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紹楓將秦嵐摟在懷中,秦嵐面色安詳,除了幾縷灰痕浮在臉上,真像是睡着了。紹楓跟隨秦嵐已有一年,大小戰鬥十餘場,紹楓從未見過秦嵐像今天這樣,力竭不支。
黑暗彷彿侵蝕了一些,但是紹楓覺得世界彷彿只剩下她和秦嵐兩個人,萬籟寂靜,她反倒一點都不怕了。
斬頭鬼王看了看地上的三人,說“能死在我的手下,也算是你們的福氣了,到了陰間所有的夜叉小鬼都會高看你們一眼的。”
要在往日紹楓很定第一個逃跑了,可是此時她偏偏感覺不到一絲的恐懼,她握住秦嵐死手,清風拂在她的天上,生出一絲悽美,多出一份堅強。她擡頭迎視着斬頭鬼王的目光,緘口不言,大義凜然。
李國泰強忍着身上的疼痛,往秦嵐身邊爬了過來,把手疊在紹楓和秦嵐的手上面,用蔑視的眼神看着三大鬼王,說:“要殺便殺,我三個生死同命。”
斬頭鬼王好奇的打量着這三個人,正道人士所謂的以身殉法、捨生取義的精神,是他千百年來也無法領悟的。
秦嵐、紹楓和李國泰三個因命運走到一起的熱血青年,爲除魔衛道,捨生取義,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這個整體,好像一座塑像,巍峨的立在天地之間。
斬頭鬼王看着面前三位一體的三個人,竟也生出一絲懼意,但只是一瞬間,隨後兇惡的本性又以十倍的氣勢展現出來。他把刀橫在身前,說:“正道中人果然迂腐之極,我今天就成全你們。”
秦嵐等人已是案上魚肉,志在必得,斬頭鬼王舉刀慢慢逼近,他不想手起刀落,讓他們三人死的如此痛快,他要讓秦嵐等人在臨死前充分享受死亡的恐懼,他要讓所謂的正義之士在他面前露出膽怯,甚至是恐懼的面容。
斬頭鬼王熱愛殺戮,享受着別人的死亡給他帶來的樂趣。
突然,斬頭鬼王感到身後有一巨物破空而來,勾魂攝魄鬼和鬼姬也同樣覺察到了,“轟隆隆”的聲響從他們背後逼近。他們轉過頭來,看見兩速強光向他們疾馳而來,在他們的印象中除了太陽和月亮,再也沒有見過如此耀眼奪目的光亮。
鬼王本來就怕光,眼睛一時無法適應,竟然站在原地未動。
“轟”
三大鬼王被撞飛出去。
一輛汽車在秦嵐等人跟前停下,車門洞開,韓管家對着驚魂未定的紹楓說,“快上車。”
紹楓和李國泰將秦嵐扶上車,自己也鑽了進去。川華腳踩油門,汽車立刻啓動,朝着南門風馳電掣的駛去。
李國泰看着川華和韓管家,吃驚的說:“你們怎們又回來了?”
川華通過後視鏡看着坐在後面的秦嵐等人,說“你們救過我們那麼多次,就不准我們救你們一次。”
三大鬼王一直待在陰陽界裡,已經五百年沒有到陽間來走動了,汽車爲何物,自是不知,所以才被川華打了個措手不及。
汽車只是暫時將三大鬼王撞到,根本傷不了他們。
待他們從地上站起來,一個個面露兇相,甚是猙獰恐怖,誓要將他們殺之而後快。
突然,汽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車頂上陷下一塊,一把寒刀從天而降,離秦嵐面部只差兩寸,險些要了他的性命。
紹楓用身體護住秦嵐,說“不好,他們追上來了。”
川華已經將油門踩到極限,汽車已經不能再快了。
鬼姬突然擋住去路,汽車風馳而過,撞向鬼姬。鬼姬像一帖膏藥緊緊的粘在屏風玻璃上,她銳利的尖牙,一口將玻璃戳穿,混着鮮血的口水帶着一股撲鼻的腥臭味滴在川華的腿上。鬼姬的臉壓在玻璃上,一副古怪的表情,端的嚇人。
斬頭鬼王已在車頂連刺幾刀,車頂已經被開了一個口子,他雙手用力撕扯,眼看着缺口越來越大。車內衆人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斬頭鬼王可怖的臉,他也正用銳利的眼神虎視眈眈的注視的車內的人。
汽車已經離南門不遠了,還剩下最後五十米。
斬頭鬼王一隻手伸進了車內。
還剩三十米。
斬頭鬼王抓住了紹楓。
川華使出全身力氣踩住油門,口中大叫:“啊——”
汽車呼嘯而過,駛過南門。鬼姬和斬頭鬼王被法陣的結界彈了回去,斬頭鬼王的手中還拿着一塊從紹楓身上撕扯下來的衣服。
當太陽再次從海面上升起,萬到金光撒向大地,一個清平世界又呈現在大家面前。
經過昨天生與死的洗禮,所有的人彷彿都對人生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一縷陽光,一滴水,原來都是那麼的寶貴,都是值得人們去感恩的。他們更加珍惜生命,愛惜身體,用無比的熱情去迎接今後的人生。
經過一夜的激戰,紹楓已經疲憊不堪,此時她正依在秦嵐的懷中酣睡。陽光照在紹楓光滑的肌膚上,泛起一片金黃,秦嵐第一次感到紹楓原來也是那麼的美麗動人。
危機時刻紹楓不離不棄,捨命相救,這樣的舉動難道只用簡單的友情就可以解釋的了嗎?紹楓在秦嵐眼中在一天天成長,但是秦嵐覺得自己的心中也有一種莫名的情感在生根發芽,是一種衝動,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衝動。
