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歡顏正猶豫着，只聽餘麗惠笑嗔道：“你看這孩子，在哪發什麼呆呀，好像不認識一樣。”
她把心一橫，索性來個矇混過關，她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看似咳得快喘不過氣來。
“哎呀，怎麼了，我去倒杯水。”那婦女急忙道。
“表姐，你別忙了，我來。”餘麗惠說着匆匆往廚房去，“你看你昨天才到，今天倒要你幫忙做飯。”
“沒事。”
“小保姆生病這幾天忙死我，學校醫院家裡都快昏頭了。”
常歡顏看着她們走進廚房，心裡鬆了口氣，還好，混過去了，果然不是保姆，是表姨媽。可是以後再碰到這種狀況怎麼辦？她轉念一想，其實也沒必要緊張，完全可以假裝部分記憶丟失，這是一個‘經典絕妙’的方案，不是麼？反正按着唐禮信的那些醫學解釋，就算失憶也是很正常的。
餘麗惠從廚房裡出來，把一杯溫水遞給她看着她喝下，“我看還是在家裡多休息幾天再回學校上班。”
老師？酈朗晴是老師？一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行業。好嘛，這下可真要繼承母業了，只是她不清楚能否勝任這個職業，況且她熱愛的是珠寶設計，不過現在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幾天後，常歡顏用上了那個‘絕妙無比’的點子，在餘麗惠失望地責問她爲什麼回學校上班的第一天就遞辭職報告時。
“你不想解釋一下嗎？”餘麗惠的神情顯得痛心疾首。“那麼穩定的一份工作，一年有兩個假期，教歷史比起其他科壓力也沒那麼大，晴晴，你到底怎麼想的？”
歷史，這是重點。她向來不喜歡這門課，讀書時歷史知識原本就學得馬馬虎虎，現在更是七零八落，荒廢得差不多了，當然不能愚蠢地冒充真正的歷史老師走進課堂，那可不是開玩笑鬧着玩的。
當常歡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時，餘麗惠仍在對她進行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幸好校長看在媽媽的面子上，答應暫時不把你的辭職報告遞交教育局待批。你再好好想想，考慮清楚，工作和婚姻一樣，一個錯誤的決定很可能會影響你將來的人生道路。”
“媽媽，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做這樣的決定。”常歡顏擡起頭，雙眉緊蹙起來，“我不知道怎麼了，現在看到那些教案頭疼得厲害，以前學過的都想不起來，感覺很陌生。”
“你說什麼？”餘麗惠萬分震驚地瞪視她，那表情好似她說的是一串火星文。
“不會是腦子留下什麼後遺症了吧。”一旁一直默言不語的酈旭剛開腔說道。
謝天謝地！常歡顏不禁暗吁了口氣，她轉過臉看到酈旭剛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發現她的現任父親總喜歡用這樣目光注視她，讓人有一種說不上來奇怪的感覺。
這話倒是提醒了餘麗惠，她立即收斂起適才的說教，神色略帶緊張，“會不會真的有什麼問題？別嚇我。”
“媽，我也不清楚。”常歡顏佯裝苦惱犯愁地拍了拍腦袋。
“我看明天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酈旭剛緩緩道。
“對對。”餘麗惠連連點頭，用手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她腦袋，彷彿它是一件精美貴重又嬌氣易碎的古董青花瓷。
好吧，常歡顏暗思，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第二天，在醫生上班前常歡顏就掛好了號，神經內科的，不是炙手可熱的權威專家的號。幸好餘麗惠今早要到教育局開個緊急會議，不然估計得讓她掛教授級的專家號。
剛剛纔進大廳準備掛號時，有一個年輕男人便湊過來向她兜售那種緊俏的專家號，她隨口問了價格，那男人說了個數後，她忙不迭搖頭擺手。
“酈朗晴。”她穿過大廳正往自動扶手電梯去時，聽見身後有人在叫，她停下來回過頭，看到......
那不是。。。。。。
是唐禮信。
他站在哪兒對她微笑，似春風；他的嘴角微翹，一對烏黑深邃的眸子泛着柔和卻神采奕奕的光芒，讓人倍感清新舒爽。她也朝他笑了笑。
“真是你，剛纔看背影就覺得挺眼熟。”他向她走過來。
“你好，唐醫生。”
“你。。。。。。”唐禮信望着她，溫和友好地微笑。
“噢。”常歡顏灑脫地揚了揚手裡捏着的掛號單，“我當然是來看病的。”
“噢，你感覺哪裡有問題？”唐禮信瞟了一眼那單子。
“腦子，我發現以前大部分發生過的事情記不起來了。”常歡顏說話時沒敢看着他，因爲覺得他是真誠的，對着他的眼睛說這話，有些發虛。
“你的大腦曾經因長時間缺氧受過損傷，有可能導致部分記憶丟失，如果真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也很正常，不用太緊張。”
“我還好，其實最主要是我媽過分緊張了，她怕我因此失去一份穩定的工作，你知道，也許還有什麼其他問題，她擔心會嚴重地影響到我的下半生，非讓我再給醫生仔細查一遍。”
“嗯。。。”唐禮信思付着點點頭，“失憶肯定會對生活造成些困擾，適應一段時間後可能會好些，也可能又重新恢復記憶，至於其他問題。。。我看不會有什麼更糟的情況出現。” ωwш ☢ttka n ☢￠ Ο
“我也這樣想，而且忘記一些事情未必是件壞事，不是嗎？”
“那倒是。”唐禮信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每個人都有不開心的事情，當那些事情令你覺得傷心不快樂時，就會想去逃避，大腦會聽從心裡，選擇去忘記一些事情，這種情況下把心情放開是最重要的。”
“嗯，”常歡顏點點頭，然後突然壓低聲音，“告訴你一件事。。。事實上我根本不喜歡原來的工作，那是我媽喜歡的。”
“哦，”唐禮信好看的眼睛微彎，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原來如此！”
常歡顏玩笑道：“這是我的秘密，不要對別人說。”她覺得和他談話心情舒服愉快。
有些人你見着會不自覺地心情放輕鬆，感覺挺舒服。有些人卻正好相反，你見着他會不自主地緊張，莫名其妙地，會隱隱感到不安，無法完全放鬆。唐禮信屬於前者，而靳承宇屬於後者。
“我的工作需要多動手，所以我不是一個多嘴的人。”當耳邊傳來唐禮信的說話聲時，她意識到自己晃神了，於是深吸一口氣收起飄忽的思緒，用意志把又偷偷溜進她腦海裡的某人趕走。
她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差不多了。”
“這樣吧，你跟我來。”
不要吧，常歡顏心想，跟着他去那不是意味着要被專家研究一番，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她只打算隨便找個一般點的醫生看看了事。
她遲疑了幾秒才勉強道：“好吧。”
他們肩並肩地沿着走廊往電梯間走去，唐禮信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如果要找你看病，是不是得凌晨四五點來排隊拿號？”常歡顏找話聊，她想到剛纔那個炒號的男人說，凌晨四點多就來排隊了，自然是要貴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