕望的時候,他聽到了這句話。起先,他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是自己求生的本能的最後一次掙扎的呼喚。但是下一刻,這個聲音再次響起:
“你想活嗎?”
宇文蒲園不敢相信的轉過頭,頓時怔住了,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竟然站着一個人,今天他請郝局長吃飯,所有的傭人全都放了假,就連宇文美也被他找了個理由支了出去。
難道這是幻覺?宇文蒲園揉了揉眼睛,看見那個人依然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滿了神秘。
來的這個人獐頭鼠目,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好像總是在居心叵測的看着你。他一副穩操大局,泰然自若的樣子,緩緩的走過來,坐在了剛纔郝局長的位子上,倒了一杯酒,以一種非常好的心情品嚐起來。
宇文蒲園驚訝的看着這個陌生人,就好像在自己家中一樣的隨便,過了一會兒,說:“你是什麼人?”
來人晃着手中的酒杯,說:“能救你的人。”
宇文蒲園依然疑惑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這個外表猥瑣的人能有這麼大的本事,他重新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來人也看出了宇文蒲園對自己的不信任,但是他似乎非常的胸有成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7、8、9、8、6、5”
宇文蒲園猛地擡起頭來,震驚的程度不亞於剛纔看見這個神秘的男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家裡,說:“你、你是怎麼知道我銀行的密碼。”
來人沒有說話,依然笑着看着他。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說過,我是能救你的人。”來人走到宇文蒲園的身邊,伸出一隻手,宇文蒲園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宇文蒲園重新坐在剛纔的位置上,只是對面的人換成了這個自稱是能救自己的人。
“你有什麼辦法?”
來人似乎也不想爲難他,直截了當的說:“其實方法很簡單,只要你幫我到秦嵐的辦公室裡去拿一樣東西。”
宇文蒲園又是一驚,緊張的說:“那不是拿,是偷!你怎麼能讓我偷東西。”
來人冷笑一聲,說:“你連人都可以殺,還在乎偷一樣東西嗎?”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利劍,正好刺在宇文蒲園的要害,他的情緒很激動,一下子站了起來,說:“我不想殺他,我不是有意的。”
看着宇文蒲園激動的神清,來人反而用緩和的聲音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又有誰知道呢?一個人莫明其妙的死在你的家中,他們會相信你嗎?”
宇文蒲園感到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他再一次頹喪的倒下,坐在了椅子上,雙目無神,看着腳下的地面。
來人不慌不忙,也沒有說話,留出足夠的時間給他思考。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宇文蒲源再次擡起頭來,帶着一個失敗者妥協的表情,說:“我答應你。”
來人眼中精光一閃,臉上呈現出抑制不住的喜悅。
宇文蒲園接着說:“可是,你到底怎麼幫我?”
“很簡單,我既然可以知道你的銀行密碼,我自然也能知道秦嵐在瑞士銀行的密碼,你是個聰明人,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我什麼時候幫你去拿那樣東西?”
“今天。”
“今天?!爲什麼這麼急?”
來人指着地上屍體說:“你難道不怕夜長夢多嗎?”
宇文蒲園看着地上的屍體,就像面對着一個可怕的幽靈,他轉過頭去,不願再看一眼,說:“那他怎麼辦。”
來人望着房子外面的大海,說:“生命起源於大海,就讓他回到大海中去吧?”
屋外,靜靜的大海正在安睡,也許只有它纔可以永遠無憂無慮的睡得那麼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