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夏的主治醫生剛安排好喬夏,一出病房就被穆涼一把抓住摔在醫院的牆上,他的手帶着黑色的手套,看着就不是一個好人,“她怎麼了?說,是不是孩子有什麼危險,還是她有什麼危險!”
他雙眼赤紅,狀若瘋子,嚇壞了醫生。
“你是誰?快放開我,我報警了,啊……”穆涼鬆開他,一拳打在他耳邊,牆壁瞬間裂了一條縫隙,嚇得醫生一句話都不敢說,冷汗都滴下來。
“她怎麼了?說!我耐心有限!”
大半夜的,她一個人開車來醫院,他怎麼不擔心?
“喬小姐hcg指數太低,孩子可能保不住,有輕微的滑胎現象,我建議她住院觀察。”醫生這麼多年,第一次被人如此恐嚇。他堅信,倘若他沒給穆涼一個滿意的答覆,他能瞬間捏碎他的脖子。
太可怕了。
簡直就是一個恐怖分子。
“流產?”穆涼手一鬆,醫生也算鬆了一口氣,看他的神色很關心喬夏,他越發愁苦了,感覺醫院接了一個不定時炸彈,如果一個醫治不好,這個男人會不會瞬間就炸了醫院?
太可怕了吧。
“只要調理好,不一定會流產,你放心吧。”醫生說,“當然,如果在市醫院,或者條件更好的醫院,她能夠得到更好的治療。”
禍水東引吧。
萬一真的流產了呢。
這家屬看起來,非常可怕呢。
他可不想醫院惹麻煩。
“她保住孩子機率多大?”
醫生想了想,“百分之四十吧。”
其實,百分之二十都沒有。
他還沒給喬夏做一個仔細的身體檢查,孕婦太過虛弱了,能不能保住孩子真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他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以,暫時只能給一個高一點的概率,免得眼前的男人發飆。
“如果保不住孩子,你這家醫院就不用開了!”
醫生,“……”
醫院不是我開的啊,等等,你這是不打算轉院嗎?這不科學啊,能不能講一點道理,難道不是你家暴所以喬小姐纔會保不住孩子嗎?
醫生膽戰心驚地離開,穆涼卻靠在牆壁,呼吸急促,畢生的自制力都用來剋制,才能讓他在一牆之隔外陪着她,而不是衝到她身邊,握着她的手讓她不要擔心。
是他的緣故嗎?
喬夏雖然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身體日漸消瘦,孩子卻很健康,一直也沒出現身體不適,他的呼吸,體液,汗腺都會排出微量的毒素,就算偷窺跟蹤,他也不會靠近,呼吸和汗腺中的毒素會消散在空氣中,今天是他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靠近喬夏,第一次碰觸到喬夏的皮膚。
莫非是他身上的毒素傳染到她身上,引發了小產嗎?
他果真是一個不定時炸彈,只要在她身邊,就會讓她彷徨,恐懼,受傷,若是沒了孩子,他無法想象,喬夏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孩子和他是她唯一支撐下去的動力。
他避而不見,她的全世界,只剩下孩子了。
穆涼一拳狠狠地打在醫院的牆壁上。
“先生,這是醫院,請你不要破壞公物,我要叫保安了。”一名護士經過,嚴肅地警告。
牆壁被穆涼打裂了一條縫隙,牆壁上也有了血跡,看起來分外的可怖。
“滾!”穆涼木然轉身,眼睛赤紅,嚇得護士手裡的盤子差點掉落,落荒而逃,喬夏聽到了護士的聲音,穆涼的吼聲太過低沉,她反而沒聽見。
……
她拿着手機,顫抖地按着他的名字。
我的男神。
這是她給穆涼的備註。
……
她一按電話,倏然聽到外面走廊傳來了一陣鈴聲,她茫然擡頭看着門外,因爲輸液,她不能隨意下牀,打了那麼多次電話,穆涼終於接了。
她一時也忘了窗外的鈴聲。
顯示在通話,他卻一個字都沒說。
很安靜。
“阿涼,你在聽嗎?”喬夏問,深更半夜在醫院裡,心底忐忑,沒有一個人作伴,她恐懼,彷徨,只想找一個人傾訴,“這一個多月,我至少打了一百次電話,你一次都沒接,你就那麼厭煩我嗎?”
穆涼握着手機,躲在角落,手指顫抖,他聽着喬夏低啞得彷彿在哭的聲音,心如刀割。
我怎麼會厭煩你?
怎麼可能厭煩你!
