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就會完古迅雷,談仁皓也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古迅雷帶來的是兩個小問題,可這卻反應出了當時海陸兩軍的情況。
自從張紹廷首相將海陸兩軍分開,成立了單獨的兩大軍種之後,海陸兩軍之間就有了巨大的矛盾,而這個矛盾的根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帝國第三次內戰。從根本上講,海軍是建立在海洋利益基礎之上的,而在海軍處理初期,海洋利益主要體現在兩個方向,一是海上貿易,二是海外殖民地。這兩者都與當時新興的資產階級以及新生貴族分不開。因此,海軍從成立初期,就註定是一支由資產階級控制,爲資產階級服務的軍隊。相反,在張紹廷之前的數百年曆史中,帝國軍隊,也就是帝國陸軍一起是爲皇族、大貴族、大地主階級服務的,特別是在帝國闊疆拓土的年代,陸軍就是帝國的急先鋒,是打下現在帝國版圖的主要功臣。而帝國的第三次內戰實際上就是地主階級與資產階級爲爭奪帝國控制權的內戰,而這也就註定了陸軍與海軍的對立性質。
這就是海軍與陸軍矛盾的根源,雖然數百年來,帝國的國內情況已經完全轉變了,所謂的地主階級與資產階級的對抗已經不存在,可海陸兩軍的矛盾並沒有消除,爭奪軍費,任務界限以及在國內的地位,這些都是海陸兩軍的現實矛盾,也是直接影響到海陸兩軍關係的主要矛盾。有這麼多的利益衝突,如果海陸兩軍沒有矛盾的話,那還真成了怪事。
重壓之下,海陸兩軍都在讓步,拋棄前嫌,共同作戰,是當時海陸兩軍的必然選擇。特別是在美國參戰之後,不管是海軍,還是陸軍,都不可能單獨戰勝美國這樣的敵人。也許,在對付日本的時候,海軍不需要陸軍插手。對付俄羅斯,陸軍也不需要海軍的援助。可美國是帝國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是可以同時在海洋與陸地上向帝國挑戰的唯一的對手。因此,海陸兩軍就必須聯合作戰,任何單打獨鬥的行動都不可能獲得勝利。
現在,帝國國內的壓力再次讓海陸兩軍的將士認識到,戰場上並無軍種之別。打了敗仗,不管是陸軍還是海軍都要倒黴,而打了勝仗,對海軍與陸軍都有好處。也正是國內的壓力促使海陸兩軍進行反思,並且更進一步地加強合作關係。可僅僅是認識到還是不夠的,更多的時候,必須要將認識轉變爲行動。
古迅雷在談仁皓這裡提到的兩個問題,準確的說,實際上就是一個問題,即陸軍在屬於海軍的戰場上所能夠得到的支援與保障。這就是海陸兩軍矛盾的一個直接體現,也同時是兩軍根深蒂固的成見的一種直接表現。
在進攻澳洲大陸的安排上,因爲陸軍提供的兵力有限,所以陸軍作戰部隊的所有保障與支援都是由海軍承擔的。也許支援還不是大的問題,畢竟在細化到戰術行動上的時候,陸軍與陸戰隊都是地面作戰部隊,支援部隊有義務向地面作戰部隊提供支援。主要的問題就是在後勤保障上。
陸軍有自己的後勤保障體系,可這次陸軍並沒有爲古迅雷的軍團安排相關的後勤保障部隊,而是將後勤保障的工作交給了海軍,也就是海軍陸戰隊負責。由海軍陸戰隊來負責陸軍的保障工作。問題並不是很大,畢竟陸戰隊所使用的大部分武器與陸軍是一樣的,大部分槍械只是型號上略有差別,口徑是完全一樣的。迫擊炮、火炮等口徑也是一樣的,使用的彈藥也是一樣的。而陸戰隊也裝備有坦克、裝甲車輛,與陸軍的只有細微差別,大體上並不太大的差別。可問題是,陸戰隊如果把陸軍部隊的保障工作排在最後面的話。那麼陸軍就肯定有麻煩了。
