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的臉,她的手。
都是一種被光陰所長期阻隔的慘烈之白。
七十萬年的黑暗囚禁,絕非虛言。
衆人這時候也才明白,她剛剛出現時,何以豔麗無比的臉上全是那種蕭瑟、絕望和憔悴無比了。
任何人在七十萬年的漫長黑暗生涯裡,都會變成這樣——甚至可以說,絕大部分人基本上會發瘋了。
再出來,已經是白癡或者瘋子。
女祿,能活成這樣,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七十萬年的懲罰,不可謂不重。
許多半神人的一生都沒有如此漫長。
可是,既然高陽帝和女祿當年真的恩斷義絕,互成死敵,那麼,高陽帝在獨自用基因製造了一個女兒時,卻爲何選擇讓這女孩和她一模一樣?
這分明就是也利用了女祿的基因啊。
高陽帝此番恩怨情仇,誰也說不清楚,自然也不是今天的議題。
雲華夫人愣了一下,臉上的神情非常奇怪。
她死死盯着女祿,半晌,長噓一口氣。
“就算鳧風初蕾是高陽帝所生,可是,這能說明什麼呢?”
女祿淡淡地:“你認爲呢?”
“這麼說來,娘娘還真的是來替鳧風初蕾強出頭了?可是,恕我直言!就算鳧風初蕾是高陽帝所生,那這事只能證明你女祿娘娘的確沒有離開黑暗王國,可是,這又如何呢?她是誰所生,跟我天穆之野有何關係?”
“雲華,你可能忘記了今天我反對你妹妹出任中央天帝的第三條理由!我懷疑她便是利用基因病毒將有熊氏一族徹底變成青草蛇的兇手!這樣的兇手,當然沒有資格做什麼中央天帝。不但沒有資格,反而罪孽深重,應當受到法律的嚴懲……”
“你也是說懷疑!你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之下,居然如此誣陷阿環的名譽!女祿娘娘要不是替鳧風初蕾泄私憤,誰信?”
“證據?你還要什麼證據?禹京落荒而逃不就是證據?他這段時間一直爲你們姐妹鼓吹,造勢,難道不就是因爲企圖獲得青元的芳心?於是,我剛一提到有熊氏的事情,他便只好落荒而逃,”
“我們先不管禹京大人落荒而逃的原因是什麼,可就算他落荒而逃這關天穆之野何事?”
“身爲替青元造勢的第一人,禹京落荒而逃,你居然認爲和天穆之野毫無關係?那你說,他爲何要落荒而逃?”
“我怎麼知道?難道他不是因爲怕了你女祿娘娘嗎?面對當年幾乎殺絕京都所有半神人的女祿娘娘,誰會不怕?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禹京大人真的有失職的地方,可是,這跟阿環有何關係?難道他的錯誤需要阿環替他承擔嗎?大聯盟也沒有這樣的法律吧……”
“好一個巧舌如簧的雲華丫頭!你避而不談,那我就告訴你吧,禹京之所以落荒而逃,正是因爲他知曉了屠殺有熊氏一族的真兇到底是誰,他不敢也不願意揭露青元,所以,這才逃之夭夭,否則,他很清楚,只要我抓住他,便一定要讓他說出實話……”
“女祿娘娘,你休得血口噴人!我早已申明,天穆之野和有熊氏一族已經很長時間從無往來。我們任何人都沒有屠殺他們的理由。你再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之下誣陷阿環,你難道不覺得有失前輩風範嗎?”
“當年萬神大會上,鳧風初蕾受傷的慘狀,我想,許多人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我也說了,要不是阿環出手相救,鳧風初蕾早就死了,這一點,大家也一清二楚。女祿娘娘,你休得恩將仇報……”
雲華夫人不等女祿開口,便冷笑一聲:“如果真要猜測兇手的話,那鳧風初蕾不是更大的嫌疑犯嗎?她乃高陽帝自行所生,按理說,應該是四面神一族的嫡系後裔。可是,高陽帝已經轉化成了魚鳧王,外界並不知道這個秘密,天下只認可定居在有熊山林的有熊氏一族,歷代人間帝王也只敬奉照顧有熊氏一族,卻沒有任何人把西南邊陲的魚鳧國放在眼底。那麼,我也可以推測,正因爲鳧風初蕾忌憚這一點,想要獨自掌握四面神一族的大統,所以纔不惜獨闖有熊山林,將有熊氏一族殺絕……”
“……”
“娘娘,你不可能認爲完全沒有這種可能吧?鳧風初蕾的嫌疑比誰都大!”
“……”
“正因爲鳧風初蕾乃高陽帝所生,她身上原本就遺傳了天生的神性,更何況,她還有你這個女祿娘娘作爲後盾。如此,她獨闖有熊山林,殺死自己的全部族人,爲的便是爭名奪利,這樣的事情在人間還少嗎?”
“……”
“鳧風初蕾要想稱霸全世界,一統天下,不可能不考慮掣肘的勢力。放眼天下,大禹王一死,她可能認爲唯一能影響她的便是有熊氏一族了。畢竟,有熊氏一族在外人眼中乃正統嫡系,而她鳧風初蕾算什麼呢?魚鳧國在幾萬年的漫長歲月里根本不爲外人所知,否則,就不會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了。再者,老魚鳧王雖然是高陽帝所化,可是,凡夫俗子怎會知道?既然他們不知道,又怎會對老魚鳧王有什麼敬畏之心?無非是當他一個邊陲小國的老國王而已。再者,幾千年來,天下中心已經轉向中原,堯舜禹的時代已經成型,誰還會把魚鳧王放在眼底?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出生於王家的鳧風初蕾會不清楚自己要想稱霸全世界該首先清除的對象嗎?”
“……”
雲華夫人悠然一笑,語氣很是奇怪:“女祿娘娘,如果你真的明察秋毫,你至少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何事?”
“江湖傳言,有熊首領和他的女兒有熊女,在萬國大會之上和鳧風初蕾一見如故,彼此都以黃帝后裔自居,攀了親戚。鳧風初蕾在金沙王城登基之時,有熊氏父女親自上門朝賀。可就在這時,怪事發生了,有熊氏父女居然在金沙王城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