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現在畢竟和之前不同了。”蘇暮晚垂眸,道出自己的擔憂,“他雖然失去了這幾年以來的所有記憶,但我覺得他並不適合留在我們邁騰工作,你讓一個從前呼風喝雨的老總給來我當特助,他那種骨子裡的某種本質是不可能改變得了的。”
“你擔心他不配合你?”溫文修眼裡的笑意越發的深了,“其實這何嘗不是一個新的挑戰與嘗試?”
蘇暮晚點了點頭,不僅是擔心他不配合自己,同時也擔心她面對他會不知所措。
“他肯放下身段,到邁騰來面試,何嘗不是一種對你的靠近?小晚你又何必拒他於千里之外?”溫文修這樣說着,“依我看,倒不如讓他一試。”
“舅舅,我記得你之前曾和我說過,讓我放棄顧炎初,爲什麼現在我卻覺得你對他很感興趣?”蘇暮晚對於這個頗爲不理解,在顧炎初失蹤的那段時間裡,溫文修不止一次的勸她放棄。
“那是因爲當時他生死未卜,舅舅的觀點其實很簡單,這個男人他至少要有能保護你的能力,纔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當時情況未明,我的人都找不到他的下落,我覺得他已經遇難,纔會那樣對你說。”溫文修淡淡的解釋着,“如今他能平安歸來,也算是這小子命不該絕。”
蘇暮晚抿脣:“舅舅,關於他進邁騰這件事情,能不能讓我再考慮幾天,我真的覺得他不一定能做好特助這份工作。”
就像,你讓一個將軍去當廚子,他能勝任嗎?
“你太小瞧顧炎初了。”溫文修認真的說道:“一個人,並不是生來就能當CEO的,他既然願意來邁騰,我就願意給他這個機會,現在唯一的這個關卡,他能否通過,全看你了。”
蘇暮晚聞言,又陷入深思。
溫文修也不急着讓她馬上就給出答覆,而是讓她先回了辦公室。
因爲顧炎初這麼一攪,她這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寧。
她拿不準顧炎初爲什麼要來邁騰當她的特助,所以顯得有些不安。
直到下班了回到老宅,她都仍在思索着這個問題,以至於有些心神不寧的,沒有見到堵在門口的顧炎初,一頭就這麼撞了上去。
鼻息處傳來這股熟悉的味道,蘇暮晚摸了摸吃痛不已的鼻子,擡起水漾的眸子看向了顧炎初。
落日的餘暉將他籠至其中,周身泛發出一種迷離的色彩。
這樣看着,蘇暮晚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不介意給我走個後門吧?”他上前來,俯身,微笑的看着她。
蘇暮晚的大腦開始緩慢運轉,不受控制的反問:“什麼後門?”
“我去邁騰上班,你身爲我的妻子,難道真的打算拒我於千里之外?這樣傳出去我將來怎麼做人?你是想起帶頭作用,想讓整個行業封殺我,害我完全失業?”顧炎初說得可憐兮兮,看着她的神情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
明明……他之前不是還對自己陌生得很嗎?
怎麼突然之間他的眼神裡就跳動着情況不明的火焰?
“我是覺得這樣太委屈你了。”蘇暮晚硬着頭皮解釋,“再者,讓我對你指手劃腳的,我也做不出來。”
“不委屈,一點也不委屈。”顧炎初搖頭,含笑看着她。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來了,蘇暮晚覺得她好像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畢竟邁騰是溫文修說了算的。
舅舅都已經提前發過話了,她實在也不好做得太明顯。
“那我們事先要約法三章,假如你不服從安排,立刻開除。”蘇暮晚把醜話說在前頭,看着顧炎初很淡定的點頭應允,她總覺得,帶着顧炎初這麼一個大麻煩在身邊似乎很不妥。
事實證明,蘇暮晚的擔心不無道理,帶着顧炎初這麼耀眼的人走出去,確實給她來了很多麻煩……
甚至因爲顧炎初的存在,邁騰的女員工們個個都變得超級愛美起來。
在明知道他的身上貼着蘇總的男人這種標籤的情況下,公司內部仍然像選美現場一樣,女員工們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員工們都在背地裡說,這都是因爲來了這位顧特助的緣故。
蘇暮晚的辦公室也被這些女員工們以種各義闖入。
顧炎初被派到企宣部來發資料,那場面,簡直了。
做企宣的,基本都是女員工。
當秘書來回報顧炎初現在在企宣部被圍堵了,暫時無法上來的消息時,蘇暮晚很淡定的笑了。
既然大家這麼歡迎這位新同事,那她就更應該讓這位顧同事多多深入到同事中去。
當顧炎實歷盡千難,終於從圍堵他的女同事熱情的詢問當中脫身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走到蘇暮晚的跟前質問:“發資料這種小事,不應該都是秘書小王的事情嗎?爲什麼要派我去?”
