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修陷入沉默。
事情演變到這一步,他與顧炎初之間,勢必要進行一場生死較量。
而眼下,他覺得自己分明就是處於上風的,爲什麼現在風向一變,主動權居然又落到了顧炎初的手上?
“晚兒是無辜的,請不要將她牽扯進來,我相信從你的內心出發,你也不願意看着晚兒如今處在這樣的處境。”顧炎初見溫文修沒有立刻迴應,忍不住又出聲說道:“還是說,溫先生不敢應戰?”
蘇暮晚捂着胸口,很是焦慮。
她不知道顧炎初所指的這個聽天由命是何種方式,但隱約可以知道一定是會有極大風險的。
“我可以應戰。”溫文修遲疑片刻之後終於給出了迴應。
他亦清楚,將顧炎初引到這裡來,實則也是一種冒險。
在他入侵了電腦系統之後,溫文修便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這裡有他引以爲傲的精細機關,可現在,這些很有可能都已經被顧炎初給破解了。
這個男人,不能成爲他的左膀右臂,那麼就只能是敵人。
“我的位置相信你已經偵查到了,門我已經打開了,你可以自己過來。切記,不要耍花招。”溫文修說完這些,走到門邊,伸手轉動了把手。
與此同時,又退到了蘇暮晚的身側。
門被輕輕的推開來。
顧炎初高大的身形就這樣坦然的出現。
他身着黑色大衣,整個人籠罩在一層蕭瑟的冷酷之中。
俊美無瑕的臉龐,此刻也帶着些許凝重。
觸到蘇暮晚的眼神,他低低的笑了:“晚兒……”
蘇暮晚神色一怔,瞬間在見到他這樣的笑容之際,眼眶裡有淚花在涌動,此刻心裡複雜不已。
“不知道你想怎麼和我比?”溫文修見到顧炎初的出現,渾身都充滿了戒備的神色。這個顧炎初是個非常不簡單的人物,他能提出這樣的要求,想必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溫文修的心裡其實也很矛盾,他知道這一戰無法避免,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想必顧炎初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
顧炎初伸手,指了指溫文修手上的手槍:“就比它。”
“這傢伙跟了我很多年了,你確定要拿它來跟我比試?”溫文修笑得很詭異。
“槍裡只放一顆子彈,我們輪流來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開。”顧炎初笑了笑,“這樣一來,我們之中總有一人,是會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二人談論起這個事情來,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神色自若。
聽到這裡蘇暮晚失聲驚呼起來:“不可以!”
這種比法,簡直就是在玩命。
溫文修對於這個提議,似乎也挺感興趣,“不錯。”
蘇暮晚急了,“你們……”
她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情況演變成這樣嗎?
卻見溫文修開始將手槍裡的子彈御下來,最後再裝進去一顆。
“誰先開始呢?”溫文修目光灼熱的看了看顧炎初,“要不你先來吧。”
“好。”顧炎初含笑點頭。
“萬一你運氣不好,這一槍,可就能要你的命了。”溫文修見顧炎初無比從容,又輕聲加了一句。
“我都說過了,現在把命交給天。”顧炎初神色自若,擡眸看了看溫文修:“該不會是到了這一刻,溫先生又反悔,不願意和我比了吧?”
“年輕人,不要對我使用激將法。”溫文修說完,“頭炮還是由我來打響吧。”
此刻,他的腦海裡也在飛速的轉,算着到底由誰先開第一槍,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被子彈擊中。
顧炎初聳肩,尊重他的決定。
蘇暮晚眼見着溫文修舉起手槍,對準自己就猛的開了一槍。
她嚇得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那個場景。
以她的角度來說,這兩個男人,她都不願意見到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死在這裡。
“到你了。”溫文修將手槍拿給了顧炎初。
在蘇暮晚一次又一次害怕的閉上雙眼之際,槍聲始終都沒有響過。
而子彈只有一顆。
這一次,輪到溫文修了。
蘇暮晚見他神色有異,心下暗想,難道這一按下去……
溫文修的眼裡,此刻也染上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子彈是他自己放進去的,他真的不相信他的命真的到了這一刻就要被終結了。
他不甘心……
氣氛變得無比凝起,蘇暮晚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溫文修舉起手槍的手,終於慢慢的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蘇暮晚的眼神,則落到了顧炎初的身上。
這種時刻,她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以她溫文修的瞭解,他不會這麼甘心就這樣聽天由命了結自己。
所以,在溫文修沒有一絲遲疑,朝着顧炎初開槍之際,蘇暮晚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考慮,瞬間就撲了上去,她不能眼看着顧炎初死在自己跟前!
