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孫元和費洪、管陶一起去軍營巡查。
這兩人,一個是自己的副手,一個是財政大管家,是孫元目前最得用的臂膀。
其實,軍營的修整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複雜,也就是將校場上的雜草扯光,然後平整一下地面。士兵宿舍漏雨的房屋都重新翻瓦,該補一補,將就着能住人就成。唯一比較花時間的是做牀,本來,士兵們打地鋪也是可以的,還很節約不少經費。可江南一地實在太潮溼,若都躺在地上,鬼知道會不會生病。再說,大家亂七八糟躺一地,看起來跟烏合之衆一樣,也不象話。
所以,孫元就畫了個後世常見的上下牀的圖樣,讓木匠照着做。
此刻,木工房裡,二十幾個木匠正在奮力地推着刨子,刨花四下飛舞,堆了一地。
費洪:“回將軍的話,都已經發給總旗以上的軍官了,不過……”
“不過怎麼樣?”孫元回過頭問。
所謂《步兵操典》其實就是他結合後世軍隊練兵的方法寫的一本小冊子,字數也不多,大約千餘字左右。這本冊子孫元在南京的時候就開始琢磨了,期間幾經刪改,這才最後定稿,叫書坊印了三十冊。
孫元在前世也沒當過兵,他也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合格的軍官。真叫自己親自上陣訓練新兵,首先是不耐煩,其次是也不知道會將他們訓練成什麼樣子。術業有專攻,專業上的事情還是交給費洪這種專業人士來做吧!而自己,則提供思路。
費洪一臉的尷尬:“稟將軍,所裡的總旗以上軍官們除了末將軍和溫老三、犟驢子識得幾個字,基本能夠看懂軍令之外,其他人可都是睜眼瞎。將軍發下來的操典,大家都看不懂。”
孫元抽了一口冷氣,這事他還真的忽略了。後世有個偉人說過:沒文化的軍隊是沒有戰鬥力的。
現在整個寧鄉衛就算是滿編,也不過一千來人,軍官都是文盲也是無妨,大不了通訊靠喊就是了。
可孫元不認爲自己以後會永遠呆在這裡,部隊也不可能永遠只有這點規模,未來肯定是會擴編的。軍隊人數一多,隊伍和隊伍之間的旗號通訊、戰術演練,戰後檢討,都需要有一頂的文化素養。費洪手下的這羣中低級軍官對自己忠心耿耿,自然是要大用的。難不成,因爲他們不符合軍隊的需要就將其淘汰了?
想了想,孫元就回頭問管陶:“管老闆,你識字嗎?”
管陶:“讀過十幾年書,自然識字。”
“那好,等新兵入伍,忙過這一陣之後,你和郭道理每天晚上抽點時間辦個班,教軍官們認認字。”
“這個……”管陶有些猶豫:“小人怕是難以擔任這個重任,這人發矇的最佳年齡是六歲,過了十二在啓蒙,也學不出來。且,小人才疏學淺,將軍還是另外請個秀才舉人什麼的來坐館爲好。”
孫元一笑:“我有不是要將軍官們都培養成秀才,也就是讓他們識得幾個基本常用的字,能看懂軍令就成。”
管陶還是不住搖頭,孫元無奈:“既然管老闆你不肯,那這個學校的教授就暫時由本將軍親自擔任好了,等以後找到合適的先生再說。”
費洪:“將軍才高八斗,能夠教大家讀書識字自然是我等的榮幸,不過,現在這操典……”
“這個簡單,你們不是能看懂吧,就一字一句教他們,叫總旗們先囫圇地背下來,然後遵照實施就是了。”
費洪點點頭:“也只能這麼着了。”
孫元又問了問木匠的做牀的進度,回答說已經做了三百來張,按照目前的進度,兩天之後五百張牀應該能夠做好。
他有看見木工房裡間的屋子裡放了一屋子的形狀古怪的木棍,大約有一米三長,心中好奇,拿了一把在手頭比畫了半天,這才發現這東西就火槍的槍托。
費洪解釋說:“將軍,這是用來訓練新兵走隊列的。火槍手剛一進軍營,不能發槍,須防着走火,而且有的新兵膽子小,一聽到槍聲就會尿褲子。得先將他們訓得麻木了,以後再放槍。”
他又道:“再說,將軍一心要練火槍兵,如今咱們寧鄉所的火槍也就二三十把,根本就不夠發的。鐵匠那邊說是就算是日夜趕工,也得三到四個月才能打造好一千把合用的鳥槍。將軍,雖說末將也是火器營槍手出身,可說句實在話。這火槍兵貴不說,上來戰場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干脆都訓成步卒來得實在。”
管陶也連連點頭,他本是個商人,吝嗇慣了。做了千戶所的大管家,別人每到他這裡支一文錢都像是割了他的心頭肉。費洪這個提議,自然是正中他的下懷。
孫元:“此事休要再提,練步卒那是以後的事情。對了,費洪,南京兵部不是還撥下來不少火器嗎?”開玩笑,這都什麼年代了,排隊槍斃,火力壓制纔是未來的戰場形態。
靠步兵,就江南兵員那瘦小的身坯,上了戰場又如何面隊李闖的人海和清兵的八旗鐵騎?
費洪苦笑:“當時因爲看在銀子的份上,兵部倒是給了咱們一百來把鳥槍。不過,都沒辦法使用,一放槍就要炸膛,索性都交給鐵匠回爐去了。至於發下來的鎧甲、被服,跟垃圾也沒什麼區別。”
孫元搖了搖頭:“管老闆,咱們去看看老費這次從南京購買回來的物資,看看我孫元現在有多少家底子。”
費洪這次在南京將一百多兩黃金花了個乾淨,倒是收穫不小。
光生鐵就買了上萬斤,然後是火藥、用來做子彈的鉛、帳篷、糧食、常用草藥,滿滿地堆了一個倉庫。最妙的是,竟然還買了半庫房上好的煤炭,正要用來鍛造火槍。
要知道,江南地區可不是煤炭的主產區。而且,煤炭中的磷、硫含量又高,發熱量也小,鍛造出來的鋼鐵含有許多雜質。
除了這些物資,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叮噹聲傳來,孫元笑問:“怎麼,鐵匠這麼快就開工了?”
管陶:“從南京請來的崔師傅和徒弟已經起了一座爐子,知道將軍緊趕着要造槍,自然不敢耽擱。”
孫元頓時來了興趣,一揮手:“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