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井是專產青靈草的地方,歸金藥園管,說是一口井,實際上是個深潭,坐落在一處高.崗上,橫寬都有三十多米長,沿上四周都有一米多高的漢白玉欄杆,朝南的方向修着向下的石階。
葉劍靈拔在井沿上,藉着月色向下望了望,只見愁雲慘淡,煞氣騰騰,一股股熱氣地往上噴涌,帶着沖人鼻肺的硫磺味道。
井旁不遠處,有一個用金絲草堆葺的茅屋,分作裡外兩間,門前還有遮雨棚,棚下吊着一把把的乾草,廊柱上還吊着一盞散發着七彩光芒的燈籠。
外間屋堆放着起居用具,一籃藍的各色草藥。走進裡屋,一個少年正坐在桌前,手裡拿着木頭刻刀,正藉着燈光雕刻着什麼。
“羅啓強,給你帶了個新朋友。”楚天樂有些不耐煩地說。
少年擡起頭看了葉劍靈一眼,默默地去靠北牆的牀鋪上,把那上面的符紙碎餅、襪子木劍等零碎東西都拾掇一番,裝進牀下一個粗布袋子裡,然後又把牀單被褥重新鋪好,告訴葉劍靈:“你以後就住在這裡吧。”
葉劍靈看這房間雖然簡陋,但是收拾得相當齊整,地面上鋪了柳木地板,也擦洗得乾乾淨淨。整個房屋裡只有兩張牀鋪,一張靠北牆,一張靠東牆,想必另外那個就是羅啓強自己的了。
他微微躬身施禮:“我叫葉劍靈,請師兄以後多關照。”
羅啓強點了點頭,仍舊坐回去繼續他的雕刻工作。
楚天樂倚在門框上問他:“你就不問問,孔靈仙去了哪了麼?”
羅啓強頭也不擡地道:“他成天到晚地往前院跑,早就想另攀高枝了,愛去哪去哪,我也沒興趣知道。”
楚天樂見他如此愛搭不理,有些下不來臺,無所謂地冷哼一聲走出門外。
葉劍靈坐在屬於自己的牀上,一時間也沒事情幹,就坐在那裡看人雕刻。
羅啓強用的是百年雷擊桃木,葉劍靈能夠感覺到那上面蘊含的雷霆氣息。
桃木是五木之精,能夠壓邪制鬼,被雷劈過的桃木就更加凌厲。葉劍靈小時候跟母親學習五鬼大.法,自己動手做的第一件法器五鬼令就是用雷擊桃木做的,只不過他用的材料是萬年桃木,是落霞山主峰上一個桃精渡劫時候被天雷劈下來,送給他的,那桃精對葉劍靈很好,只是知道許丹青非是善類,不願意與她做鄰居,渡劫成功修成妖仙之後,變化成了一個小姑娘,另覓福地潛修去了。
雷啓強細心地把木頭雕刻成一隻公雞的模樣,又在雞冠雞翅等九個部位刻畫符篆。他每一刀都用心到了極點,生怕劃壞了一筆,使整件法器報廢。
“你是今天新來的記名弟子,晚上還沒吃東西吧?”
葉劍靈並不餓,練氣六層的大周天境界,就可以溝通天地,餐霞服氣,完全辟穀,他每天藉助仙井的力量凝聚虛丹,是練氣十層的朝元境水平,有海量的先天真元滋養身體,就更不要吃東西了,不過他現在要裝成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於是默默地點點頭。
羅啓強連頭也不回,神情專注地給符篆上塗抹硃砂:“我牀底下的櫃子裡有一塊烤鹿肉,還有四個醍醐果,你吃了吧。”
葉劍靈打開櫃子,裡面果然有四個香氣四溢的果子,還有一塊紙包的烤肉。
他不喜歡吃油膩羶氣的肉食,只拿了兩個果子吃。
羅啓強見他很有分寸,有些意外,這要是以前的孔靈仙,肯定是要先拿肉的,就算果子,也得一鍋端了,絕不會只拿一半,不禁心生好感:“只吃兩個果子不頂飽,也不是什麼尊貴東西,後山上多得是,還有那肉,我前天打的,外邊還曬着不少呢。”
葉劍靈只得又拿了一個:“我食量少,吃這三個足夠了。”
羅啓強也不強求,指着門外:“那邊井裡有水,你先好好洗洗,回來我給你講講咱們這邊的事。”
葉劍靈依言到門口從井裡打水,把自己從頭到腳沖洗乾淨,然後換了新領的青色道袍回來。
羅啓強這時也塗完了硃砂,把小公雞放在窗臺上,然後回到自己的牀上躺着跟葉劍靈說:“咱們這赤炎井是整個百草園最危險最辛苦的幾個地方之一,每天早上我們要去山那邊的小鏡湖裡打來骨甲魚,剝掉骨甲扔進井裡喂銅頭鱷,然後每過十天殺死一頭銅頭鱷,把採來的雪霜草的粉末灑在上面,鱷魚的血肉混合着雪霜草一起腐爛,就是青靈草最好的肥料。”
葉劍靈沒想到種植仙草竟然要折騰這麼一大圈的手腳:“那青靈草不會被鱷魚給禍害了嗎?”
