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尾聲
小皮球順着路一直滾到花園深處去, 它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圓滾滾的小身影，即使小到只不過三四歲的模樣，但是已經可以從現在的輪廓當中看到以後的俊美容顏。大概是因爲玩得太盡興的原因, 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臉上此刻全是泥巴汗水, 肥滾滾的小正太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不屈不撓地朝那個小皮球奔過去, 可是就在他快要跑近的時候, 那隻小皮球卻被一隻枯瘦的大手撿了起來，拿在了手裡。
小正太仰着自己圓嘟嘟的小臉看向來人，那是一張即使已經被歲月無情侵蝕卻還是能夠顯出比和他同樣年齡的老人更加有味道的臉。他俯下身來, 摸了摸小正太圓圓的腦袋，微笑道,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小正太眨了眨黑黝黝的大眼睛, 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 他嘟了嘟嘴，奶聲奶氣但卻口齒清楚地說道, “這本來就是我家啊？你又是誰？又怎麼會在這裡？”
老人笑了笑，臉上現出瞭然的神色，眼睛裡有揮之不去的黯然，“這也是我家。”
小正太眨了眨眼睛，困惑道, “可是我都不知道你。”他頓了頓, 又說道, “怎樣才能知道你也是這裡的呢？”
“我的妻子在這裡。”老人低下頭, 看着小正太, “那你呢？我又怎麼能夠知道你也是這裡的人呢？我照樣也沒見過你呢。”
“我爺爺和外公在這裡啊。我剛剛纔見過我爺爺呢。”小正太臉上露出臭屁驕傲的神色，“你沒見過我那是因爲我都沒回來過。”
老人微笑道, “那你在哪裡？”
“在哪裡啊？”小正太歪了歪脖子，伸出手來一個一個地扳給老人，“尼泊爾，臺灣，法國，意大利......好多好多，我都數不過來了。”
老人將手裡的球還給他，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道，“你把身上弄得這麼髒，不怕你媽媽罵你嗎？”
“纔不怕呢。”小正太接過他手裡的球，笑嘻嘻地說道，“我有爸爸啊。”
“你爸爸對你很好？”老人蹲下身來，和他平視。小正太看了他一眼，又忙着去玩自己手裡的皮球，一邊玩一邊道，“那當然。我爸爸對我都可好了。”
老人點了點頭，眼中像是放下了什麼一樣，他慈愛地看着小正太道，“對你這麼好，對你媽媽肯定也很好吧。”小正太點了點頭，對着他睜大了眼睛，“當然了。我爸爸對我媽媽最好了。”不過是才三歲左右的孩子，用詞造句都十分地有分寸，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可是即使是這樣的小孩子都知道什麼叫“可好”，什麼又叫“最好”。老人看着他，眼睛裡滿滿的全是慈愛和寵溺，“你叫什麼名字？”
“邵瞳恩。”小正太抱着自己的皮球，對老人笑得極其燦爛，“那你呢？你叫什麼？”
“我姓葉。”老人緩緩微笑，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叫喊聲給打斷了，“恩恩，恩恩。”邵瞳恩大聲地答應了一聲，抱着球和那個老人打了招呼正準備離開，沒想到卻被他拉住了。老人低下身子，對邵瞳恩低聲道，“今天在這裡遇見我的事情不要和其他人提起，好麼？幫爺爺保密，好不好？”瞳恩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正準備問他爲什麼，但是轉眼又想到平常爸爸也和他說男子漢要有擔當之類的，這個，和擔當，有沒有什麼關係呢？他微微一沉吟，便重重地點了點頭。見他答應，老人才放開抓住他的手，對他揮手道，“快去吧。你爸爸找你呢。”
邵瞳恩朝着老人揮了揮手，一聲“再見”過後，便拖着自己圓滾滾的身子朝花園那邊站着的那個清癯男子小跑過去。
風過薔薇，吹起一溜兒的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