談仁皓對顏國忠、袁野、韓紹鋒這幾個陸戰隊將領還是有一些瞭解的,他完全不懷疑,在物資供應困難的情況下,陸戰隊會把陸軍的保障拋到腦後去的可能性。而在登陸作戰中,這種情況是肯定會出現的,如果陸戰隊自身的物資都無法得到保障,就更不可能爲陸軍部隊提供補給了。這是古迅雷擔心的事情,也是談仁皓擔心的事情。古迅雷敢在歐洲戰場上搶德軍的燃料,那他就有膽子在澳洲戰場上搶陸戰隊的補給物資。如果真鬧出這樣的事來,恐怕到最後連聶人鳳與嚴定宇都收不了場。
這個問題確實有點棘手,考慮了半天后,談仁皓決定還是去找顏國忠單獨談一下,顏國忠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顏國忠聽進了道理,那麼陸戰隊方面的問題就應該不大,畢竟袁野這類陸戰隊的前線指揮官都是顏國忠的忠實部下,顏國忠在他們面前的威信甚至比聶人鳳都要高得多呢。
想好這事後,談仁皓也就不再多去煩惱了,在與顏國忠談過之前,不管怎麼想,都是在空操心。而時間也很快就到了傍晚,因爲已經到了春末,所以天色黑得比較晚,六點剛過,甘永興的副官就趕了過來。談仁皓讓杜興去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然後就跟着甘永興的副官出了海軍司令部。
“我們去市區,那邊新開了家飯店,老闆之前就在我們這邊開飯店的,後來被撤了,現在他把飯店開到市區去了。”甘永興說着的時候,轎車已經開動了起來。“下午的時候,古迅雷跟你談了什麼?”
“沒什麼,他有點擔心陸軍部隊在澳洲作戰的事情。”
“害怕我們拖他的後腿?”
談仁皓點了點頭,“現在是由陸戰隊負責陸軍的後勤保障,古迅雷怕到時候陸戰隊不給他提供補給,所以想要我去幫他跟顏國忠談一下。”
“看來,我們的麻煩還真不少啊。要我去幫你跟顏國忠談嗎?”
“參謀長。我覺得還是我去談好。我與顏國忠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而且如果由你去談的話,顏國忠還以爲是陸軍司令部在給他施加壓力,反而讓他反感。”
甘永興笑了起來,“也對,你也知道這些問題的處理辦法了。”
談仁皓勉強笑了下,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現在這個局勢,沒有任何人高興得起來。
天黑下來的時候,轎車就開進了市區,然後停在了一家門面不是很大的飯店外,談仁皓也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老闆。之前,這家飯店是開在海軍司令部附近的,因爲受到“間諜案”的影響,所有的海軍司令部附近的飯店全被查封與撤消了,所以老闆只能到市區來繼續他的經營。而且招待的也主要都是海軍司令部裡的那些常客。
甘永興肯定提前給老闆打了招呼,當他跟談仁皓走進飯店後,老闆就親自帶着他們上了二樓。將他們領進了一個雅間,隨後就轉身離去,沒有打擾談仁皓與甘永興。
“這個老闆是我當年的一個老部下,在戰場上受了重傷,隨後就退伍了。戰爭爆發前,他就在海軍司令部那邊開了飯店。”甘永興請談仁皓坐了下來,“我回到海軍司令部後,也經常跟他聯繫,人很可靠。”
談仁皓點了點頭,如果這裡不安全的話,甘永興纔不會帶他到這裡來吃飯呢。
“以後有機會,多來照顧下生意。雖然這裡的飯菜算不上最好的,但衛生條件,服務態度,還有安全性,肯定是最好的。”
“參謀長,你這是在幫你的老部下招攬生意?”