“銅頭鱷就是守護青靈草的,因爲井裡還有他們的天敵七彩飛蛾,專吸鱷魚的精血,銅頭鱷只有呆在青靈草的附近,才能不被飛蛾攻擊。我們每個月要上交五棵青靈草,這個是上面定下的死規定,據說是要供給一位長老煉藥,如果交不上去,耽誤了煉藥,我們就要被投入藥爐裡活活燒死。”
“那如果多上交一些呢?”
“每多上交一棵,就可以額外獲得一塊中品仙石,不過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葉劍靈早早地就跟羅啓強起來,揹着籮筐去北嶺採集帶着露水珠的雪霜草,回來放在風涼地方陰着,然後又翻過南面的山嶺到小鏡湖去打魚。
小鏡湖隸屬於跟百草園平級的另一單位百獸園,這裡主要飼養玉帶蛟,那是仙人們最愛吃的美味,尤其是玉蛟蛋,更是修真界的極品,產量極爲稀少,只有逢年過節時候,才能吃到。
羅啓強每天都都來這裡打魚,跟看守這裡的兩個記名弟子顧濁飄、魚知秋都很相熟。一看到葉劍靈過來,魚知秋便在湖上喊:“小強又來打魚了啊?跟你旁邊的那個是新來的嗎?孔靈仙怎麼沒來啊?被銅頭鱷吃了?”
羅啓強拿出漁網,一邊撒在湖裡一邊解釋:“這是昨天新來的葉劍靈,孔靈仙去前院了,估計是被陸主管看中,派了其他差事了。”
魚知秋一邊往水裡撒魚食一邊說:“我說小強你也在這邊幹了一年多了,咋就不想想辦法也換個地方?你看看人家孔靈仙,纔在這裡幹了兩個月就走了。”
羅啓強不答,撒完了網,從兜裡掏出一個雕塑,是個帶翅膀的魚,也是木頭雕成,惟妙惟肖,託在掌心裡,一口真氣噴過去,那魚便活了起來,張開雙翅跳進河裡,他盤膝坐在岸邊,閉目掐訣,看樣子是在控制那魚在水裡做什麼事情。
魚知秋喂完了魚,划船靠岸:“小強你可得快點,最近趕上玉帶蛟產蛋,每天得早點下水,再過幾天,二更天就得放出來,否則一旦他們把蛋纏在泉洞裡,到時候我跟顧老大就得進去撿蛋,可就都要去見閻王了。”
羅啓強只有練氣二層水火境的修爲,心神腎精不能相互轉化,控制法器時間稍長就很容真氣不濟,很快額頭上就見了汗。葉劍靈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能在旁邊看着,忽然聽見嘩啦一聲水響,那條飛魚躍出水面落回羅啓強身上,光芒散去,還原成木雕形態。
羅啓強將木魚收進懷裡,正要站起來,卻是真氣乏力,腳下一軟跌在地上。
此時水下已經聚集了上百條三米多長的大魚,葉劍靈看那些魚個個兇惡無比,巨嘴獠牙,渾身長滿鋼鐵一般的鱗片,額頭尾部等要害地方,還長着尖銳的骨刺,見獵物飛走,跳出水面也追不上,正憤怒地在岸邊游來游去。
羅啓強伸手一指,漁網邊角十二個靈符煉成的金球便開始合攏並且飛出水面。
骨甲魚被逐漸兜裡湖水,奮力掙扎,打得水花四起,噼啪亂響。
羅啓強剛纔操縱木魚法器消耗了太多的真氣,此時起網便有些力不從心,再加上百餘條大魚奮力掙扎,更是支撐不住,他看了葉劍靈一眼,大聲說:“葉師弟快點幫忙,要不然等他們跑了今天就捉不成了!”
葉劍靈連忙拿過籮筐裡的登山抓甩手擲出去,五隻剛鉤準確地將漁網合攏處抓住,他將繩索繃緊,運足氣力,轉身往岸上跑,騰騰騰每一步邁出都有千斤大力,如蠻牛一般,強行將漁網扯上岸。
那骨甲魚也是力大無窮,一起往水裡使勁,到後來葉劍靈每邁出一步,都會在鬆軟的土地上面留下一個深深地腳印。
不光是羅啓強,就連遠處的魚知秋都看得呆了。
因爲練氣期的前三層還未脫離凡人範疇,前兩層不過祛病延年,健身長壽,要想有他這般神力,至少也要等到第三層的小週天境才行,當然有些天生神力或者是修煉過內力真氣的又另當別論。
“葉師弟你修煉過什麼功夫?”羅啓強驚訝地問。
葉劍靈面不紅氣不喘地回來把繩索卷好:“我以前跟我爹在青蓮江上打魚,能夠在水裡三天三夜不出來,生吃魚蝦手格巨豚,一拳打碎大龜蓋子,至於功夫嘛,倒是練過些天蛇吐息、靈龜納氣的內功。”
羅啓強又上下打量他一番,有些難以置信,這樣單薄的身體中,竟然能夠蘊含那樣強大的力量。
葉劍靈也不怕他起疑,自己身上秘密太多,稍微表現的異於常人反而比什麼都捂着藏着更好,以後但凡有什麼破綻也有迴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