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顧不得恐懼,本能的把那隻手給甩開了,慌亂中,我站起來本想着從裡往外推開棺槨蓋子,誰知被一股子惡臭薰得頭暈腦脹,全身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手臂上傳來一陣奇癢,我下意識的摸自己的胳膊,才發現被那隻爪子給戳破了一層皮,想不到那死屍的指甲會這麼堅硬。
由於這棺槨密不透風,材質也有些奇怪,我只聞見那股惡臭越來越濃烈,直到薰得我站不起來,彷彿棺槨裡面的氧氣已經耗盡一般,卡在嗓子眼都是那股屍臭的味道,我一個恍惚,只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昏過去了,緊要關頭,棺槨上透了一條縫,我擡頭,“媽?”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低頭直勾勾的看着我,或許她在擔心我,或許她想跟我說些話,可是,這一切全都埋沒在那空洞的眼神裡,迴應我的都是死寂,我沒辦法感受到她的愛,也沒辦法感受到她的思念,畢竟已經死了的人,無論怎樣,臉上都是僵硬的,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才坐了起來,終於看到了冷木頭的身影,發現他的上衣早就不在身上了,上身被抓了好幾道黑印,甚至血珠都已經冒了出來,以至於他整個上身都是血淋淋的,他單手支撐着地面,正在喘氣,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我望向他後方,發現那幾百隻糉子都被他……擰斷了頭,頓時屍臭瀰漫了整個長生神殿。
想不到他居然厲害成這個樣子,早知道我剛纔就不出來添亂了。我扶着棺槨勉強支撐着身子,站了起來。
冷木頭聽到我的動靜才知道我出來了,他凝視着我不禁斂眉,表情十分嚴肅,這樣的神色我再熟悉不過,因爲只要棺材裡爬出糉子時他都是這樣的神色,而他那驚訝的表情,彷彿從棺材裡爬出來的不是我,而是糉子一樣。
“冷木頭,你沒事吧?”我從棺槨裡飛快的跳到了他身邊。手在空中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敢觸碰他的傷口,又收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問:“疼嗎?”
我準備去揹包裡找醫藥箱給冷木頭擦傷口,發覺周圍一片死寂。見他們都在盯着我。我不解的問:“你們怎麼了?幹嘛這樣看着我?”
他盯着我冷冷道:“你中屍毒了。”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委屈的說:“被那隻爪子給戳了一下,我還是先去找藥箱吧。”
這時我媽在前面說了句屍語,冷木頭突然臉色大變。抓着我的手道:“來不及了,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什麼來不及了?又怎麼了?還未等我開口去問,她已經向棺槨後面伸手,像是在給我們指方向,冷木頭背上包後,扶着我飄了過去,才發現那裡多出了一個通道,我心中大悅:“太好了,媽!我們走吧!”
誰知冷木頭把我帶出去後,她還是站在那裡一動未動,“媽!”
我喊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空洞的眼神就這樣直勾勾的看着我,任由上面的巨石緩緩往下移動,我想衝過去把她拉出來,“你要幹嘛!我媽還在後面呢!”
當我好不容易掙開冷木頭時,轟隆一聲響過後,我撲到了石牆上面,任由我怎麼拍打,旋轉機關按鈕,那道石牆始終擋在那裡,一動未動,我用力的拍打石牆,使勁的哭喊,卻得不到她任何的迴應,我不明白我爲什麼哭,最讓我費解的感覺是,明明這是道普通的石牆,居然會在我和她之間隔開了一道生與死的距離,是那麼遙不可及。
冷木頭這時走到了我身後,剛扶住了我的肩膀,被我狠狠的甩開了,要不是他現在有重傷在身,只怕我的腳已經踹了上去,衝他吼道:“你爲什麼要攔着我!你不知道我媽還在後面嗎?爲什麼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呢!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是不是隻要是死屍你都不會讓它們好過?”
他淡然的看着我:“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我搖頭,“我不相信!她明知道我是她女兒,怎麼會選擇在這詭異的古墓裡,也不願意回家!”
“你要清楚,她已經不是人了。”
“那她也不能留在這裡呀!我媽是醒屍,不會害人。”有多少人,死無葬身之地,埋沒在這古老的墳墓裡,可我沒想到,這裡居然有我的親媽!
“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
“爲了我?”我不解的問:“什麼意思?”
誰知冷木頭突然問我:“對你來說,母親意味着什麼?”
