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新月笑的,是她自己。
所有人都挽留了自己,唯獨不見白華……
之前與自己生死與共的人,這麼快就與別的女子並肩。怪不得世人嘆情爲何物,確實不如狗屁!
心中滿腹愁緒,卻始終一言不發的她,微嘆了口氣,才緩緩閉上滿是疲憊的眼。在馬車駛出皇宮的一刻,便身子一傾,靠在南宮博的肩頭,昏昏沉沉睡去。
南宮博登時睜大眼睛,僵硬着身子,動也不敢動一下。
上官涯歌、白珏凌和唐嵐雅則是死死盯着南宮博,要是他敢對任新月有半點非分之舉,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砍下他的手,讓他這輩子都沒有賭的機會了。
除了呼呼大睡的任新月,其他幾人完全沒有睡意地在馬車裡,你瞪我,我瞪你。
不過好歹,馬車裡氣氛算是平靜了下來。
只是……
不平靜的皇宮內,白華與婉雪站在一起,目光遙遙望着離去的馬車。沒有追上去道別,也沒有徑自離去。
他如雕塑般矗立在原地,臉上也看不出喜怒。只是那蕭瑟的身影,倒像他纔是被放棄的那個……
而那個已經被揍得像紅燒豬頭一樣的婉雪,得意地挎着白華,將白華給她的外袍不時抖一抖,顯示着自己比任新月得寵多了。
現在還敢囂張?
太皇太后怒氣衝衝,怒吼着不能輕饒婉雪,拄着柺杖就要打下來。
狄雲趕忙勸了下來,讓巧雲公主和巧飛公主扶着太皇太后先回,說他自會處理。
原地只剩下白華、婉雪和狄雲三人的時候,狄雲便哼了一聲,警告起那二人。
“你們一個是合顏國國師,一個是雲色國的婉雪尊者,我這次就不找你們的麻煩,但是若有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們傷央月公主,朕必定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哼!”
言罷,狄雲拂袖而去。
等走到無人處,空氣微微波動了片刻,便看見清純可人的相里沫走了出來,俏生生地立在狄雲的跟前。
“朕今日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你回去吧!”狄雲揮了揮手。
此時他的腦中全是任新月那被毀得可怖的小臉。只要一想起那臉,他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已經不想說話,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皇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相里沫還是一臉天真的笑意,不由分說地拉着狄雲坐到了一旁的大棗樹底下。
“讓我猜猜,您心情不好是因爲央月公主被毀容了,對不對?還因爲,央月公主似乎對那合顏國國師有情,對不對?還因爲,皇上您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溝渠還看不上明月,對不對?”
“人的心思,你都能看得見,還明知故問做什麼……”狄雲搖了搖頭,沒好氣地反問。
相里沫立刻理直氣壯的回答:“我也不是都看得見啊!那個央月公主我就看不透,現在又多了一個白華,我也看不透,唯一能看透的就是婉雪尊者了。”
“哦?你告訴朕,婉雪尊者到底爲何要如此針對央月公主?”狄雲一把抓住相里沫的手,滿眼急切。
還未及笄的相里沫,是當朝內閣學士之女。
受禮教灌輸,她平時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偶爾用隱身術追隨在皇上身邊,幫皇上偷窺人們的心思之外,她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更沒有接觸過男人的手。
眼下,狄雲一個大男人,就這麼突然的拽着她的手不放。
相里沫就感覺喉嚨發緊,心跳如鼓,眼睛死死盯着皇上抓着她的那隻手,好像那是一支會燙人的鐵鉗一般。
狄雲見相里沫的臉兒緋紅,才反應到他的失態,急忙收回了手。
沒有了那支會燙人的鐵鉗,相里沫的呼吸這纔算是正常了起來,繼續說起她剛剛的發現。
“那個婉雪尊者針對央月公主,完全是因爲白華,而婉雪尊者之所以篤定白華會對她百依百順,是因爲,婉雪手中有白華需要的一種東西,叫什麼來着,哦,叫紫炎寶露!”
“紫炎寶露?那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種可以滋養情根,讓情根復活的聖水,只有婉雪尊者手裡纔有。”
相里沫說完,狄雲猛地一拍腦袋,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白華爲什麼對任新月若即若離,任新月爲什麼對白華若有似無,一切的一切,都說得通了!
看見狄雲完全沒有了皇上的架子,如孩童般笑得呲牙咧嘴,相里沫也不由地偏着頭看,好笑地眨了眨眼。
“皇上,你竟然因爲央月公主無情於任何人而開心成這樣?”
狄雲立刻蹙眉瞪着相里沫,警告道:“朕說過,你不準隨意窺探朕心中的想法。”
相里沫吐了吐舌頭,撇着嘴巴道:“遵命……皇上!”
狄雲點點頭,威儀的表情持續了沒有多久,又露出了滿面愁容來。
相里沫明知他是在擔憂央月公主得容貌如何恢復,卻不敢再明說,只好擡頭看着天,袖中手指繞啊繞,繞啊繞。
兩人就這樣在棗樹下呆了半個時辰,才作罷離去……
再過了兩個時辰,便是日落西山,紅霞漫天。山巒疊翠之間,一輛華麗的大馬車,正緩緩駛入烈騰城的城門。
馬車之中,南宮博已經給任新月當了近三個時辰的牀榻,再堅持一會兒,他就有種可以去西方極樂世界修仙的幻覺。
上官涯歌都有些看不下去,低聲喚道:“閣主,閣主醒醒……我們到了烈騰城,要進去找家客棧投宿,明日再啓程繼續趕往仙雲學院。”
“好。”任新月果斷的開口,只簡短一個字。
“誒,債主你太沒人性了!你沒睡着還一直靠在我的肩膀上,害我做牀板子,做得人都快散架了!難不成你是真不打算見白華,所以退而求其次了?”南宮博不知死活地調侃起任新月來。
“你太次了,退都退不到你這份上。”任新月沒好氣的口吻。
說話時,她還將臉上的紗布一把扯了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舉,登時嚇得車裡的上官涯歌等人齊齊大喊:“你臉上的傷還沒好,不能摘下紗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