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子時,杜順卻毫無倦意。
兩個月前,杜順還憤憤地爲自己不能修行而苦惱,而如今他已拜入了天山門下,真應了那句話: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杜順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是幾個月來,也甚是思念家鄉的親人。
一時杜順更加躺不住了,便起了牀,披了件外衣,輕輕地走出了房門。
小院十分清幽,三伏天的熱意退下之後,反而覺得有些清冷。杜順也不講究,隨意地在屋檐下坐了下來,呆呆地走着神。
“嘿,小師弟。”忽然一個聲音在杜順的身後響起,倒是把他嚇了一跳,轉過頭看時,只見二師兄張三丰正咧着嘴衝着他笑。
“二師兄。”杜順叫了一聲。
“這麼晚還不睡,一個人想什麼呢?”張三丰和杜順並排坐下,摟着他的肩膀問道。
“沒什麼,就是想着練功呢!”杜順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自己的身世,也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不用想太多,既然你拜入了天山門下,只要勤修苦學,將來肯定會有出息的。”二師兄安慰道。
“真的假的,我怎麼老感覺師傅他不靠譜呢?”杜順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杜順千里迢迢拜入天山門下,渴望在武學上有一番成就,但是見到幹大宣後,的確讓他很懷疑師傅的能力。正所謂名師出高徒,假使攤上一個不靠譜的師傅,那麼所能達到的高度恐怕也是有限的。
“呵呵。”張三丰輕笑了兩聲後正色道:“這你自不必憂慮,師傅平日裡是不修邊幅,但他武學造詣確是罕有人及。”
“其實師傅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是一段很長的故事。” 說完,張三丰長嘆了一聲,語氣漸漸變得有些低沉,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很長的……故事?”杜順疑惑地看着張三丰。
“嗯。”張三丰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師傅很早便是江湖成名的高手,衆所周知,修煉外功進境很難,能突破至天階境界的更是鳳毛麟角。但當年師父他老人家年紀輕輕便突破至天階境界,更是身負三項絕學:麒麟臂,神虛步和四兩撥千斤,當時在江湖也是一號響噹噹的人物,和那古族杜家的前輩杜策並稱正道雙壁。說來慚愧,之前我們師兄弟三人各學師傅的一項絕學,而如今卻還不及師傅八九成火候。”
“原來師傅那麼厲害啊,那師傅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杜順不知道師傅竟能與自己的父親旗鼓相當,心裡難免有些震驚,於是不解地問道。
“這就與當年魔教之亂有關了。”
“魔教之亂?”杜順又一次聽到了魔教之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當下屏氣凝神,更加認真地聽了起來。
“當年正魔大戰,如火如荼,死傷無數,但是師傅卻和一名魔教女子相愛了。後來,正派人士知道了這件事,羣雄相逼,要師傅以死謝罪。危急關頭,卻是那名女子當着天下豪傑,以死換回了師傅的性命。師傅答應那名女子活下來,但從此頹廢,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如果當初沒有那件事,恐怕現在天山也不會是內功一脈的天下吧!”
爲了一個承諾,自己苟且偷生,卻要看着愛人獨赴黃泉,或許這纔是最痛苦的吧!
杜順不由得對那名魔教女子生出深深的敬意,同時也有些可憐平日裡狀若癲狂的師傅。杜順想了很多,他的父親,師傅和魔教之亂都有着莫大的關聯。他如今涉世未深,也不知道正派人士口中的魔教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但他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弄清當年的種種!
“師兄,我一定會努力修行,不讓師傅失望。”很久之後,杜順如鯁在喉般,千言萬語只變成了這句簡單的誓言。
“嗯!”張三丰也只是點了點頭。
也許是感覺到氣氛變得有些沉重,他二人都不再說話,道別之後,回了房間。
只是,他們不知道,院中那棵古鬆之上,一個頭發凌亂,衣着邋遢的人眼角淌出了兩行濁淚,大口飲着葫蘆中的烈酒。
……
翌日,杜順很早便起了牀,早早地和三位師兄來到了演武場之上。
只是到了演武場之後,三位師兄都各自修煉自己的功法去了,而杜順卻無所適從。
後來杜順便乾脆練起了家族玄功四靈訣的起手式。幾個月來,他一直沒有落下這門絕學,如今按着那本牛皮書上的要訣,已經將四靈訣第一層玄武訣的起手式練得十分嫺熟。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太陽都已升到半空,幹大宣才提着他的酒葫蘆,伸着懶腰從遠方走來。幹大宣看到杜順的瞬間,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被察覺的光芒。
如果不是昨夜聽二師兄講起師傅的那些往事,杜順還真會認爲這個師傅是濫竽充數,如今在看到這個玩世不恭的怪人時,他心中竟生起一些敬意。
李元霸他三人看見幹大宣走來,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修練着自己的功法,只有杜順走了上去,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叫了聲師傅。
“嗯。”幹大宣點頭道:“老四,從今天起師傅便傳授你武藝。師傅平生有三大絕學,分別是麒麟臂、神虛步和四兩撥千斤,你想學哪一門啊?”
