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壓在沈志武身上的岩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輕輕托起,而後沈志武的身影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聖戰級的強者,生命的頑強,已經無法形容,而君臨天此刻上前扶着沈志武,只聽到沈志武說道:“走吧……”
天空下着濛濛細雨,而君臨天託着沈志武,兩人的身影從沈家一片狼藉的遺址中騰空而起。
秋風微涼,君臨天此刻的心情也是無比的沉重,他說不出此刻是該爲沈志武感到高興還是感到傷心,只是每當感受到沈志武發自內心的那股輕鬆和幸福的時候,君臨天總有一種錯覺,或許死亡,纔是沈志武這麼多年來一直追尋的東西,只是這些年來,在命運的壓迫下,在沈家家族責任的壓迫下,沈志武不敢死,也不能死。
昏暗的虛空,君臨天的身影急速掠過,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淌,而在君臨天的感知中,沈志武的氣息也是越來越弱。
“臨天,沈家的萬魔窟,與君家的墓地有關,其中辛密,我沒有時間說了,你敞開你的腦海,讓我將記憶刻印給你……”沈志武說着,同時又是一口逆血噴出,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君臨天心神一震,他突然想起了那神秘之極的君家墓地。
而下一刻,君臨天就敞開了自己的腦海,而沈志武的記憶則是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在君臨天的腦海中刻印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君臨天並沒有時間去觀看沈志武傳送過來的記憶,在君臨天那深邃的雙眸中,是昏暗的天空,還有那漆黑如墨的鉛雲,似乎這片天空沉悶的好似要掉落下來一般,着與此刻君臨天的心情,兩相照應。
即使是在死亡之刻,沈志武也沒有忘記自己身爲一個沈家族人該做的。
大地在下方不斷向着君臨天身後掠去,而在君臨天那漆黑的眼眸中,一處絕崖突然浮現在視線盡頭,那熟悉的峭壁,着熟悉的氛圍,還有着熟悉的天氣,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幼年孩童時代。
碎心崖,這個刻骨銘心的地方,這個許下來生誓言的地方,如今沈志武臨死之前來到了這裡。
降落在碎心崖前,沈志武輕輕癱坐在那巨大的墓碑旁,看着親手立起來的墓碑,沈志武那俊美的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他輕輕撫摸着,柔聲說道:“瑤兒,還記得那個秋嗎?還記得當初的誓言嗎?還記得我答應過你的嗎?”
“如果有來生,我們來生做一對比翼鳥……”
沈志武靜靜地看着那巨大的石碑,只是那雙已經充血的雙眸中浸滿了淚水。
那道美麗的倩影,那雙絕望的眼眸,至今都還歷歷在目,沈志武永遠也忘不了君臨瑤那雙絕望的淚眼,那撕心裂肺的吼聲,好似一隻都回響在沈志武的腦海深處,這麼多年來,沈志武就愛那個那份記憶深藏,可是這份深藏的記憶,卻又無時無刻不再折磨着沈志武。
“責任與愛情,倫理與戀人……”沈志武低聲說着,可是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不出這絲微笑中是何蘊意,只是當沈志武露出這絲微笑的時候,卻是笑着哭了。
“瑤兒,曾經的我,選擇了責任,曾今的我選擇了倫理,只是……這麼多年過去,我這纔敢直面我當初的錯誤,你能原諒我嗎?我這就來陪你,完成我們曾經的誓言,而你一直都在等我,不是嗎?”
沈志武輕輕撫摸着絕崖邊的那塊巨大的墓碑,看着石碑上那腥紅的字眼,沈志武似乎放下了心中的所有,內心的堅持也之間散去,那足以致死的傷勢,如潮水一般侵襲而來,而一代聖戰級強者,就在這無法治癒的傷勢下,徹底隕落。
沈志武死了,只是這麼多年的折磨之後,沈志武是懷揣着快樂而死的。
君臨天靜靜站立在碎心崖邊,在君臨天的視野中,沈志武的身體化成了點點光暈,逐漸飄散在空氣中,而這個時候,從碎心崖那茫茫的白霧之中,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鳥鳴,之後,君臨天就看到一隻白色羽翼的鳥禽從雲端之飛起,而在碎心崖後方,一隻黑色羽翼的鳥禽也在同一時刻鼓盪着翅膀,飛向了空中。
兩隻鳥兒在空中相會,而後相互纏繞着飛向了遠方。
“瑤兒,你一直在等我,是嗎?”虛空中傳來沈志武那帶着愜意的聲音,而這一刻,那兩隻鳥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天際。
天空一直都下着細雨,只是同樣的深秋,同樣的涼意在君臨天的感知中,卻並沒有想想中的那麼悲痛,似乎沈志武的死,在君臨天的心中,並沒有預料中的那麼傷心,君臨天擡頭看着昏暗的天際,天空那細細的雨傾灑在君臨天的臉龐之上。
秋雨打溼了君臨天的臉龐,也溼潤了君臨天的眼角,只是此刻卻是分不清君臨天眼角的溼潤,是秋雨所致,還是那滾燙的熱淚。
“姐姐和表哥……”君臨天低聲說着,他突然回想起了沈志武最後的話語,“瑤兒,你一直都在等我,是嗎?”
“姐姐一直都在等着表哥,縱使生與死之間的距離,也無法阻擋這默默的等待,可是……我呢?我拼盡了所有,換來的又是什麼呢?依玉……如果、如果你一直等待着我,我們如今又是什麼樣的情況?”
君臨天擡頭看着天空,許久之後他才自喃道:“或許是我太自私了,我有什麼資格責怪你沒有等我?我……沒有任何資格!”
環視四周,君臨天看向了碎心崖下方那中年不散的濃霧,“碎心崖?就讓它定格在這一刻吧!”
擡起手,而後一股巨大的世界之力作用在整個碎心崖上,而碎心崖在這股世界之力的作用下,好似被加固了一般,它靜靜地矗立在這方世界中,似乎亙古不變,它述說着那段今生來世的約定,那段至死不渝的誓言,還有那苦苦的等待,縱使……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