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被封鎖了,警察把這裡團團圍住,就打撈出一具屍體,其他人的屍體卻沒找到,他們是僞裝現場的高手,到處都是陸柏的血跡,指紋,玲姨在懸崖上宛若一具行屍走肉,哭都哭不出聲音來,陸小九聞訊趕來,看到現場,手腳發涼,她跑到玲姨身邊,握住她的手。
“小白會沒事的,玲姨,小白會沒事的。”陸小九不斷地告訴自己,不斷地告訴玲姨,這是一個玩笑,不是真的,小白不會有事。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怎麼今天就出了事。
這件案子很快就引起了轟動,直升機在這片海域不斷地搜尋屍體,又搜到了一具腐爛的屍體,其餘的屍體卻沒有搜出來,聽到鑑定科說腐爛的屍體並非陸柏,陸小九和玲姨都鬆了一口氣。
陸詠聽到報告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陸龐過來,“這件事透着一股不尋常,你派去的幾個人,都死了?陸柏的屍體也不見蹤影,如果他活着呢?”
“大哥,他死了。”陸詠說,把昨晚傳回來的畫面給他,“你看看他胸前的傷口,能活着嗎?”
“爲何最後一個傳訊的人,也死了?”
“這一點我就不得而知。”陸詠蹙眉,“他說要把所有人都帶回去,免得留下證據,可能是受傷過重,車子失控摔下懸崖,鑑定科的人也說,車子是失控摔下山的。”
“陸柏的屍體呢?”陸龐說,“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讓我很不安心。”
“大哥,爲了你一個莫須有的未來,我已經親手下令殺死自己的兒子,你還想怎麼樣,或許,首相府根本就沒有間諜,付家不會知道我有兒子,我卻殘忍地殺害了他,他只有十六歲,你讓我怎麼……”陸詠深呼吸,“這件事我不想提了。”
“如果你不想下令,誰能逼你,大選重要,還是你一個私生子重要,你自己沒有衡量清楚,你會下手嗎?別把一切罪名都推到我身上來。”
“大哥,我不是責怪你,你讓我靜一靜,好嗎?”陸詠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緬懷自己失去的孩子。
“派人盯着方玲,如果陸柏沒死,不可能讓他媽媽擔驚受怕。”
哪怕一點點危險,他也冒不起,所以,陸柏必須死,如果沒有間諜知道這一切,該多好。
付家!
付家一定會爲了他的兒子,付出代價!
一連三天,直升機搜尋沒有結果,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甚至陸家一手主導,陸柏成了殺人犯,畏罪潛逃的理論都出來了。
陸柏聽到他們的推斷後,忍不住冷笑。
殺人,畏罪潛逃?
虧他們想得出來。
陸小九大受打擊,整日整日的不說話,不言不語,看起來相當的嚇人,比起玲姨,她反應更過激一點,這種過激反應沒有體現在大吼大叫上,而是體現在她的沉默上,她宛若一尊木偶,安靜得像屍體。
陸詠沒想到,殺了陸柏能讓陸小九如此痛苦,他和姚芳比平時花更多的時間來陪伴陸小九,她卻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並且開始出現絕食的跡象,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吃進去,又會吐出來,陸小九滿腦子,都是那天在柳山,情竇初開的那一次,鏡頭定格在陸柏的臉上,那美好的一切。
小白……
小白。
你死了嗎?
陸小九頭疼欲裂,整日昏昏沉沉的,彷彿回不過神來,人也像是死過一次,變得格外的消沉,陸柏這幾天一直藉着天朗將軍的名義陪着玲姨,深怕玲姨出了事情,沒注意到小九,等注意到陸小九不對勁,已是一個禮拜後的事情,她原本就瘦,整個人都瘦了一整圈。
陸小九如幽靈一樣晃盪在陸柏家門口,陸柏剛從醫院過來看玲姨,一眼就看到她,頭髮也沒梳洗,全部散落在肩膀上,原本巴掌大的小臉,越發的小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小九?”人年少時,極少能做到不牽連無辜,一人做事一人當這種大道理,誰都懂的,沒有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大道理一套又一套,誰都懂的。
然而,真正發生時,陸柏無法忘記天一衝過來,擋住子彈的那一幕,無法忘記,陸詠的聲音從冰冷的機器裡傳出來的那一刻。
他無法忘記,小九是陸詠的女兒。
所以,他特意躲着小九,他想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再好好地面對小九,沒想到,陸小九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小白,你回來啦。”陸小九渙散無波的眼裡,驟然出現了一抹驚喜,狂奔過來,緊緊地抱住陸柏,“小白,你去哪兒了,我好想你。”
陸柏渾身僵硬,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面具非常真實,他每天出門前,都會認真地看一看鏡子,確定發音,及時調整,確定沒出現任何問題。
小九怎麼認出他來?
