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斯理惱怒至極，微微掙扎了一下，卻又無法掙脫。
下面一排槍口二十四小時指着他。
狙擊手也在遠處看着他，四周沒有遮蔽物。
幸好，小喬站了起來。
十幾名武裝分子也認出小喬是前陣子風靡委內瑞拉的拳擊手，她的說辭吻合，休斯看她是一個女人也就放過了她，小喬性格爽朗，不管和誰都能迅速打成一片，好多兄弟都非常喜歡她，甚至有人慶祝她加入武裝分子隊伍，衛斯理在上面看得面無表情。
“你的同伴呢？”休斯指着上面的衛斯理問小喬。
“他的死活和我沒關係。”小喬攤攤手，喝着他們提供的美酒，作爲一名經常依靠命令來執行的特工，讓她在腹黑的人羣中周旋簡直是爲難她。
小喬打了一個哈欠，“我和他不熟。”
休斯大笑，“不熟，你早就一個人逃了，還顧着他做什麼？”
“誰讓他長得好看呢？我對長得好看的人沒有一點抵抗力，牡丹花下做鬼也風流，這你就不懂了吧。”小喬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垂涎衛斯理的美色。
休斯大笑，欣賞她的老實，倏然一槍瞄準衛斯理，“我要是殺了他呢？”
“隨你啊。”小喬笑眯眯地看着衛斯理，“我和他真是一點不熟，雖然我一直纏着人家，可他一點面子都不給我，死了就死了唄。”
美男子嘛，到處都有。
休斯一笑，“聽說你是出名的格鬥手，槍法怎麼樣？”
“一般般吧。”小喬笑。
休斯把槍給她，“既然死了就死了，你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死活，那就殺了他吧，殺了他，就是你最後一道考驗，我就完全信了你。”
小喬眼裡掠過一抹興奮，“你說真的？”
“當然！”休斯對她的興奮很滿意。
衛斯理眉目冷然，始終沉默是金，面無表情，一貫的冰雪作風，小喬的做法，他一步都沒猜測到，就如他沒猜測到小喬會陪他留下來，更沒判斷到，小喬會迅速和反動分子打成一片，也沒想到小喬一聽聞殺了他，竟然表現出非常高的興致，一開始衛斯理心想，有一個同伴留下來，或許是一件好事，至少，他要努力保證小喬能走出去，誰知道……小喬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忙，甚至，他有可能死在小喬槍下。
小喬心口狂跳，卻始終面不改色，她知道必須每一步都步步爲營，倘若走錯了一步，lg就沒命了，她插着翅膀都飛不出去這裡。
雖然說，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殺了lg對她而言一點壓力都沒有，她很喜歡美男子，可絕對沒到爲了美男子死於非命的份上，她還要保護小九母子，還沒見過乾兒子，犧牲一個紅獅戰友對她來說，毫無壓力。
小喬接過來，瞄準衛斯理，乾淨利落地扣動扳機，“我還沒……”
休斯話都沒說完呢，小喬的子彈就打出去了，非常的乾淨利落，毫無廢話，一槍打中衛斯理的大腿，休斯只想試探一下小喬，沒想到話都沒出口，她就執行了。
“你……”休斯瞪着小喬，他說開槍沒錯，可你開槍是不是太乾脆了一點。
小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是你說的嘛，殺了他你就信我，反正他死了和我又沒有關係。”
休斯一怔，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他真沒想到小喬出賣戰友會出賣得如此乾脆。
疼痛，貫穿了衛斯理的大腿，一直傳在心臟，不斷地痙攣，他被凍了一天，因爲天氣的緣故，肌肉收縮，在劇烈的疼痛後自然而然就產生了痙攣，鮮血染紅了他右邊大小腿，衛斯理卻始終不吭聲。