秦嵐將紹楓攬的更緊了,他們的影子已經融合在一起。
這一刻彷彿成了永恆。
這一對令人羨慕的背影深深的印在一個人的眼裡,她就是碧晴。
眼前的秦嵐和紹楓模糊了,碧晴眼眶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她知道眼前的秦嵐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專屬於她一個人的秦嵐哥了,秦嵐將永遠只是她的秦嵐哥。
碧晴站在秦嵐別後,一時竟看的癡了。
微風拂動,好一副絕美的少女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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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衆人再次回到院子,一片狼藉立刻映入眼簾,豪宅較之昨日已是滄海桑田。
韓管家趴在廢墟上,手裡捧着斷瓦殘磚,想到豪宅往日的輝煌,心中痛如刀絞,悲痛的說:“百年的基業就這樣毀了。”說完趴在廢墟上嗚咽起來。
昨夜不可一世的三大鬼王現在已經變成三座雕像,紹楓用手一碰,立刻散落在地,化成泥土。紹楓心中火氣未消,把剩下的兩個鬼王,一腳一個,全部踢倒。
秦嵐和李國泰站在地域黑火鬼王的面前,仔細的端詳了好久,秦嵐說:“多虧了他我們昨天才能逃出來。”
李國泰摸了摸塑像,說:“爲什麼昨天只有此處落空,難道這個鬼王沒有被召喚出來,還是這個陣的設計者有意留下一條生路。”
秦嵐看了看李國泰,不置可否,他的心中一樣解不開這個謎團。
“奶奶你這是做什麼?”
碧晴的驚呼引來衆人。
張老夫人推着輪椅,獨自一人來到斷壁殘垣跟前,從地上撿起一塊黃色的轉頭,捧在手中仔細端詳了好一陣子。突然她兩眼暴睜,彷彿昨日見到鬼一樣,片刻的驚訝轉瞬被欣喜如狂的笑容取代。“金子,我的金子,哈哈,我終於找到了我的金子。”
張老夫人將手中的磚頭高高舉起,大笑不止,全身都被這笑聲牽動的顫抖起來,如果她可以行走,現在很定已經手舞足蹈了。
一撮灰塵從空中落下,斷柱輕微的顫動了一下,繼而一些顆粒狀的碎石從柱子與天花板的縫隙中滾落。
碧晴看見情況緊急,焦急的說:“奶奶危險,房子要塌了。”
張老夫人臉色一肅,大聲說道:“不要過來,你們全都不要過來!”她將金子緊緊的護在懷裡,厲聲對衆人說:“這些金子全是……”
還沒等張老夫人把“我”字說出口,她身後的柱子已經坍塌了。
碧晴想上前救回奶奶,卻被秦嵐拉住。
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柱子重重的壓在張老夫人的身上,她口吐鮮血,看樣子已經活不成了。
在她臨死之前,她最後看了一眼手裡的金子,把它握的更緊,說:“這些金子是我的。”
貪心的老太婆最後得償所願,終於和她夢寐以求的金子永遠待在了一起。
李國泰撿起一塊金子,掂了掂分量,用力一捏,金子居然碎成了粉末,他笑着搖了搖頭,說:“這些金子全是假的。”
秦嵐隨手撿起一塊,用力一捏,也全都變成黃土,說“奉系軍閥張作霖乃土匪出身,深諳綠林之道,相傳他一向對押運軍餉之事甚爲慎重,每次必定兵分幾路人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有張作霖本人才知道押運軍餉的準確部署。”秦嵐將磚塊扔在地上,接着說:“我想當年那位團戰押運的這批黃金很定只是用來作耳,迷惑世人的。”
李國泰看着被壓在廢墟中的張老夫人,心中甚是惋惜,說:“沒想到爲了一把黃土,他們竟斗的你死我活,還連累了秋江老爺和韓東這些無辜的人。”
李國泰將手以揚,黃土隨着風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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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來的路上,紹楓又想起了秦嵐在花園中古怪的表情,說:“秦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被這麼一問,那日赤身裸體的紹楓又出現在腦海中,秦嵐頓覺面頰燥熱,含糊其詞的的說:“那天其實也沒什麼,呃,對了,國泰那天你問我借了二百塊錢什麼時候還給我?”
李國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的說:“我什麼時候問你借過錢?”
“你的記性真差,就在我們來這裡之前。”
“沒有。”
“有。”
李國泰仔細的想了想,說:“還是沒有。”
“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