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嶺南省wei、省zheng府搬遷到了八里鋪不遠的地方,原本偏僻的這一片區域驟然就成了繁華地段.
離小區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植物園,馮喆每天起牀後都會先到那裡鍛鍊一會,而後到菜市場買些蔬菜水果等家用物品,柴可靜懷孕聞不了油煙味,沒精神、慵懶了起來,所以每天做飯家務的就成了馮喆的事,現在是下午,菜市場早就沒了人,馮喆就到超市買了一些零食纔回了家。
前一段柴可靜妊娠反應很大,連喝水都嘔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馮喆帶着柴可靜去醫院就診,但是沒有效果,着急卻沒有辦法,葛淑珍也給找了一些偏方,卻沒什麼作用,後來胡紅偉和高霞帶着孩子來玩,回去後高霞讓胡紅偉專門送來了一些他們自己家裡種的生薑和從山上樹林裡採集的蜂蜜,說是偏方,這兩樣熬成姜水一喝,柴可靜的嘔吐症狀才緩解了些。
自己種植的生薑好找,野生蜂巢裡的蜂蜜卻不好採集,也不知道胡紅偉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搞到手的。
不過情勢變遷,最近柴可靜的嘴和前一段顛了一個個,變的很饞,飯量小卻總是想吃東西,就是嘴不能閒着,典型的眼飢肚飽,這樣沒幾天整個人又圓了一圈。
能吃總比吃不進強,因此回家前買零食也成了馮喆的每天必須。
開了門馮喆見到葛淑珍正坐在客廳手裡捏着一把榛子磕着看着電視,馮喆知道柴可靜在臥室裡,叫了一聲媽就換拖鞋將手裡提着的東西歸類,葛淑珍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沒答應眼睛還是盯着電視屏,馮喆轉身去臥室換衣服的時候看到電視屏幕上演的是幾頭獅子正在撕咬一隻垂死掙扎的野牛,整個畫面血淋淋的。
因爲客廳面積很大,結婚那會馮喆就買了一臺超大屏幕的電視機,臥室也有一臺稍微小點的,不過馮喆基本不看電視節目,柴可靜因爲慵懶總是躺在臥室裡,客廳的電視就如同擺設。
葛淑珍和柴可靜上班的地方比較近,她心裡放不下懷孕的女兒,最近一段就經常來八里鋪這邊,只是柴可靜有點不喜歡母親絮絮叨叨的重複一些家長裡短,基本就沒陪過葛淑珍,葛淑珍倒是來這邊來習慣了,反正柴文正基本每天回大牛莊也很晚,她和家裡的保姆又沒什麼可說的,還不如來女兒這邊反倒是愜意,再者,葛淑珍沒有做飯的習慣,在大牛莊有阿姨伺候,在八里鋪,做飯是馮喆的分內之事,她吃完了晚飯後打電話問柴文正是否到家了,纔會離開女兒女婿這裡回去。
柴可靜這會坐在臥室的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馮喆進去問她下午想吃什麼飯,柴可靜撒嬌說你怎麼空手,我要吃的你都沒買,馮喆就笑了,過去摸摸柴可靜的臉說老是吃零食可不好,又問今天感覺怎麼樣,柴可靜在馮喆臉上親了一下說:“要不,咱們買輛車吧?”
“怎麼又提這事?”
當初結婚那會柴可靜就說讓馮喆買輛車,馮喆有些不同意,再一問,原來是葛淑珍的主意,葛淑珍的意思是有一輛車能裝點門面,讓柴可靜嫁的光彩些,還有馮喆單位離得遠,今後上下班也能用得上,就是平時也方便。
馮喆的意思是現在買車沒必要,單說上班,其實省城裡的車流量和車速不能同地方相比較,有時候還真是不如坐公交車甚至騎自行車快,還有一點,汽車這東西其實在一些人眼中算是代步工具,但在身份特殊的人眼裡,就有很多的忌諱。
所謂“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馮喆是以副縣級的身份到供銷總社去的,總社除了正處以上的級別,都沒有配車,但也不是說普通職員都是沒有開車上班的,比如介曉就有車,只是馮喆覺得沒必要惹人眼球。
按照馮喆的意思,有些東西只有有沒有必要擁有,而沒有是不是必須要有,再者平時出門叫出租車也很方便,要是單純爲了裝點門面,八里鋪這麼大的複式房已經足夠撐起所謂的門面了。
“媽媽就是覺得你每天騎車擠公交的很辛苦,還有,我剛看了,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都有雨。”
“騎車鍛鍊身體,有雨了就坐公交車,坐公交反而能多一點時間思考問題,開車要操心的……好啦,你給媽說說謝謝她心疼女婿……等着,我去做飯。”
兩人說着話起身往外走,柴可靜在後面問:“武陵那會有多少個處級幹部?”
“武陵市大約有一百五到二百個處級單位,每單位按照五六個算的話,就是八九百個,怎麼了?”
