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猶豫一番，開了口：“我去問了問門口值班室的老頭，遞了包煙，找到平時給黃副縣開車的司機，又遞了個200紅包，他告訴我到三樓辦公室找陳秘書打電話，去三樓給了500，就聯繫上了黃副縣，下樓司機告訴我，那個孫家食府就是黃的老婆開的，最後就是你在孫家食府看到那兩瓶兩千塊的人蔘酒了，只要買了，不管喝不喝，今天這事就都算辦成了。”
“這一層層的人，都不簡單啊。”饒是前世迎來送往這麼多年的錢才也不得不感嘆。
李廣平不好意思的撓撓他的光頭道：“都是小人物的狡詐，我也是以前見的多了，才懂得一些。”
空氣有點沉默，錢纔看了一眼李廣平，也在想着什麼，天有點悶熱，車裡開着冷氣，錢才重生後一直像個丘八一樣奔波，現在坐在後排看着李廣平，也第一次有了些前世上位者的心態。
半晌，錢纔開口道：“老李，會玩象棋嗎。”
李廣平答道：“會點，以前在司機班老下。”
錢才環視車裡，悠悠開口道：“車馬相炮各有各的用途，哪怕是個卒子，用得好了，也能衝鋒陷陣，老帥有時候要左挪右閃，躲避追擊，這個士，就是帥身邊的人，士的位置要是站好了，能擋車，拌馬，隔炮，如果站不好，就要絆住帥的腳。老李，如果你想混混，混碗飯吃，我這裡有你的去處，如果你想跟我幹，我有要求，如果我生意幹大了，缺錢你可以直接找我，但別人的錢不能收，你不能收了別人的錢，來礙着我的眼。任何一個錯誤信息進我的耳朵，或者任何一個別人想知道的信息進了想知道的人的耳朵，都可能造成損失，就這一條，你能做到，我能保你一家富貴，做不到你現在就開口，但是你說了做到還做不到，就要付出代價。”
李廣平聽着，也坐直了身子。
過了一陣，李廣平開口道：“領導，我能抽根菸嗎。”
錢才點點頭：“抽吧。”
李廣平從左邊口袋拿出一包剛纔發給別人抽的紅塔山，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又從另一邊口袋摸出一包紅河點上了一根。
李廣平深吸了兩口說道：“領導，您說的我懂，我家三口人，我，我老婆，我兒子，十歲了，家在南城坪苑小區A樓3號201，住了八年了，老婆和我感情很好，兒子在二小讀四年級二班，我家窮，就那套兩輩人才攢下來的房子，我不會搬走，我可以帶您去我家看，我這人從小愛吹牛，但是我聽得懂道理。我看得出來，您是幹大事的人，這幾天您一刻沒停的辦事搶時間，只有心裡有想法的纔會這麼幹，我見過有錢的，但是像您這麼有錢了還拼命的我也是頭一回見，我也是四張的人了，不求大富大貴，我這個身體還能幹十來年，開車不說能在車上吃個火鍋，放杯水我肯定不會給您灑了，您有個什麼習慣跟我說，我拿個本本記着，肯定記得住。上了車，我就是聾子，下了車我就是啞巴，您要是讓我們一家三口有飯吃，能保我那個不爭氣的娃上個好學校，找兩個好老師輔導他，以後考個大學，我這十來年就賣給您，以前想賣給開車那個領導，他不稀罕，您要是要，我出死命給您幹。”
錢才鄭重的點點頭：“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用太拼，做好你該做的就行了。”
……
9月30日。
眼看就要十一假期，水廠廠房建設終於要動工了。
採礦許可證還沒辦下來，現在已經提交了相關報告，但是錢纔對聶澤翾表示不等了，先動工，聶澤翾壓力也很大，這幾天正在盤山市加緊活動。
第二家超市也在加緊裝修，第三家超市的租賃合同也已經談定了，33萬一年，馬上就要付租金，餘元瀟說這家超市能夠打造成Z市的形象門店，現在也在設計蔚來超市的標誌，錢才發信息問了胡蔚她喜歡什麼動物，她說喜歡老虎。
錢才也是一陣惡寒，前世兩人沒有交流過這個問題，一個女孩子喜歡老虎，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最後還是妥協了，讓餘元宵找人設計一隻比較可愛喜慶的紅色虎頭作爲門頭標誌，以後門店統一使用。
各方面錢像流水一樣花，饒是錢才超市和文具批發的吸金能力，也有點頂不住，賬上只剩下了160萬，想了想聶俊林開健身會館的事還是先擱置下了。
下午6點，坐在車裡前往省城的錢纔給胡蔚發着信息。
“胡領導，按您的指示，門店的虎頭標誌已經在加緊設計了，我現在欲前往省城，聆聽您的下一步指示。”
“啊？你來林城了？怎麼沒提前告訴我？”
“這不是想到領導課業繁忙，剛剛放學嘛。”
“貧嘴，你等等。”
五分鐘後，胡蔚信息過來了。
“完了完了，媽媽說今天要去伯伯家吃飯，出不來。”
“沒關係，我今天約了人吃飯，就在省城住下，等待你接見。”
“明天也出不來！要補課呢。”
“正好明天也有事，可以後天。”
胡蔚來電。
“你是不是有病。”胡蔚有點着急。
“我有病，你有藥啊。”錢才悠閒的坐在後排抖着腿。
“明天已經約了老師來家裡補課啊，啊，啊”胡蔚都有點抓狂了，這個傻子，來也不說，不然自己還能先空出時間，高三學習節奏很緊，她假期也沒閒着，聯繫了好幾科老師補課。
