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夜也不反駁方小倩的話,只是露出一絲苦笑。
如果真有這樣一天,他倒願意付出一切。
只是這種可能性,目前看來微乎其微。
“爲什麼我付出這麼多,你卻從來不肯多看我一眼?”方小倩拉着他的手臂,淚珠開始不斷往下落,“我只求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在你身邊照顧你,好不好?”
“小倩,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我們畢竟同學一場,我不忍見你這副模樣,你應該有你的生活,而不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的心上。”洛辰夜無法給她承諾,自然不會給她半點念想,很直白的拒絕,“在我心裡,從頭到尾,你只是我一個普通的同學,我們之間的交集,僅此於止。”
說完,他將衣袖自她手中抽回。
這些話,或許殘忍。
但對於一個不愛的人,他覺得沒有必要過於婉轉。
方小倩愣愣的看着他轉身上了他的車,直到車子開走,在她視線裡消失不見。
擡頭看了看蘇暮晚公寓的位置,眼裡充斥着濃濃的恨意。
蘇暮晚,你不會次次都這麼走運的……
本以爲顧炎初與洛辰夜一道離去,她可以安安心心睡個好覺,溫家卻來了電話,外婆的身體出現了異狀,三十分鐘後,蘇暮晚公寓的頂樓出現一架直升機,將她接到了B市最好的醫院。
溫文修見到她來了,迎了上來,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的身邊,還站了一個溫婉的女子,這應該是舅媽鄭欣。
“舅舅,舅媽。”蘇暮晚禮貌的打着招呼。
“你就是小晚對吧?你被文修找到的時候,我人在國外演出,回不來,因此沒有第一時間歡迎你回家。”鄭欣上前,親切的握住蘇暮晚的雙手,笑容讓人感覺異常溫暖。
“進去看看你外婆吧。”溫文修拍了拍蘇暮晚的肩膀,示意她到病房去。
蘇暮晚入內之後,外婆已經意識不太清晰了。
見以她入內,她喃喃的喚道:“是小儀嗎?小儀你這個任性的孩子說走就走,隻字片語也不給爸媽留。”
蘇暮晚靠近她,“外婆,我是小晚。”
“哦……是小晚啊,我剛纔差點以爲看到你媽了。”外婆的眼裡,有着落寞,“我是老了……你媽早就走了,興許是她要來接我了。”
接下來,外婆的聲音開始變得微弱起來,方纔與蘇暮晚說的那些彷彿迴光返照一般。
病房內,突然傳來蘇暮晚的哭聲,大喊着外婆。
溫文修與鄭欣對視一眼,爾後衝了進去。
“文修,節哀。”鄭欣紅着眼眶,“媽走得也不算突然,畢竟她的身子能拖這麼多年,也是一個奇蹟。”
“媽是牽掛着小儀的下落,找到小晚之後她高興了很長一段時間……”溫文修的目光深沉,臉上也寫滿了悲傷。
“這次你打算待多久?”溫文修目光溫和的看着鄭欣。
被他這樣看着,鄭欣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垂下眼眸,“這次可以多留幾天。”
“哦……”溫文修點了點頭。
簡短的交談過後,溫文修扶起了哭成了淚人的蘇暮晚,“小晚,舅舅知道你很難過,但是外婆年紀大了,總會有這麼一天的,你想開些。”
“我不該回H市的,就應該一直待在她身邊陪着她走完這最後一程。”蘇暮晚無比自責。
“外婆也是支持你的,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溫文修伸手,撫摸着她的髮絲,“你長得非常像小儀,外婆常說見到你就像見到小儀一樣,知道你好好的活着,她很欣慰。”
這次的葬禮,一切從簡。
溫老夫人生前喜靜,不喜歡那種熱鬧人多的場合。
鄭欣待到葬禮結束,便離開了B市。
“舅舅,你和舅媽都這麼忙嗎?”蘇暮晚在溫文修與她一道前往H市的車上,忍不住問道。
她隱隱覺得,舅舅與舅媽之間似乎是有什麼問題。
否則正常的夫妻相處模式,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而且,舅舅已到中年,卻膝下無子女。
“你舅媽的理想,就是當個靈魂舞者,我身爲她的老公,除了支持,別無選擇。”溫文修提及這個事情,顯得有些落寞,“我跟她,打小就相識,順其自然的結了婚,她愛舞成癡,也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舞者,爲了這個,她至今不願意懷孕生子。”
“舅舅,你對舅媽的愛,真偉大。”蘇暮晚側過臉去,認真的看着溫文修。
“我也不是偉大,而是因爲知道她要什麼,就給她想要的罷了。”溫文修自嘲的笑了,“到了舅舅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許多事情都是有因果定論的,就像我與你舅媽,假如我遇到的人不是她,我不會是現在這種光景,相等的,她也不會是現在的鄭欣。”
他的話,蘇暮晚聽不懂。
但也沒有再細問。
只是心裡會忍不住想,舅舅是打算這一生都不要孩子了嗎?