柴可靜沒回答,笑笑到了外面,見到茶几上的一大袋零食知道原來馮喆都給自己買了,之所以他沒有拿到臥室是怕母親多想——買了食物只給媳婦吃不管丈母孃,那要不得。
吃完了晚飯,外面忽然下起了雨來,馮喆就說要葛淑珍不回家了,晚上就住這裡,葛淑珍卻不願意,自顧的走了,馮喆收拾完餐具開始洗衣服,等洗衣機開始轉動,到了客廳,柴可靜才說下午葛淑珍又給自己上政治課了,說馮喆那會就不應該回省裡,一個市基本有正處級幹部成千名,能作爲縣委常委的,又有幾個?葛淑珍的意思馮喆是塞翁失馬聽不得老人的良言相勸。
起初葛淑珍和柴文一心想讓馮喆回到省裡工作的,主要覺得在基層縣沒有前途,還和女兒兩地分居,指不定血氣方剛的他會在下面和別的女人有什麼不三不四,但是馮喆上了省黨校做了梅山的常委,他們又覺得馮喆前程遠大,對於馮喆後來一心離開梅山到供銷總社那個半死不活的單位窩着不能理解。
雖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可是這半個兒子也太不懂得老人的心思了,因此葛淑珍心裡有氣也不能總給馮喆當面抱怨,柴可靜就成了一個出氣筒。
別人都只能看到你衣着光鮮意氣風發,沒人能瞭解你爲此付諸的努力和掙扎。
馮喆聽了原委沒有吭聲,一會見柴可靜在翻零食,說真是完了,馮喆問什麼完了,柴可靜說榛子。
榛子是讓葛淑珍下午給嗑沒了,馮喆站起來說我去買,柴可靜說不用了,馮喆笑:“你要不吃,晚上能睡得安穩?你要睡得不安穩,我該怎麼辦?老公生下來就是爲你活的,要是你不讓我伺候,我還活不成了。”
柴可靜咯咯的就笑出了聲。
……
夜裡,柴可靜睡着了,馮喆穿着睡衣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後,看着遠處煙雨濛濛中的霓虹燈交相輝映。
……
八十三路車起點從八里鋪到終站供銷總社大約車程在四十分鐘左右,馮喆從起點上的車,每次總有位置,他習慣坐在車輛最後一排靠窗那兒,這樣一能避免中途上車的人多被擁擠,二就比較安全,防扒手,也安靜一些,還能看外面的街景。
經過三站路的時候,上來了一個女子,她朝車後走,坐在了馮喆的身邊。
馮喆一直閉着眼,鼻子裡聞到了那種熟悉淡然的香味,這麼久了,依然說不清楚這是什麼味,不過知道那個很雅緻的女人又來了。
這個女人也是到供銷總社那一站下車的,初次在車上見的時候她就給馮喆很淡然的感覺,有一種超脫感,年紀大約和馮喆相仿,總體比較知性,穿的衣服也比較講究,因爲馮喆總是下雨了才坐車,因此和她一共也就見過幾次,但兩人之間彷彿有了一種默契,每次她不管車上是不是還有別的空座,總是坐在馮喆身邊。
馮喆想這女人之所以坐自己跟前的原因,可能就是從衣着打扮上看出都是機關的,有了一定的歸屬感和同類性,也可能同樣覺得這個位置比較安全和安靜。
馮喆沒刻意看過她的長相,但低着頭很自然的注意過她的指甲,她的指甲修剪的齊整又有形,見不到操勞的痕跡,可見她生活的比較富足、幸福,她的嘴脣也很有特徵,脣上有着豎紋,和安吉麗娜·朱麗的嘴一樣,而且她的坐姿很好,很有修養的模樣,即便車體搖晃,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中也幾乎不和馮喆有身體上的接觸,身體卻總有一點淡淡的香味散發過來。
有一次因爲車裡人多,站着的人擁擠,這女子的腿就蹭了馮喆一下,感覺很有彈性,馮喆看過去,女人杏眼中流露出一些歉意,馮喆對她點了一下頭,在彼此的諒解目光中兩人似乎就熟悉了。她平時總是很安靜的,就這樣坐着一直到終點,偶爾她也拿本書看,同一本書相當長的時間裡也沒換過,名字是《天體物理學》,她翻得章節扉頁內容是“發現系外行星”,內容有些深奧,她看的很認真,不像是隨手翻翻打發時間的,馮喆覺得她的專業也許就是研究宇宙星辰。
這樣有一段時間天氣一直不錯,馮喆就沒坐車,今天下雨,這個女人又到了自己跟前,馮喆想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光顧八十三路的這個位置。
這個女人像往常一樣上了車就將傘繫好放進了塑料袋裡防止雨水滴落在車上,接着她還是在看那本有關天體的書,車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兩人的腿又因爲過道中人的擠搡觸碰到了一起,但是這次她沒有挪開,就那麼的和馮喆的腿挨着,馮喆的視線一直在看着車窗外,她也沒擡頭,眼睛一直盯着書,於是馮喆知道,她不討厭自己。
到了供銷社站後,因爲這女人坐在外面,所以總是她的先下車的,也因爲這是終點站,車上的人不是很多,馮喆看着她提前將書放進包裡站起來,這纔跟在她的身後,鼻中嗅着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再看她很優雅的從袋子裡拿出了傘撐着到了車下,然後就進到了淋漓的雨絲中,馮喆跨着步子也撐着傘下去了。
八十三路車總站附近的機關單位爲數不少,馮喆從來沒有故意的觀察過這個女人究竟在那裡工作,其實平時在其他地方也根本就沒想起這個在公共汽車上和自己身體若即若離有接觸的女人,但在相對比較漫長又無趣的乘車時間段裡,和一個比較優秀的女人之間存在一種不能讓其他人發覺的隱晦的曖昧,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讓人愜意,離開了車子那個特定的環境,都回歸了自我本有的特質,一切又都好像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