小喬說，“我沒打死他就打中了腿，你要知道我是一名拳手，開槍真是外行，他那麼遠，我怎麼瞄的準，我再打一槍，保證打死他。”
休斯，“……”
這種毫不猶豫地瞄準的乾脆，似乎沒什麼值得他去懷疑的，小喬突然偏頭說，“我和你說我們執行任務之前，道格說我們團隊裡有美國間諜，就懷疑lg，你看他啊，名字是假的不和人親近，還這麼傲氣，被抓了也一聲不吭，簡直就是美國特工的樣板，我就覺得他是，正好幫你打死他。”
衛斯理“……”
小喬正要開槍，休斯倏然壓住她的手，“你說他是美國特工？”
“懷疑啊，道格懷疑他，又不是我。”
小喬又一次不按理出牌，衛斯理十分冷靜地想，他要如何應對，原本她這麼胡說八道也挺好，雖然毫不猶豫地打了他一槍，也算是拖時間。
暴露了他的身份，休斯會做什麼？
衛斯理有兩個選擇，全程沉默，第二狗咬狗和小喬對峙，因爲小喬也是特工。
最後一個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小喬毫不猶豫就出賣了他，這一點他完全沒想到。
接下來一整天，衛斯理都受到了非人道的刑罰。休斯等人一直在逼問他們到底是什麼潛入委內瑞拉，又有什麼目的，這一次衛斯理來毀壞核單也就有了解釋。休斯已經相信了小喬的話，正在對衛斯理嚴刑拷打，逼問情報甚至策劃了要把他的人頭送回美國的陰謀。
暴雨沖刷着整個委內瑞拉山區，這裡位置特殊，攻守兼備，衛斯理被打得遍體鱗傷，爲了避免他死去了，休斯命人把他放下來，“你去給他送吃的，順便問他，能不能修復核單的動力系統，倘若他能修復我就放過他一次。”
“他一定恨死我了。”小喬說，“我不去。”
“去！”小喬憤憤不平地抓過一個麪餅，走向衛斯理，暴雨沖刷下，他渾身是血，地下匯聚了一灘暗紅的水，小喬看着他伸出了麪餅，“不想死就吃。”
衛斯理已經兩天不吃不喝了。
飢餓極限訓練他們都做過，沒什麼了不起的。
“你夠狠！”衛斯理說，之前對小喬的評估，全部正確。
雨水沖刷着整個世界，打在小喬身上，帶來了一點冷意，小喬說，“lg，作爲一名僱傭兵，你應該很明白除了僱主，沒有什麼不能出賣的，死道友不死貧道。只不過，你要感謝我，否則，你第一天就死了。”
她對出賣衛斯理真的毫無壓力，在小喬的世界裡，她想千方百計保護的人，只有小九和姐姐，除了這兩人，其他的人的死活，和她無關。
“其實，你責怪我又什麼用？”小喬微微一笑，看着滿身狼狽的衛斯理，“就算我殺了你，你又能怎麼樣呢？”
衛斯理扯過麪餅，狠狠地咬在嘴裡，他失蹤兩天，國防部肯定會有所作爲，不可能讓他在這裡，只要拖時間就行了，小喬出賣他，這筆賬，回頭再算。
小喬看着他手背上的傷，“我要是你就聰明一點，少受一點皮肉之苦。”
“出賣戰友，出賣情報，違背良心，這就是你所謂的聰明？”衛斯理的眼眸帶着深夜的寒冷，“你這種聰明，恕我無法苟同！”
“你倒是忠誠，忠誠有什麼用？”小喬無所謂地攤手，“人死了，給你立碑嗎？我不知道你從小到大的教育是什麼，而我，十歲以後，我所做的，只不過是爲了活下去。我沒有家人，沒有信仰，沒有想要保護的一切，我只不過是別人眼裡的一把刀，做着全世界最危險的事情。所以，我只想活下去，爲了活下去，至於出賣誰，背叛誰，我不在乎。誰死了，和我都沒關係，反正死的不是我就行。”
小喬說得非常直白和殘忍，衛斯理直直地看着她。
他曾經對她的測評，沒有一字寫錯。
小喬遊走於正邪邊緣，自負，傲慢，心中沒有信仰，更沒有原則。
那一句，我殺了你，你又能如何，反正死的不是我就行，充滿了絕對的傲慢和殘忍。
她有正義熱血的一面，同樣也有冷酷和殘忍的一面。
“我不會爲了活下去，出賣戰友，違背信仰！”
“隨便你！”小喬攤攤手，“我所信仰的，只有自己！”
衛斯理冷笑，小喬留下來陪伴他一起面對囚禁的溫情在這一席談話中蕩然無存。
