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黃昏。
晚霞照在磚青色的城牆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時間還不算太晚,時色還不到傍晚。
高闊的城門內,進出的行人,神色匆匆。
時間也不算太早,時色已近傍晚。
平坦的官道上,歸來的遊人,或三三兩兩,或形單影隻,俱都是,靜默無聲。
他們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亦有小人。
但他們都是同一種人。
他們都是有故事的人。
他們當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他們都會武功,而且,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好手。
他們還有一個特點。
他們都住在這座城中。
這座城,自然就是無雙城。
有人說,無雙城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
你不知它何時而建,也不知它是何人而建、爲何而建。當你看見它的時候,它便已矗立在那了。
可你起碼得知道一點。
你得知道,無雙城,它有個主人。
它的主人,自然就是無雙。
難道無雙城不是無雙所建?
不是,當然不是。
無雙城建立起來的時候,它的城主,不過只有三歲。
一個三歲的,女娃娃。
可你起碼還能猜到一點,無雙城,正是爲了無雙而建。
任何人進入無雙城,都能過的很好,非常好。
這裡亦如其他的繁華大鎮,酒肆茶寮、戲院賭場,甚至秦樓楚館,樣樣都不少。
只要你想象得出的,只要你敢去嘗試的,這裡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用花錢。
任何人進入無雙城,都只有一個要求。
那就是,保護無雙。
無雙吃飯,有人端碗;無雙逛街,有人打傘;無雙練功,有人陪練;無雙砍人,有人遞劍;無雙城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還得有人看家護院。
無雙城,自然是爲無雙而建。
任何人只要進到無雙城,往日的恩怨便一筆勾銷,江湖中事再也與他無關。
任何人只要進到無雙城,昔日再響噹噹的名號亦如牛屎糞土,一概全無。從今往後,便只有一個稱呼。人們稱他們做,無雙城的人。
無雙城,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地方。
女人,又遠比男人神秘許多。
所以天下間,最神秘的人,就是無雙城主。
天下間,最神秘的人,就是無雙。
?
沁涼如水的夜,月影朦朧的小樓。
迴廊外一片鶯歌燕舞紙醉金迷,廂房內卻顯得有些靜。映着揮灑而下的月光,更叫人心境平和,舒暢。
花弄月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終於轉過身來,對着桌旁坐着的人,道:“那八十萬兩鏢銀,本就是送往無雙城的。”
方桌旁圍坐了四個人,有三個將目光轉到了同一方向。
花滿樓笑道:“要維持每年那麼大的花銷,八十萬兩,怕還不夠。”
花弄月道:“所以現下,鎮遠鏢局怕是要懷疑你們故意盜走那筆銀子,來敲詐他們賠償鏢銀了。”
花滿樓含笑點了點頭。
花弄月的目光又偏向了另一方,“你難道真會以爲無雙是兇手?難道她會劫花家的鏢銀?”
金九齡亦坐在桌邊,他搖搖頭,“你該知道,我從未懷疑過她。”
花弄月道:“哦?”
金九齡道:“所以你們都沒出手。”
花滿樓道:“你的目的是?”
金九齡道:“紅鞋子這個組織,並非是我杜撰的。而無雙姑娘加入紅鞋子一事,也是事實。這個,想必花老闆也很清楚。”
衆人看向花弄月,後者果然輕點頭。
他與無雙自幼一起長大,無雙的事,他自然比旁人更清楚。
金九齡又道:“紅鞋子雖是個神秘的組織,但無雙姑娘加入紅鞋子的動機並無不妥。不妥的,只是紅鞋子的首腦人物。”
陸小鳳問道:“是誰?”
金九齡道:“公孫大娘。”
陸小鳳面露疑惑,“沒聽說過。”
不僅他沒聽過,在場其他人亦無所知。
金九齡解釋道:“其實她叫公孫蘭,據說是初唐教坊中第一名人公孫大娘的後代,所以知道她的人都叫她,公孫大娘!”
陸小鳳道:“她的武功很高?”
金九齡點點頭,“她並不是個名人,因爲她不願做名人,她認爲做名人總是會有麻煩。”
陸小鳳嘆道:“看來她至少已可算是個聰明的女人。”
金九齡道:“可她卻用過很多別的名字,那些名字,你們一定知道!”
陸小鳳道:“哦?”
金九齡道:“女屠戶、桃花蜂、五毒娘子、銷魂婆婆……這些名字你們總該聽說過的!”
屋內諸人俱已色變。
花滿樓驚道:“這些全都是她?”