“小王臨時有事,你現在很清閒,所以派你去。”蘇暮晚擡眸,很認真的看他一眼,“若是你對我的安排有異議,你可以說出你的理由並拒絕。”
只要你開口說不,我就有理由把你辭退了。
不服從領導安排,這一條就能讓你趕緊走人了。
顧炎初豈會看不透蘇暮晚在想什麼,他換了一種語氣,異常和善的開口:“既然是領導的安排,我當然是無條件服從了。”
聽到他這樣說,蘇暮晚也找不出其它理由找碴。
嚴格來說,顧炎初這段時間以來,這個特助做得也算是勤勤懇懇,除卻因爲他的長相原因引發的圍堵與尖叫之外,其它方面他完成的都非常好。
“下午我們要去一趟顧氏集團。”蘇暮晚似是想起了什麼,“你要不就在公司待着?”
畢竟,從前的顧氏集團是他的天下。
而現在的他卻只是邁騰的一個小員工,這種落差她害怕他會承受不住。
“顧氏集團?”顧炎初挑了挑眉頭,“你這是什麼表情?”
“那裡的每一個人都對你無比熟悉,若是看到你……”蘇暮晚沒有再接着往下說。
顧炎初挑了挑眉頭,笑得很歡:“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蘇暮晚抿脣,也不知道如何迴應,對她而言,顧炎初雖然失憶,但是她對他的感情始終是沒有改變過的,她會關心他,也是自然而然的。
只不過,這種關心她也不知道對於顧炎初來說,會不會有負擔。
“若你是擔心這些,你完全不用替我去考慮什麼,我現在是你的特助,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顧炎初絲毫也不在意那些,“再者我問過吳海了,我在把顧氏集團交出去之後,宋琪曾要求我做過一段時間的助理,我已經習慣了助理這個身份。”
聽到他提到了這個,蘇暮晚越發的不好意思起來。
且他這個話也透露出一層意思,那就是他已經在把這五年以來他缺失的記憶正在慢慢的撿回來。
“炎初,我一直沒有很正式的對你說一聲,謝謝。”
她起身,顯得有些拘謹。
那天堵在顧氏門口找到了他,從未想過,再次相見,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他早已將她給遺忘。
“爲什麼要謝?我們不是夫妻嗎?”顧炎初對此,不以爲意的一笑,“對我而言,這只是盡了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罷了,我相信在我沒有失憶之初,也是這樣想的。”
他認真的看着她,面對這樣的蘇暮晚,他的心總會以一種很柔軟的方式呈現出來。
這番話,也很自然的讓蘇暮晚有了一絲觸動。
下午,顧炎初兼職司機的工作,與蘇暮晚一道來到了顧氏集團。
巧的是,今天宋琪居然也在,她雖然名下的股權又被變更了一次,總裁是做不成了,但仍然可以留在顧氏擔任其它的職務。
“喲,三弟妹?還有三弟?”宋琪笑意盈盈的走上前,“今兒個真是趕了巧了,我聽說啊,三弟放着顧氏的總裁不當,跑到邁騰去給三弟妹當助理去了,我當時聽到之後還在噴那些個人胡說八道,我們三弟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屈尊去給人當助理呢?而且還是給自己的老婆,這種事情要是說出來,你們說說是不是會笑死人啊?”
她原本以爲,她的這一番話,會惹來大家的一致贊同。
然後就等着蘇暮晚與顧炎初在一陣尷尬的氣氛當中手足無措。
可迴應她的,確是靜悄悄的一片。
顧炎初人現在雖然不在顧氏集團了,但威信仍在。
他只需要往這兒一站,那種天然而成的氣場,就足以震懾住在場所有人。
這些人平時在顧炎初凌厲的氣勢之下習慣了,冷不丁再次見到顧炎初,自然餘威仍在,誰也不敢不自量力的站出來,依附宋琪的話。
所以,宋琪的處境反而顯得超級尷尬了。
蘇暮晚就像沒有看見她似的,徑直與顧炎初一道往電梯走去。
宋琪見狀,有些不甘心的又跟了上來。
顧炎初眼明手快的按了關門鍵。
宋琪氣得一腳踢上了電梯門:“混蛋!你給我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