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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楊嗣昌府中。
濟南之圍既解,奴酋嶽託授首,作爲署領兵部的內閣輔臣楊嗣昌也是興奮莫名。
晚飯的時候,一向不飲酒的楊嗣昌破例讓人給自己溫了一壺紹興女兒紅,喝得一張臉滿是紅光。
不得不說,作爲明朝實際上的軍事第一人,建奴入寇這半年以來,他承受了巨大壓力。
建奴縱橫京師、河北、山東,襲破四十餘縣,俘虜生口三十餘萬,乃是歷次東夷入寇禍害之罪。
大明集六鎮邊軍精銳,集中全力抵禦。
可結果是,連戰藍敗,整個黃河以北被建奴打成白地不說,還陣亡了兩個總督級統帥。
一直以來,楊嗣昌都以知兵著稱,入閣之後,所上的十面張網之法在剿滅農民賊軍中效果也是極好。也因爲他身上的軍事才華,得到了崇禎皇帝的絕對信任。
可以說,只要他所上的戰策,天子都一概許了。
也因爲他實在太得寵,卻難免遭受百官的嫉恨。
尤其是東林那羣清流們,更是眼睛都紅了,整日都瞪大了眼珠子想雞蛋裡挑他的骨頭。這些人,做事不成,可折騰起人來卻非常了得。這半年以來,隨着朝廷大軍被建奴打得灰頭土臉,特別是盧象升殉國之後,彈劾他楊嗣昌的摺子更是如雪片一樣飛到皇帝御案上。盧象升可是東林的人,他的死說句實在話,楊某人還是有一定責任的。
百官們明面上是爲盧象升抱屈含冤,其實,哼,還不是盯着我內閣的位置。內閣的椅子就那麼幾把,尤其是老夫掌管兵部,這官職更是炙手可熱。
如果濟南再丟,只怕老夫還真要引咎辭職了。
……
在真實的歷史上,清兵拿下濟南,屠盡城中百姓大搖大擺北歸遼東之後,憤怒到極點的崇禎皇帝對相關將帥進行了清算。他命內閣議文武官員失事罪。分爲五等:守邊失機、殘破城邑、失陷藩封、失亡主帥、縱敵出塞。
後來,山東巡撫顏繼祖、保定、順天巡撫,薊鎮總兵,山東總兵(不是山東總兵官劉澤清,總兵和總兵官在權勢上有極大的差別)等三十二名高級官員被叛處死刑。可以說,整個京畿、山東、河北的官員被崇禎皇帝一掃而空。
大學士劉宇亮被削籍,趕回家當老百姓養老。
但作爲大學士,領兵部尚書銜的楊嗣昌卻沒有受到崇禎皇帝任何處罰。朝野大爲不滿,一片大譁。
後來,崇禎皇帝沒有辦法,爲了平息百官的怨氣,只得免去了楊嗣昌的所有職務。不過,依舊讓他在內閣視事。一來,他確實是信任楊嗣昌;二來,崇禎皇帝也確實沒有什麼人才可用。特別是如楊嗣昌這種統御全局的幹才。
……
不得不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濟南陷落。
如果濟南守住了,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畢竟,建奴也不是第一次入寇,明軍也不是第一次吃敗仗。關鍵是一省的省會被攻陷,城中百姓被屠殺一空,就連躲藏在城中的幾個封建山東的王爺被人俘虜。這個臉丟得實在太大,崇禎皇帝想不發作都難。
濟南的要緊處,楊嗣昌自然知道。
如今,濟南守住了,建奴退兵了,怎不讓楊嗣昌歡喜莫名。
而且,作爲一個大明朝的輔臣,明軍能夠獲取一場空前大捷,出於民族感情,他還是非常高興的。即便孫元是他政治對手盧象升的門人,是那羣成天空談不幹實事的東林黨的黨徒。
這半年以來,楊嗣昌都繃着一張黑臉,如今終於高興起來。整個楊府上下都鬆了一口氣,皆面露笑容。
吃過飯,乘着酒性,楊嗣場到了前院書房,開始起草朝廷對劉宇亮和孫元等有功將士的表彰。
這道表章也僅僅是個提議,具體是否實施,則要經過百官討論,天子點頭才行。
不過,以楊嗣昌在皇帝那裡所受到的信任,和朝中的權勢,應該沒有多少反對的聲音。
作爲內閣中權勢最大的輔臣,楊嗣昌自然聘請了一羣數量龐大的幕僚團體。實際上,到了他這種地位,所有的文書稿件已經不用親自動筆,自然有人代勞。-----集體的智慧是無窮的,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
立即就有人提起了筆下下來,其他幾個幕僚則圍在旁邊探討,揣摩,斟酌。
而楊嗣昌則揹着手立在廳堂中心,一邊觀賞起掛在牆壁上的名家字畫,一邊側耳聆聽幕僚們的討論。
明朝的軍功計算自有成法,也非常細緻。細緻到斬首多少勳策幾轉,對外對內用兵的斬獲的頭顱又該如何計算。收復縣城、府城、省城又該是什麼功勞;解圍又該怎麼計算軍功。
依成法來看,大學士劉宇亮雖然不至於封侯,但一個伯卻是能拿到的。
因此,幕僚們在表章上建議朝廷封劉宇亮爲武定伯。武定乃是一個地名,是雲南的一個府,位於烏蒙山麓。
劉宇亮兩榜進士出身,又是內閣輔臣,封一個伯也是應該的,朝廷也不會反對。明朝開國已經兩百多年,如今遍地都是公侯。就連崇禎皇帝的岳父周奎,半點功績也無,不也封了一個嘉定伯。至於南京城那邊,襲爵的公侯伯男子,更是多得跟狗一樣,也不希奇。不像開國初年,功臣實在太多,就連大名鼎鼎的劉基劉伯溫,也只封了一個誠意伯。
至於孫元的封賞,則很讓大家抓了半天頭皮。
孫元的功勞實在太大了,如果換成漢時,封侯也不意外。比如衛青、霍去病,都是二十多歲封侯。條件是,只要你能夠在戰場上立下功勳。
問題是,這裡是大明朝。大明朝做事,講究的是四平八穩,讓所有人都發不出反對的聲音。
而孫元實在太年輕了,以弱冠年紀就封爵,實在是太過火了些。現在就封個伯,寧鄉軍這麼能打,而大明朝對外對內戰爭一時也沒有結束的跡象,可想,這個孫元將來說不定還能立下什麼功勞。現在就封爵,將來還怎麼賞?還是執重些好。
於是,商議了半天,一個幕僚走到楊嗣昌身邊,低聲稟道:“楊相,我等商議了半天。孫元如今乃是正三品上輕車都尉,可拔三級,升爲正二品上護軍。可蔭一子,世襲錦衣百戶。”
“只給一個上護軍,是不是太低了些?”楊嗣昌還是有些顧慮,皺了皺眉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