金九齡點頭道:“不錯。”
花弄月道:“你怎麼知道?”
金九齡笑了,“莫忘了,我曾是公門中人。”
公門中人,消息自然靈通,自然知道些別人並不曉得的內情。
更何況,他還曾是六扇門第一高手。
金九齡道:“其實,要認出公孫大娘並不難。她改扮的時候,雖然容貌身形體態全不相同,甚至聲音也能變化,但卻始終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你只要看到她,就一定能認得出她。”
陸小鳳道:“是什麼?”
金九齡道:“無論她樣貌如何改變,她卻只穿一種鞋子,紅鞋子,上面還繡着一隻貓頭鷹。”
陸小鳳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想起薛老夫人曾經說過,那塊紅緞本就是一隻鞋面,而繡這紅緞的,必定是個女人。
他還想到了,冒牌的大金鵬王死時,手中牢牢攥着的也是隻鞋子,紅色的鞋子。
這公孫大娘,莫不就是繡花大盜無疑?
這公孫大娘,又跟大金鵬王有什麼干係?
花弄月也在出神,她腦海中也浮現出一隻鞋子,一隻紅色的鞋子。
那放在青衣第一樓機關樞紐旁的,莫不就是一隻繡了貓頭鷹的紅鞋子?
那破壞了霍休的機關,救了陸小鳳跟花滿樓的,莫不就是公孫大娘?
她跟霍休,又有什麼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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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月望向西門吹雪,發現他也正看着他,一直都在看着他。
花弄月脣角微翹,是與不是,與他又有何干系?
閒事,就讓愛管的人操心去好了。
陸小鳳嚯的一下站了起來。
花滿樓道:“你要做什麼?”
陸小鳳道:“我還有個地方想不通。”
金九齡道:“哪裡?”
陸小鳳道:“戒備森嚴的平南王府,繡花大盜是怎麼進去的。江重威進入寶庫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裡邊,他是怎麼開的門?”
花滿樓道:“有鑰匙,就能開門。”
金九齡道:“你說的不錯,但王府寶庫的鑰匙,卻只有江重威一人保管。他自然不會是繡花大盜,繡花大盜絕不會刺瞎自己的眼睛。”
花滿樓笑道:“鏽帕都能自己跑掉,鑰匙爲何不能?”
陸小鳳搖搖頭道:“鑰匙自然也能偷到,但他又是如何在衆侍衛的眼皮底下逃走的?更何況那日江重威進去的時候,寶庫的門還是從外面鎖住的,繡花大盜開門進去了之後,又怎麼能再出來鎖上門?”
金九齡道:“你想不通?”
陸小鳳道:“不錯。”
金九齡道:“所以?”
陸小鳳道:“所以我一定要自己去試試!”
金九齡道:“試什麼?”
花滿樓笑着插了進來,“自然是要試試他是不是也有法子進的去!”
金九齡驚道:“你……”
陸小鳳道:“不錯,我也要夜探平南王府。”
想不通的法子又何須再想?
想不通的法子,自然要試上一試。
只有試過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法子。
只有親身去試,才能想明白很多事。
陸小鳳不是個只說不做的人,有時候他做的,遠比自己說的要多。
他說要去試,自然立刻就要去。
他即可就起身,自然還要去做一番準備。
他還未出門的時候,卻有一個白影躍了出來。
薛冰。
她本是坐在牀邊的,她本是靜靜的坐在牀邊,安心聽衆人說話,害羞的樣子,彷彿連大氣也不敢出。
可屋內的人都知道她。
屋內的人都知道,她絕不是看上去文靜嬌弱的樣子。
屋內的人都知道,她實際是一條老虎,母老虎。
現下,她便忽的一下跳了出來,她說:“我跟你去。”
她說話的語氣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她該去,理所當然別人得同意。
陸小鳳是別人嗎?
陸小鳳當然是別人。
所以,他也只好苦笑着,點頭同意。
望着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裡,花弄月忽然想到一件事。
穿紅色繡花鞋的,天下間不知有多少。
但終年只穿紅色繡花鞋的,恐怕也不止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給大家推薦個片子——《沂蒙山六姐妹》,昨晚上小喬看完後哭得淅瀝嘩啦。
建軍、建黨、國慶前後都有很多類似題材影片,但都不如這片子給我的觸動大。我想起有部電視劇的名字叫一個女人的史詩,這部戲有六姐妹,但卻不是六個女人的史詩,這只是六個平凡女人最質樸最真實又最優美動人的沂蒙山小調!
值此國慶之機,祝願我的祖國繁榮昌盛,安定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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