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邊剛剛泛起了魚肚白,一羣少年便聚集在演武場習武。
一天之計在於晨,萬物伊始,朝氣潤澤。
少年們吞吐着清晨的空氣,賣力地演練着一個個簡單單調的動作。朝霞的清暉灑在少年們略顯稚澀的臉龐上,把他們映襯得更加活力無限。
這是杜家這個古老家族的傳統,凡杜家子弟,無論體質優略,自十二歲起,必須修煉家族玄功
一個年輕人在少年中走動着,認真地督促指導着他們習武。這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濃密的黑髮隨意地披散在胸前和腦後,一身素衣難以掩蓋住他的英姿勃發,此人正是杜家的天驕,號稱家族年輕一代第一人的杜晨。
“大家都認真點,千萬不要小瞧這些動作,這可是我們杜家玄功的起手式。將來你們能夠達到什麼樣的高度,就看你們現在是否將這些起手式學得紮實。”杜晨一臉嚴肅,語氣高亢,不斷地叮囑着。
說完這一切,杜晨像是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望向遠處那個孤單且略顯單薄的身影。一陣沉默之後,杜晨輕輕地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後,繼續在少年中穿梭。
已經四年了,每天清晨杜順都早早地來到演武場,遠遠地望着自己的夥伴們修煉,跟着他們比劃着,眼神中滿是渴望與堅毅。
杜順是整個家族數百年來唯一的例外,他一直很困惑,母親究竟用了什麼方法,在他十二歲那年,竟然讓家族的長老打破了這個家族幾百年來不變的傳統。雖然如今已經十六歲了,但是杜順依然沒有被允許修習家傳玄功。他雖然平時裝作不在意,但是看着年少時的玩伴在武學上已經小有成就,心裡也是很不好受的。
“好了,歇一會兒吧,都到這裡來,我給你們講講咱們杜家的故事。”兩個時辰的練習之後,杜晨招呼少年們停了下來,說着他轉過身,對着杜順也揮了揮手,示意他也過來。
杜順重重地點了點頭,急忙飛奔過來,和幾個要好的夥伴紮成一堆,就這樣隨意地坐在演武場上,雙手託着下巴,略顯青澀的臉龐上寫滿了認真,雙眼期盼地望着杜晨。
“三百年前,我們杜家第一代老祖機緣之下得到半部天書,也就是我們家族現在的玄功。雖只有半部,但是老祖卻憑藉它功參造化,榮登武道極顛,從此建立了我們杜家這數百年的基業。數百年來,杜家在一位位前輩先賢的努力下成爲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一支正道之中不可忽視的力量。我杜家每一代出世之人必爲人傑,獨步天下,罕逢敵手,個個都是名震江湖的人物,第三代老祖……”
少年們一個個都聚精會神地聽着,似乎忘記了一切。杜晨也不厭其煩地將家族列代人傑的光輝事蹟一一道來。
“晨大哥,那你覺得我們杜家最厲害的人是誰啊。”一個少年大聲地問道。
“若說我們杜家最傑出的子弟,當推上代天驕杜策前輩。杜策前輩真可謂是天縱之資,二十多歲便將那半部天書練得爐火純青。更讓人稱奇的是,幾年之後,杜策前輩竟然悟出了那半部天書的後半部。自那以後,就連家族內老一輩的人傑也不能力敵,從此超越前賢,堪稱家族第一人。而且杜策前輩對武林的貢獻也是極大的,十五年前,魔教危害武林,正道人士節節敗退。正是杜策前輩在武林危難之時,一人一劍,連敗魔教天地玄黃四大高手,爲正道人士排憂解難…… ”
少年們已經完全沉醉在了家族的光輝歷史之中,就連杜晨也越來越激動,聲音逐漸變得高亢,眼中嚮往的光芒更是像火一樣熾熱。
“晨大哥,這杜策前輩現在在哪裡啊,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又有一個少年問道。
杜晨的眼神逐漸黯淡了下來,沉默半晌之後才略顯無力地道:“我也不知道,後來前輩便失蹤了,十多年來都沒了消息。也許前輩閉關衝擊更高的境界了,也許四處遊歷去了吧!”說完,杜晨瞥了瞥近前的杜順。