“小九?”
陸小九渾身僵硬,驟然推開他,眼瞳慢慢地有了焦距,那抹驚喜慢慢地消散,陸柏看到她眼裡一抹沉痛的失望,“天一,是你呀。”
陸柏鬆了一口氣,“我爸讓我過來看玲姨。”
“小白呢,小白去哪兒了?”
“楚凜說,陸柏可能死了。”陸柏淡淡說。
“你胡說,小白不可能死,他不可能死!”陸小九宛若瘋狂地打他的胸膛,“你住口,你不準說他死了,你不準說他死了。”
陸柏硬生生地扛着她的拳頭,陸小九突然失去力氣,抓住他的衣襟,失聲痛哭,“小白……小白,你到底在哪兒,你快點回來,我快要瘋了,小白……”
陸柏心如刀割,卻又無動於衷。
他只能,溫柔地撫摸着她凌亂的頭髮。
陸柏的案子,最終成了一門懸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屍體堅定沒有任何結果,都是無名氏,只有天一的證詞證明,他被人擄走,可他又說不出清楚,到底是誰擄走了陸柏。
一張照片被傳到了網上,天一被殺後,陸柏等人把他易容成陸柏的樣子,拍攝給了陸詠,同樣一張照片,傳到了網上,卻杳無音信,這是警局判斷陸柏已死的重要依據。
爲了陸柏安全着想,楚凜原本不想他有這一段證詞,陸柏卻堅持,不能讓天一就這麼白白犧牲,他一定要揪出幕後黑手陸詠。
至少,他要知道,究竟爲什麼,陸詠要殺了他。
玲姨漸漸恢復了心情,卻努力地投入了工作之中,人看起來像是緊繃的琴絃,隨時要崩斷,她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更多的時間,留下來陪伴天朗將軍。
陸柏走進首相府。
姚芳看到他,如看到救星一樣,“天一,你來得正好,你帶小九出去走一走吧,她在家裡悶壞了,我特別擔心,她有一天就瘋了,你快帶她出去散散心,多找幾個朋友陪着她。”
“好,姚芳阿姨,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陸柏輕聲說。
陸小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每天都縮在角落裡,握着陸柏送給她的三枚紫色貝殼,喃喃自語,“騙子,小白大騙子,說好的心願呢,我不要貝殼了,我只要你出現,我三枚貝殼都不要了,求求你,你出現好不好。”
“大騙子,大騙子……”
她死死地抓住了貝殼,彷彿抓住了自己的救命浮木。
陸柏坐在她身邊,“小九,你想去看看陸柏嗎?”
“你知道他在哪兒?”陸小九眼睛一亮。
陸柏說,“人死後,頭七會有靈魂回到他死亡的地方,今天正好是第一個頭七,你想去看一看嗎?”
“你住口,小白纔不會死。”
“我看着他被擄走,這麼多天沒消息,凶多吉少。”
“你住口,你少詛咒他,不准你詛咒他。”
陸柏不說話,陸小九的情況,就如天一當時死在他身邊一樣,他理解這樣的心情,可他有天一的遺願支撐着,他有查清楚真相的執着撐着。
小九呢?
懸崖邊。
陸小九淚如雨下,她知道,所有人都接受陸柏死亡的事實,只有她和玲姨一直固執地相信,陸柏一定活着,一定在某個地方活着。
她的理智告訴自己,倘若陸柏活着,爲什麼他不聯繫自己,爲什麼不回家,有什麼值得陸柏犧牲,不顧玲姨萬箭穿心,這完全沒有理由。
可不管理智告訴自己多少遍,她都不願意相信,年少的陸柏就這麼驟然離開他的世界。
她那麼愛小白,他尚不知道。
她有那麼多次機會可以告訴小白,她喜歡他。
可她始終什麼都沒說。
小白一直以爲,她喜歡的人是天一。
天氣陰沉沉的,不遠處,一片黑沉,沉浸在天邊一朵黑雲,沉甸甸的,令人壓抑,小九的哭聲哽咽在咽喉裡,她撫摸着懸崖上的血跡,俯身爬在石頭上,傷痛欲絕,從小到大,出身高貴,呼風喚雨的陸小九,第一次嘗試到了錐心之痛。
陸柏死死地咬着脣,他最見不得小九難受,衝口而出的真相卻在陸詠無情的聲音中被咽回去,他對天一有着承諾,他想要查清楚,自己被殺的真相。
陸柏帶了一點金銀錢紙,燒給天一,這雖不是天一喪命的地方,頭七靈魂迴歸一說也是他隨口胡掐的,今天卻真真實實是天一的頭七。
天一,謝謝你。
我會完成你遺願,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