那麼他會不會有遺憾?
“小晚,舅舅拿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溫文修伸手,摸了摸蘇暮晚的頭,“舅舅希望你過得好,希望你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所以纔會鼓勵你來H市。”
“舅舅你的意思?”蘇暮晚見他突然轉了話題,有些不明所以。
“舅舅覺得,你心裡並沒有放下顧炎初。”溫文修簡短的點明。
蘇暮晚突然就明白了,這應該是艾米告訴舅舅的吧?
他讓艾米貼身保護她,原來她的一舉一動,艾米都是要通知舅舅的。
現在溫文修以長輩的身份,來與她提及這個事情,這讓蘇暮晚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舅舅,我覺得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這樣。”蘇暮晚試圖解釋,“我跟顧炎初之間,問題太多,當初即使沒有他跟我妹妹的那件事情,我們之間也早就已經到了盡頭,從頭到尾,我與他不過只是一種形式婚姻,早已名存實亡。”
“那你呢?在這段你自認爲失敗的婚姻當中,你覺得你的問題在哪裡?”溫文修看着她,淡淡的笑着。
“我和他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只不過是將錯就將的過了四年罷了。”蘇暮晚自嘲的笑了笑,“當初我爸因爲顧家有錢,拉上我的繼母去顧家大鬧,顧家拉不下這個臉,於是同意我進了門,這之後的事情,舅舅你也都知道了。”
所以,她與顧炎初之間,根本就不是你情我願的戀愛結婚,她們之間只是偶然間被一根線強綁在一起。
溫文修陷入片刻的沉默,“但據我所知,現在顧炎初對你挺殷勤的,你有過心動嗎?”
“他和蘇嬌嬌有了孩子,也組成了家庭,我對現在的他,沒有一點想法,自然不會心動。”蘇暮晚這樣說,更像是在保證,也像是在承諾。
對自己承諾,她不會深陷其中。
“但舅舅替你不甘,蘇嬌嬌搶走了你的老公,你難道就要這樣輕易退出?爲什麼不能把自己的老公再搶回來?”溫文修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把應該是你的東西,統統拿回來,這纔是我溫文修的外甥女的作風。”
蘇暮晚搖了搖頭,“舅舅,我並不認爲把顧炎初搶回來,我能得到什麼。”
見她堅持,溫文修亦不再勸。
只是,眼裡掠過一抹焦躁。
蘇暮晚也有些遲疑,爲什麼溫文修要突然和她說這麼多?
難道他很看好顧炎初嗎?
憑心而論,蘇暮晚的好友,比如周月茹,就無比贊同她離這個婚。
還有她一直當親人的洛辰夜,也是無條件的都支持她。
這些人,一致覺得她應該遠離顧炎初。
爲什麼她真正的親舅舅,卻反而希望她能重回顧炎初的懷抱?
見她一直沉默,溫文修開口道:“舅舅和你說這些,只是覺得你們之間還有感情,就因爲他和蘇嬌嬌的那次意外,你們就離婚了,實在有些可惜。從我的角度來看,顧炎初是個成功的商人,經營有道,能力極強,這樣的人與你相配,也好過你再遇到一個類似你爸爸那樣的負心人。舅舅見到你,就會忍不住想到小儀。”
蘇暮晚抿脣,“謝謝你,舅舅。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提及蘇正清,溫文修似是來了脾氣,不願意再說下去了。
蘇暮晚也自知蘇正清傷害她母親太深,身爲舅舅的溫文修,自然是氣不過的。
“我爸爸現在也得到應有的懲罰了,他的錢都被程一玲敗光了,現在一個人,過得也是比較落寞。”終究是自己的父親,蘇暮晚淡淡的說,“這也算是,替我媽媽出了一口惡氣吧。”
溫文修點了點頭。
“那蘇嬌嬌呢?你當真半點也不恨她嗎?”他又試探着問道。
蘇暮晚搖了搖頭,“她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我對她也確實沒有多大的恨意。”
“小晚,你這個孩子太善良了。”溫文修出聲讚揚她,“這一點,很像你母親,假如她不是那麼天真,也不會被你爸騙得團團轉,不顧一切也要和他走了。”
到頭來,卻如此淒涼的走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