杜順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此時他的心情很複雜,在他記憶中,從來就沒有自己的父親存在過的痕跡。因此,十多年來,在他缺乏父愛的心中也對自己的父親有着深深的怨念。杜策,這是第一次他聽到這個名字時帶着些許陌生感和深深的敬仰之情。
杜順長呼了一口氣,十多年的怨念在一瞬間風吹雲散。也因此,他更加渴望修煉,渴望像父親一樣,成爲舉世敬仰的大英雄。在他年少的心中有着許許多多的疑團,他想知道父親爲什麼會離開母親和自己,他想知道所謂的武道極境到底是什麼樣。但他更堅信,只要自己走上修煉之途,這一個個疑團也終究會水落石出……
短暫的休息之後,少年們又開始摩拳擦掌地練了起來,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了一幅藍圖,他們腦海中都在幻想着自己成爲那個受命於危難之際,救民於水火之中的大英雄。
杜順就靜靜地看着他們,只是他在心裡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一定要修煉,一定要成爲父親一樣的英雄。
……
一輪圓月高懸在九天之上,月華如水,透過交錯的樹枝,靜靜地鋪滿了整個庭院。
這靜謐的夜晚被一陣急促的爭吵聲打破。
“我告訴你,不管怎麼樣,你就是不能學武。”婦人面色嚴肅,絲毫不退讓地說道。
這婦人正是杜順的母親,雖然眼角有了些許皺紋,鬢角也添了幾縷青絲,但是舉止大方,形容華貴,眉宇之間仿似能看出當年的國色天姿。
無論杜順怎麼央求,杜母總是強硬地拒絕了他習武的請求。
杜順也不多說,摔門而去,留下杜母一個人暗自落淚。
年輕的心總是無牽無掛,無羈無絆,我們寧願與世界爲敵,也不願背棄自己的夢想。
走出房門,杜順長出了一口氣。他已下定決心,既然杜家不能教他習武,那麼他便離開杜家,自己去追尋武道極境。
當然,自己要離開杜家之事自然不能告訴母親,但是,無論如何這也是一件大事,他必須要知會長輩一聲。
想到這裡,杜順便徑直來到爺爺平日常住的大殿之中。
寬敞的大殿之上鋪設從簡,只有些許常木桌椅,但是大殿之上的那數十個祖先的牌位卻足以震懾每一個到此的人。
那牌位之前,只見一老者,正端坐在蒲團之上。他鬚髮盡白,一身白衣,雖然身材枯瘦,但卻給人仙風道骨之感。
“爺爺。”杜順輕輕地叫了一聲。
那老者聽到有人呼喚,緩緩地睜開了眸子,站起了身子來。“呵呵,是小順啊,那麼晚來找爺爺有什麼事啊?”那老者看到來人是杜順之後,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立即浮現出了溫和的笑容,滿臉的皺紋也舒展了許多,看得出來,平日裡老者是極疼愛杜順的。
雖然老者平日裡很疼愛杜順,但是杜順想着接下來自己將要說出的話,還是有些遲疑。尤其是在他那雙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眸之下,杜順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完全暴露在老者眼前,心中頓感一陣惡寒。
“爺爺,我決定離開杜家,到外面去歷練歷練。”杜順雖然支支吾吾,但是眼神中卻寫滿了堅毅。
聽到杜順的話之後,老者原本舒展的眉頭漸漸皺緊了起來。
“唉。”一陣沉默之後,老者長長地嘆了一聲道:“是因爲你娘不讓你習武吧!”
“嗯。”杜順輕輕地應了一聲。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離開杜家的,你的性子和你父親一樣倔啊!其實你娘不讓你習武也有他的苦衷,你也別怨你娘,她是爲了你好。”杜順剛想反駁,老者便舉起了他那如干柴般枯瘦的手掌,打斷了杜順,繼續道:“有些事你娘沒有告訴你,他也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但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老者慢慢地走出來大廳,踱至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