“我都想學。”杜順想也不想,堅定地說。
“呵呵,口氣不小嘛!”幹大宣似是調侃,說得那邊三人臉上陣陣火辣辣的:“你可知道,你這幾位師兄,各學我一門絕學,如今少說也有三四年了,也沒有大成的啊。”
“徒弟以爲,師傅的三門絕學涵蓋了外功修煉的一切,力量,身法,技巧。只有將這三門功法結合起來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杜順面孔上寫滿了堅毅,他對武道有着自己的看法,無疑,他是對的。
幹大宣一邊點頭,一邊撥弄着手中的酒葫蘆道:“好吧,既然路是你選的,那麼將來再多的苦你自己也要受着。”
“是。”杜順應道,只是旁邊幾個師兄一時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笑得杜順脊背發涼。
“那你想先學哪門功法?”
杜順想了一會兒道:“神虛步!”在杜順看來,掌握一門頂級的身法,將來對敵時,不僅可以讓攻防兩端都變得輕鬆,而且在不敵時,還是一根救命稻草。
“好。”幹大宣說道,然後找來幾個沙包對杜順道:“練習神虛步最基礎的就是負重,只有負重時能夠身輕如燕,身法才能飄渺。以後每天你就每天揹着這些沙包練習吧!”
杜順將那些沙包系在身上,頓時明白了剛纔師兄們爲何笑的那麼詭異,好傢伙,足足有百斤重,杜順試着往前走出一步,雖然能夠走動,但卻是很艱難。
既然選擇了遠方,就不要畏懼沿途的風雪。
杜順不停地奔跑,不斷地跳躍,他渾身的肌肉開始痠麻,最後竟像失去了知覺一般,只有陣陣的麻木之感。
如今正是盛夏,雖然山間不甚燥熱,但杜順仍舊是汗如雨下,那汗水浸入沙包,重量又增加了幾分,壓得杜順有些佝僂。
終於熬到了一天的盡頭,夜幕緩緩降臨。
如今修習家傳玄功起手式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再加上在天山每天煉體,杜順覺得可以正式修煉家傳玄功了。
杜家家傳玄功乃是內功心法,講究運氣。杜順翻開那本牛皮書,第一頁上赫然寫着幾個大字“四靈訣第一層玄武訣”。
玄武訣是整個四靈訣的基礎,以防守見長。不斷修煉時,精氣在全身遊走,能夠改善人的體質。大成之時可以凝氣化作玄武甲,防禦力極強,更是可以化守爲功,達到對敵的目的。
杜順當下也不遲疑,通覽一遍第一式要訣之後便按照那要訣運氣。
杜順雖是初學,且又無人教導,但是他天資聰穎,很快便掌握了功法的要領。
杜順在胸中凝氣,又嘗試着讓那精氣在經脈中游走,雖然感覺那團精氣很散,並且很少,但是杜順驚喜地發現那團精氣在按照自己的意圖遊走。最後便是聚氣,但由於精氣太稀少,運轉時在經脈中漸漸地流失,最終不能在體外聚成型。
杜順再次嘗試,精氣漸漸地有了些壯大,但還是極其稀少,始終不能在體外凝聚成型。
“唉。”杜順長嘆一聲道:“看來還是修煉時間不夠,精氣不足,需要時間積累,想要一口氣成功是不可能的。”但即便如此,杜順仍舊很滿足,他第一次修煉玄功便摸到了門道,這也是莫大的成就。
於是,每天白天杜順按照幹大宣的方法煉體,晚上便苦修家傳玄功到夜半。
不知不覺地,一個月過去了,杜順每天外功煉體,再以玄武訣爲輔,筋骨強健了不少。
一天的艱苦訓練之後,杜順和往常一樣在體內運轉起家傳的玄功。一個月的苦修後,杜順體內的精氣比之當初已經壯碩了一大截。運氣,精氣遊走於全身經脈穴位,聚氣,杜順只覺身體一陣燥熱,睜開眼看時,之間他身體外籠罩着一層淡淡的輕霧。那精氣很稀薄,如果不細看,根本不能察覺。杜順一看便知自己的精氣已經可以在體外凝聚,雖然沒有成型,但是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日後只要勤加練習,定能將玄武凝聚。
杜順當下興奮異常,再想凝氣,只覺體內精氣匱乏。杜順纔想起,這內功每施展一次都會消耗大量的精氣。剛纔消耗掉大量精氣,現在精氣稀少,不能再施展玄功,於是也不強求,繼續按照心法積聚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