“真的沒關係，我住酒店，正好省城有事要談。”錢纔看她着急了，也解釋道。
“那我出不來呢。”胡蔚也有點賭氣。
“那我就等着，哪怕等到假期最後一天，你出來見我一面，我就心滿意足了。”錢纔對着空氣攤了攤手道。
“你……不好好學習了嗎，滬上，交大，不考了嗎。”胡蔚氣結道。
“哈哈，我也是好學生好不好，書都在車上帶着呢，你不來，我就在酒店刷題。”錢才說着拿出旁邊的書包翻了翻，買車的當天他就跟胡蔚發信息說了，胡蔚也很高興。
電話那邊胡蔚聽到這話，也放下心來，柔聲說道：“那你好好做題，等我。”
“死等。”錢才拍拍胸脯道，然後掛了電話。
誰能想到，這一等，就是五天。
到達林城後，錢才約陳雲偉吃了個飯，跟陳雲偉寒暄一番後談了談自己超市和以後礦泉水發展的計劃。
陳雲偉心裡很是波濤洶涌，他也沒有想到當初來找自己拿了1000塊錢貨的小夥子，竟然心裡藏着如此宏偉的藍圖。
詳細問了錢才的想法，一番糾結後表示可以把業務逐漸向林城批發市場延伸，以便日後行事。
錢才搖搖頭表示林城還不夠，要以林城市場擴張到全省，甚至以後要往周邊的C市，昆城，蓉城逐漸發展，只要打出品牌，以後林雲偉將是最大的礦泉水品牌代理商。
陳雲偉心裡震動，眼前這個小子的發展速度確實超過他的想象，手上的批發業務越來越好。
也是拜他所賜，現在自己手裡的文具批發規模比以前擴大了兩倍，也都是他在吃貨。
他不敢拒絕，心裡其實也有期待，如果從文具玩具散貨批發向礦泉水代理商轉變，把重心從小商品市場轉到零售批發市場。
也許以後能省不少的力，按照錢才所形容的規模，那以後能掙的，不止翻10倍，甚至是百倍。
陳雲偉自己其實也有不少的渠道，且此類生意都是融匯貫通的，但錢才的意思是要把之前的生意完全放棄重新開始，他也不敢賭，表示要考慮考慮。
錢才心中也明白他的顧慮，讓他看看再說。
……
找了一家離胡蔚家很近的酒店住下，錢才便讓李廣平先回Z市，等要回去再通知他來接自己，晚上發了一條信息告訴自己的位置，讓她有空了就來酒店大堂聯繫8802房間讓自己下樓找她。
10月1號，胡蔚打電話給錢才表達了關心，說今天補課老師講得很好，自己受益良多，你好好學習，錢才當即答覆，沒有問題領導，努力學習，死等。
下午，羅玉打來電話，問他假期怎麼安排，錢才一臉嚴肅的答覆道，高三了，怎麼還想玩，好好學習，自己在補課，義正言辭的教訓了羅玉一番，羅玉回了一句“滾”就掛了電話。
10月2號。
胡蔚打電話說今天爸爸說有個很久不見的叔叔要來，而且爸爸媽媽都在家也出不去，只能下午約了數學老師在家補習，錢才表示十分理解，隨後保證說，領導，好好學習，我在刷題，死等。
10月3號。
胡蔚打電話說完蛋了，小姨家生了個妹妹，全家都要去C市，今天恐怕回不來，要不你先回去，等我回來了來看你。錢才心中奔騰過一萬匹馬，內心非常不服並決定要與命運抗爭到底，嘴上卻相當輕鬆的回答道，不就是一天嗎，我好好學習，怎麼能讓領導親自來Z市慰問自己，我就在這，死等，放心。
中午老三打來電話問健身房的事，要不要找兩個專業的人問問，錢才說沒錢，先等等。
10月4號。
胡蔚打電話已經有點哭腔，說今天爸爸媽媽說來都來了，要去看望一個C市的叔叔，下午還要在他家吃飯，今天肯定回不來了。錢才耗盡了心中最後一點憤怒，感覺自己的心已經迴歸了大自然，說領導，你們家的情況我知道，沒事，你不要擔心，我這幾天過得很充實，學習的海洋很大，我在裡面遨遊得很開心，你放心去玩， 我還能再遊三天。
老媽徐鳳打來電話問他用不用車，她要回一趟老家，錢才明白她是要回去“光宗耀祖”，說你去吧，我應該暫時用不上，路上注意安全，不行就讓李叔開車。
晚上老爹也打來電話，說假期都過一大半了，你還不回來？錢才很乾脆的回了一句，在談事，假期回不來了，帶着書，會好好學習，就掛了電話。
10月5號。
胡蔚打來電話的時候錢才正在呼呼大睡，手機鈴聲被他調到了最大，被鈴聲吵醒的錢才從被窩裡伸出手摸到了手機，窩在被窩裡接通了電話。胡蔚聲音很小的說一了聲“喂”，錢才當即明白她父母離她不遠，回道領導你放心吧，我情緒很穩定，你不必說了，死等。
下午，枯坐在酒店的錢才望着窗外，思考着活着的意義，大抵人生就不外如是，等待纔是人生的主色調，等着等着，人就老了……我尼瑪，做題。
好好學習。
晚上7點，已經三天沒洗頭的錢才萎靡不振的打開門準備拿酒店送來的水果。
打開門時，一襲黑色連衣裙打扮精緻的女孩站在他面前，打量了他半天，笑吟吟開口道：“這幾天我不在，你好好做題了嗎。”
錢才眼角瞬間都要泛出淚花，捂了捂老臉不讓淚水流出來，然後順手從頭上帶過，揚起了一些頭皮屑，然後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拖鞋，睡褲，短袖。
“砰”的一下，門關上了。
“等我五分鐘！”
錢纔在屋裡吼道。
胡蔚站在門外，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