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天與地一片漆黑。鄉村的小路沒有路燈,看不見頭也望不見尾,彷彿一條死路。只有兩排楊樹孤伶伶的站着,風吹過樹枝,簌簌的響,樹幹上的疤痕像一隻隻眼睛,在虎視眈眈的望着你。玉米地一望無涯,像大海一樣滾着波浪,好像隨時都有什麼東西從裡面鑽出來似的。
秦嵐和紹楓的車子就在這裡拋錨了。
“都怪你,非要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前不招村,後不招店的。現在車子也壞了,又找不到住的地方,我們怎麼辦?”紹楓嘟囔着嘴說。
“受人之託終人之事,又不是我要來的,你埋怨我有什麼用。——把扳子遞給我。”秦嵐一邊修輪胎,一邊說。
紹楓很生氣,故意把工具箱弄得“嘩啦嘩啦”響,好不容易纔將扳子找到。她正要將扳子遞給秦嵐,突然一個人憑空出現在她面前。紹楓大叫一聲,扳子脫手而出,砸在秦嵐的頭上。
“唉呦!小姐我是讓你遞給我,不是讓你扔給我。”秦嵐捂着頭說。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說話的是個老頭,舌頭耷拉在地上。
“田老伯,麻煩你下一次出來的時候先打聲招呼,不要這樣突然就冒出來,會嚇死人的。”紹楓捂着胸口說。
“田老伯,你的骨灰我們已經幫您安葬在您的祖墳裡了,您還有什麼事嗎?”秦嵐問。
“沒有,我是特地來謝謝你們的。爲了我的事害得你們這麼晚了竟困在這裡,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哦,對了,前面不遠有家旅店,你們今晚可以到那裡去投宿。”田老伯誠心誠意的說。
“謝謝您了,田老伯。”秦嵐說。
“應該是我謝謝你們纔是。不早了,我也該走了。”田老伯拄着柺杖,步履蹣跚的走了。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了,就像他來時一樣。
“真是沒用,跟我混了這麼久膽子還是這麼小。”秦嵐還爲剛纔的事生氣。
“別說是鬼了,就是有個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也會嚇你一跳。況且剛纔……”
“別囉唆了,快把管鉗給我,難道你今天晚上真想在這裡露宿。”
紹楓找了半天也你沒有找到管鉗——她根本不認識。“煩死了,找不到,你自己找吧。”紹楓生氣的將工具箱遞給秦嵐。正在這時,玉米地裡一陣騷動,緊接着鑽出一個人來。紹楓又被嚇了一跳,手裡一鬆,工具連同工具箱一股腦的砸在秦嵐的頭上。
“啊!氣死我了。我怎麼找了你這麼個笨女人作秘書。”秦嵐生氣的大叫起來。
“快看,那是人還是鬼?”紹楓有點害怕的說。
“現在就有一個倒黴鬼站在我身邊。”秦嵐沒好氣的說。
“真的,你快看,它正在向我們走來。”
秦嵐順着紹楓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個黑影正向這邊移動,越來越近。當走到近處,他們纔看個分明,原來那是一個人。
“太好了,終於找到人了。”這是一位中年婦女,臉抹得煞白,嘴脣塗得血紅,細細的眉毛彎得妖冶,額頭上的皺紋硬是讓粉給蓋住了。“我迷路了,你們能帶我一程嗎?”
“實不相瞞,我們的車子拋錨了,也被困在了這裡。”秦嵐如實相告。
“深更半夜的你怎麼會一個人呆在這荒郊野外?”紹楓問。
中年婦女臉上掠過一層驚慌,但是很快的說:“我是來這裡看一個親戚,十幾年沒來了,親戚沒有找到,自己反到迷路了。我看見你們這兒有燈光,就到你們這兒來了。”
天上閃過一道光,緊接着一聲巨響,“轟隆隆”從人的頭上滾過。要下雨了。
“車子還沒有修好嗎?”紹楓不耐煩的問。
“差不多了,上車吧。”
由於天黑,車子行使的很滿。秦嵐坐在前面,紹楓和中年婦女坐在後面,兩人親切的交談着。剛上車,中年婦女就拿出化妝盒補裝,香豔的化妝品的氣味立刻在車內彌散開。
“這種鄉下地方實在是太髒了,弄得我滿身都是臭味。”中年婦女在爲補妝找藉口。
“請問大姐您貴姓。”紹楓說。
“我姓吳,口天吳。”
“吳大姐,你的膽子真夠大的,一個人都敢走夜路,不怕撞見鬼嗎。”
“其實我心裡也怕得要命,剛纔我還撞見鬼了呢。”吳大姐心有餘悸的說。
一聽到鬼,秦嵐盒紹楓立刻全神貫注。
“鬼是什麼樣的,你在那裡見到的。”紹楓問。
“就在剛纔,我遠遠的看見一個人,面目猙獰,身材高達,肩上扛着一個麻袋,看那形狀八成是個人。鬼不就吃人麼,我想他可能就是那種吃人的鬼。嚇得我立刻鑽進玉米地裡,當我鑽出來的時候就遇見了你們。”
“真有這種鬼嗎?”紹楓問秦嵐。
吳大姐以爲紹楓不相信,說:“這是我親眼看見的,千真萬確,還能有假。”
“不管是真是假,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住的地方。”秦嵐說。
前面出現了零星的燈光,應該是一個村子,但是不大。又一道閃電滑過夜空,風起來了。秦嵐將車停在一棟亮着燈的三層小樓前。這也許就是田老伯說的旅店。
“請問有人嗎?”秦嵐前去敲門。
過了一會門打開了一條縫,裡面的人問:“你們找誰。”
“我們是過路的,想在您這兒住一個晚上。——這裡是旅店吧?”
裡面的人從門縫裡用一直眼睛上下打量秦嵐一番,將門打開,說:“請進吧。”帶着秦嵐三人往裡走,來到一個大廳,裡面有很多椅子,擺的很整齊,每排椅子上面橫着一根粗鐵絲。這是病人掛鹽水的地方。
“你們先休息一下。這裡以前的確是個旅店,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這裡改成了村衛生所,也就是你們城裡說的醫院。”
“這裡不是旅店啊,唉,這個田老伯可把我們害苦了。”紹楓沮喪的說。
“雖然這裡不是旅店,但是空房子倒是有幾間,如果幾位不嫌棄,可以在這裡將就一個晚上,不過我得看看三位的身份證。”
秦嵐和紹楓爽快的把身份證拿出來,只有吳大姐推託說自己的身份證落在家裡沒有拿出來。
“老伯您應該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吧?”紹楓問。
“也算是吧,不過我還是這家醫院的醫生,看大門的,清潔工……總之所有的工作都是我一個人做。”老伯仔細的核對了身份證後說:“這位是你們一起的吧?”
“對,我們是一路的。”紹楓仗義的說。
“既然是這樣,我就不檢查了。”
又是一道閃電,將屋裡映的更亮了,傾盆大雨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