小喬說，“我勸你，聰明點，儘量拖延時間保着你這條命，能拖一天，是一天，人死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你這麼強壯，扛個四五天，不成問題，加油吧。”
她倏然抓着衛斯理的衣襟，輕輕地吻上他的脣，“真是可惜了，好歹也是一位美人啊。”
小喬的殘忍和無情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令人心寒。
衛斯理，“……”
休斯說，“你送個吃的，也說得夠久的。”
“我喜歡美人，這種身材，這種樣貌，死了多可惜啊。”小喬說，“我還沒讓他臣服在我石榴裙下，就這麼死了，未免太遺憾，所以正勸着他招了。”
休斯大笑，他也看出小喬喜歡美人了，“我這軍營裡所有的男人隨你挑。”
“得了，我對你們國家男人的長相不感冒，我喜歡沙特的美人，還有歐洲的美人，雖然我愛美，我也很很挑的好嗎？不要羞辱了我的審美。”
休斯說，“你看我怎麼樣，我是歐洲人。”
“長得太醜！”小喬揚長而去。
她站在二樓，負手而立，窗外的衛斯理被捆綁在巨大的鐵柱上，無法脫身，就算他有辦法脫身，嚴酷的刑罰已經透支了他的體力，他掙脫了，也跑不了多遠，何況，這裡是六百人的軍營，她一個人能單挑六百人的軍營嗎？給她足夠的裝備，足夠的子彈，或許可以一試，這種情況下，那是不可能的。
窗外，夜色如墨，暴雨傾盆。
衛斯理輕輕地擡頭就能看到二樓窗戶旁邊負手而立的小喬，衛斯理忍不住在想，倘若他不幸死在這裡，那麼……小喬在想什麼？
倘若她知道他是衛斯理，她會改變主意嗎？
答案是否定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
他推演了無數的可能，卻沒有一個可能是讓他脫離險境的，只能拖着時間，已經兩天了，再過一天，國防部的人應該就到了。
他再撐着一天。
第二天，衛斯理在極度的折磨中度過，休斯親自逼問，在極度的疼痛麻痹了神經的情況下，衛斯理已經死咬牙關，小喬很佩服他的毅力，她從未見過有比衛斯理毅力還要強悍的男人，小喬微微蹙眉，提起了帶他們去紅獅大本營，“爲了表示我的誠意，你們肯定想要殺了紅獅這羣人，我帶你們去。”
休斯挑眉，“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耍人。”
“你可以拷着我，甚至……如果我沒帶你們找到休斯的人，你可以殺了我。”小喬說，“我一個拳手，又不是槍手，你們一排槍口指着我，還怕我不成？”
休斯非常恨紅獅的人，這一次紅獅僱傭兵團讓他們損失慘重，小喬的提議迅速得到了武裝分子一羣人的同意，天一早，休斯就押着小喬上了車，去找紅獅大本營。
剛出了大山沒多久，小喬看到了半空中飛過的直升機，那機身上十分熟悉的三角洲標誌讓小喬瞬間安了心，肯定是泰勒將軍來救人。
然而，她都出了他們的大本營。
休斯顯然也看到了，厲聲問，“這是哪兒來的飛機？”
“不清楚啊。”
“派人去查！”
“是！”
休斯這一次帶了一百人的隊伍出來，剛出了盤山公路沒多遠就接到了電話，基地被人襲擊，小喬當機立斷，沉聲說，“我就告訴過你，那個男人就是國防部的間諜，身份還挺重要的，不然怎麼會大張旗鼓來救人。”
“立刻掉頭，馬上回去！”休斯沉聲說！
小喬倏然一拳打向休斯，打開了車門，迅速跳入了一旁的山道中，前面的司機一時沒掌握方向盤，差點衝下盤山路，槍聲在小喬背後窮追不捨，小喬彎曲身子在藉着石頭的遮擋狂奔。
休斯說，“不用管她，回營！”
小喬捂着被子彈擦過的手臂，指縫間鮮血直流。
……
小喬走出這片山區，花了她五個小時，聯繫上泰勒時，已經快傍晚了。
泰勒將軍說，“行，我知道了，你們直接送他回國，不用和我們會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