“我……。”我愣住了,支吾了半天卻說不出來一句話,在我意識裡,我能知道的是,每個女生如果有爸爸,一定會有媽媽,從我有意識起,我從不知道媽媽是什麼,直到上了幼兒園,老師教我讀了第一聲母親後,我才知道,原來我生命中還缺少了一部分。
當我去問我爸時,他只是告訴了我的身世,從那以後,學校取消了我的語文課,我所認識的字,全部都是找家教單獨教的,後來,我再也接觸不到這兩個字了。
今天她突然就這樣出現了,我驚喜之餘,卻不知道她在我生命中應該扮演什麼角色,我只是彷彿觸摸到了許久以來的空缺,對我來說,她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可除了知道她是生我的那個人之外,我居然再也說不出來其它。
冷木頭扶着我的肩膀道:“你哭的只是你的遺憾,並不是她,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從你眼中,她看不到親情,也找不到來自孩子的那種渴望,你要找的不是母親,只是一個答案而已,因爲你根本不是的母愛是什麼。”
這是他第二次對我說這麼長的話,甚至比第一次的那句話還要長,我擡頭問:“這些都是她對你說的?是不是她生我的氣了?我去向她道歉好不好?這樣她是不是就可以跟我回家了?”
冷木頭搖搖頭:“她沒有生你氣,只想讓你明白,什麼是親情。”
黑暗中,我使勁抓着自己的胳膊,只覺得那地方越來越癢,四肢反應越來越慢了,嘴一張一合道:“親情我知道。”
“什麼?”他問。
我點點頭,由於身上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只好靠在牆壁上支撐着身子,誠懇道:“就是骨肉至親、血濃於水的親人,爸爸養我很辛苦,要永遠聽爸爸的話。”
他看着我,鄭重的說:“今天的事,千萬不要讓你爸知道。”
“爲什麼?!”
他看着我,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你真的沒有懷疑過他?”
我撓着胳膊,整個身子差點摔下去,向後退了兩步才靠在牆壁上,怒道:“現在連你也這麼說!”
他指着我脖子上的護身符,“你知道……”
我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居然一個字也聽不見了,我使勁的撓着自己的胳膊,只覺得越來越癢,摸了摸撓的地方,才發現半個胳膊都僵硬了,我不知所然的看着他,整個身子都向前傾斜了。
幸好他扶住了我,從身上摸索出了軍刀在手腕上迅速的劃破了一道血紅,放到了我嘴前面,聞到那股血腥味,我本能的轉過去了頭,誰知他居然強制按着我,任由鮮血流進了我嘴裡。
我坐在地上休息了好長時間,才找回了自己的四肢,見他也靠在牆壁上,望着他那些傷口,赤裸裸的暴露在外面,卻沒人爲他包紮,或許他早習慣了這些,但對我來說,每道傷痕都是那麼的觸目驚心,又過了一會兒,我的耳朵終於反應了過來,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時,我打開了手電,“我給你包紮傷口。”
他沒有拒絕,我直接從揹包裡找到了藥箱,剛想用棉籤給他消毒,他指着我中屍毒的胳膊道:“用這隻手,對你抑制屍毒有幫助。”
我點點頭,“這隻手我用不習慣,可能動作會慢些,疼了你告訴我。”
“好。”
這隻胳膊本來就僵硬,而且動起來非常吃力,不過幫他把後背擦好藥水後,果然靈活了一些,我站在他前面,準備擦拭肩膀上的劃痕時,僵硬的那一塊肉已經軟和了過來,我指着自己的胳膊說:“這地方好像軟和一些了。”
“恩。”
我由於一直是蹲着給他擦傷口的,雙腿實在是麻的支撐不住了,居然跪在了地上,那種麻滋滋的感覺,像針扎一樣,刺激着我的肌肉,我條件發生的往前撲了下去,他本能的靠前扶住了我,於是就構成了我依靠在他懷裡的美好畫面,忙把手中的棉棒扔了,“沒弄疼你吧?”擡頭看他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他的臉,我指着他臉上的人皮面具,“讓我把它撕下來。”
當我指尖快觸碰到他臉上時,他抓住了我的手,放了下來,想不到他這麼固執,鐵錚錚的事實已經擺放在面前,他還是不想承認,並推開了我。
“我只想再看看你,有這麼難嗎?”
他不說話。
我委屈的說:“你應該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背對着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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