隨着這聲槍響。
蘇暮晚倒在了顧炎初的懷裡。
溫文修也被這個變故有些驚住了。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這一槍,果然是有子彈的。
只是爲什麼,子彈卻擊在了小晚的身上……
“小晚!”
溫文修的神色有些悲泣。
這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聯想到這一段時間以來,蘇暮晚陪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頓時有些悔恨交織。
“晚兒!晚兒!”顧炎初神色哀傷,“你爲什麼要替我挨這一槍?爲什麼?”
他寧願現在躺在這裡的人是他,而不要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炎初……”蘇暮晚神色渙散,伸出手,輕輕的想要撫上顧炎初的臉頰:“我終於也能替你做些事情了。”
她不再是他的拖累了。
“不,不是這樣的,我從來都沒有覺得需要你來替我做任何事情,包括這一次,你跟我到這裡來,這些真的都不是我安排的,我想要盡我最大的能力去保護你,怎麼可能還會將你捲到這個事件中來呢?”顧炎初語氣哽咽,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讓蘇暮晚遠離這些是非。
卻偏偏有人不願意讓她置身事外……
他的解釋,蘇暮晚聽在耳裡,只覺得如釋重負。
原來真的不是他……
她就知道,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他不會把她當成一顆棋子任由他去擺佈。
“晚兒,你不要睡,你不準睡。”顧炎初抱起她,“我這就帶你上醫院。”
溫文修卻神色清冷的走到門口,“顧炎初,你今天哪裡也不能去。”
顧炎初瞪他一眼:“你親手開槍打中了你的外甥女,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院,你憑什麼剝奪她的生存權利?”
“要不是因爲你,她也不會受傷,我和你的事情,還沒完呢。”溫文修的眼裡,有着嗜血的光芒。
蘇暮晚毫不猶豫的撲向顧炎初,將他心裡最後一絲親情終於吞沒。
此時此刻的他,不會再顧念半點親情。
他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將顧炎初親手送進地獄。
要讓他們之間的戰爭,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再拖下去,她會失血過多而死的。”顧炎初急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要你死。”溫文修冷冷的說道。
蘇暮晚無力的躺在顧炎初的懷裡,意識不太清醒,卻還能依稀聽到溫文修與顧炎初的對話。
“你不是想要救小晚嗎?現在,只要你將她放下,自己了結自己的性命,我立刻帶她去醫院。”溫文修猖獗的笑了起來,此刻,他已經突破了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無所畏懼了。
“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顧炎初冷冷的掃他一眼。
跟溫文修這個人,君子協定都能作廢。
他並不認爲,這個時候的溫文修,還會念及蘇暮晚是他的外甥女。
在他開槍的那一刻,估計就已經將這些都拋到腦後了。
“那你又覺得,你憑什麼在抱着受了重傷的小晚的情況下,還能從這個博物館裡走出去?”溫文修說完,舉起了手手槍,再一次瞄準了顧炎初。
此時,博物館裡所有的燈突然一下子全部熄滅。
溫文修立刻扣動板機,對準顧炎初所站的位置瘋狂的開槍。
五秒過後,電力又自動恢復正常。
而眼前卻並沒有溫文修所期待之中的顧炎初的屍體。
他帶着蘇暮晚趁着方纔停電的那幾秒鐘就這樣離開了這個控制室。
“該死的!”
惱羞成怒的溫文修立刻追了出去。
顧炎初輕聲對蘇暮晚說道:“你一定要堅持住,傷在肩膀,不會危及生命,但若不及時送到醫院,怕是會失血過多引發休克,你千萬不能睡着,知道嗎?”
蘇暮晚輕輕的點了點頭。
方纔那猛烈的槍聲,若是真的打到了顧炎初的身上,她也絕不能倖免。
溫文修現在是徹底放棄她了吧……
胸口雖然有些酸楚,但聽着顧炎初均勻的呼吸,她的心裡又有一種奇異的安定感。
不論她經歷了什麼,不論她現在面臨多大的困難,似乎只要這個男人陪在她的身邊,她便覺得,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任何困難都不能對她造成阻礙。
“老大,你們在這兒,太好了。”吳海從另一個房間打開門現身,“小白,現在到你發揮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