“如果你失憶後,我沒有糾纏不休,或許你和顧西西早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會想起喬夏,不會有這段時間的彼此傷害,你會是以前的穆涼,按照你的生活軌跡走,娶顧西西,照顧顧西西,償還顧西西,我只不過是你生命中的過客,運氣好的話,你一輩子都不會恢復記憶,你就幸福一輩子,假如,你不幸恢復記憶,我會一直在等你,一天,一個月,一年,十年,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若是你願意回頭來找我,我就在你身後。你不會失去臂膀,你不會被人要挾,所有的痛苦我一人承擔,至少,你是快樂的,幸福的。”
“如果早知道,我的糾纏不休會讓你失去臂膀,我一定離你遠遠的,我對你所有的期待,只不過是白首偕老,假如無法實現,我只希望你平安快樂。”
“阿涼,對不起。”
……
穆涼死死地咬牙,這個愚蠢的女人,對不起什麼?她在道歉幹什麼?
失去一條臂膀算什麼?只要能償還顧西西,這輩子不再虧欠,他這條命都在所不惜,他從未責備她,他是一個不定時炸彈,只想喬夏遠離他。
倘若喬夏身中劇毒,他會千方百計尋求解藥,保她平安,可這是他用死亡爲代價換取的苟活,不過是想多看喬夏一眼罷了……
這個傻瓜!
令人心疼的傻瓜。
“阿涼,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喬夏眼睛刺痛,鼻子酸澀,“我想你,想得要發瘋了,你在哪兒?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
“我想見你,阿涼,求求你,見我一面,好不好?”喬夏隱忍的聲音格外的低啞,“我快要發瘋了,究竟要怎麼樣,你才願意見我一面,你說,我一定做得到。”
……
“阿涼,我在醫院裡。”喬夏聲音低低沉沉的,“你一直都很疼我,捨不得我受一點委屈,我被開水燙一下,你能緊張半天,我半夜在醫院裡,你不擔心我嗎?”
穆涼閉上眼睛,胸膛劇烈地起伏,牙齒咬得緊緊的,全身繃緊,那些酸澀的,激烈的情緒在胸膛裡迅速地聚集,蜂擁,凝聚,爆發,如要衝刷着他的身軀。
一股鮮明的,強烈的情緒涌上來。
他想見喬夏!
他倏然轉身狂奔到病房門口,手搭在扶手上時,隔着手套都能感覺到鐵的冰冷,像是一股冷水潑下來,熄滅了他灼熱的期待。
你一靠近她,她就住了院,差點失去孩子。
你想害死她嗎?
她受的折磨還不夠多嗎?
你怎麼能爲了你一己私慾,害得她喪命。
孩子,就是她的命。
穆涼一步一步後退,第一次產生了一些怯弱的心理。
他這人從小就足夠強大,接受的教育也不允許他有一點點怯弱和恐懼,這一刻,他畢生的怯弱都體現在一步步後退上,他不敢去見喬夏。
……
“阿涼,我……我有寶寶了,已經三個月,就算你不想見我,你連寶寶都不想見嗎?”喬夏的聲音帶着壓抑的哭意,眼淚像要蜂擁而出,卻又死死地忍住,“我和寶寶一直在等你,等得絕望,我以爲我們能有一個美好的家,沒想到卻是我的奢望,阿涼,求求你,見我一面好不好?哪怕是最後一面。”
她已不知道該如何去哀求。
她放下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驕傲,只想見他一面。
喬夏已經絕望,不管她說什麼,穆涼都無動於衷,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始終沉默着,她甚至懷疑,她說了那麼多,穆涼究竟有沒有聽到她說話。
或許,她根本沒聽到呢。
“阿涼,你說句話吧,至少讓我知道……”
手機裡倏然傳來了一陣忙音,喬夏怔怔地看着手機,她苦澀一笑,把手機放在一旁,阿涼根本就不願意聽她說話,她所有傾訴在他看來,都是自作多情。
多麼可笑,又多麼的可悲。
或許,他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由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那麼固執地想要保住孩子。
……
穆涼在醫院的長廊外,站了整整一夜,他在窗戶外,看着她沉睡,卻不敢走近一步,他貪戀她的溫暖,她的美好,卻讓她差一點失去孩子。
……
世上最心酸的事,莫過於我愛的人就在眼前,觸手可及,我只能望而卻步。
……
天將泛白,遠處的雲朵像是盛開了一般,在晨曦第一縷光線中美輪美奐,穆涼的心情卻格外的蒼白,陷入了無底深淵,無法自拔。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絕望。
穆涼走出醫院時,天已大亮,顧小五來接他的時候,嚇了一跳,這到底誰纔是差點小產的那個人呀,怎麼看四少都像是要掛掉一樣,真是很嚇人呢。
“四少,你沒事吧?”
“把最好的婦產科醫生都調到這裡來,確保喬夏和孩子安全無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