甘永興立即笑了起來“反正你們也要到外面來吃飯,到哪裡不是一樣?”
“放心,有機會,我們會來照顧的。”
這時候,老闆帶着兩個服務員把酒菜送了進來。隨後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沒有多耽擱時間。
“邊吃邊談吧。我快餓壞了。”甘永興拿起了筷子,夾起了一塊肘子肉,“這道東坡肘子是最好吃的,我每次必點這道菜。你嚐嚐。”
“參謀長,你太客氣了。”談仁皓趕緊用碗攔住了甘永興給他夾來的菜。
“說實施,今天你在校長那裡的表現讓我有點驚訝。”甘永興卻沒有再繼續動筷子,“校長後來問你,到底派哪支艦隊去中太平洋,這實際上是在考驗你。”
“考驗我?”談仁皓也放下了筷子,他並不是很餓。
“當時,你肯定在猜測,是不是我提議派別的艦隊去替換第四特混艦隊吧?”
談仁皓微微皺了下眉毛,然後就點了點頭。
“我根本就沒有提出什麼意見,是校長有意這麼問你的。”
“爲什麼?”談仁皓有點驚訝的看着甘永興。
“這個我可不知道,你摸不準校長的思路,我也一樣。但可以肯定的是,校長是在考驗你,你仔細想想。”甘永興笑着靠在了椅子背上,“如果當時你提議讓另外任何一支艦隊去替換第四特混艦隊的話,肯定都不會讓校長滿意。當時我也挺擔心的,可你小子夠聰明,幾個彎拐過去,很恰當的回答了校長的這個問題。”
談仁皓勉強笑了下,他可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或者說,在回答校長那番話的時候,自己說得有多好。
“當初校長扶持姜仲民的時候,我覺得有點過分,畢竟姜仲民做過什麼,我們都很清楚,而現在還是戰爭時期,有好的將領不用,爲什麼要去扶持一個阿斗?”甘永興的神色略微有點激動,“上午,我跟校長談了一下,當時我就擔了出來,爲什麼不給雷少卿直接的權力,讓雷少卿負責指揮戰區艦隊,可校長現在在這個問題上仍然有點猶豫不決,校長甚至想到把第一特混艦隊安排到中太平洋戰場上去,如果不是西南太平洋那邊需要更多的艦隊,以及國內的壓力的話,說不定,校長就已經做出決定了。”
談仁皓暗歎了口氣,他與甘永興的想法是一樣的。
“可很多時候,我會學着在校長的角度上來看問題,而且再反過來想一下,這幾年,校長也在全力扶持你。”甘永興長出了口氣,“從校長這次的安排來看,我們至少不用懷疑校長在扶持姜仲民的時候會刻意打壓你,不然的話,就不會讓你去南大西洋上救火,再立戰功,更不會在緊急關頭讓第一特混艦隊與第三特混艦隊返回太平洋戰場了。至於校長爲什麼要扶持姜仲民,這肯定有他的理由,而且是我們所無法看到,也無法立即理解的。最重要的是,校長仍然很器重你。”
“這個我知道。能有今天的談仁皓,校長的支持與幫助是最重要的。當然參謀長對我的幫助也非常重要。”
“你就不用跟我說這些好聽的話了,我可不喜歡別人拍馬屁。”甘永興立即笑了起來,“知道今天校長爲什麼要問你那些問題嗎?”
談仁皓搖了搖頭,他就算知道,也要裝着不知道。
“這是在考驗你,可爲什麼要考驗你?如果校長覺得你不是可造之材的話,他會考驗你嗎?就如同範佩坤一樣,校長連多的機會都不會給他,還會考驗他嗎?”甘永興拿出了香菸,“所以,你別往心裡去,校長是賞識你的,纔會考驗你。而且,考驗你的目的是要看你有沒有能力坐上更高的位置。就我所知,校長看人的眼光是很準的,至今,校長還沒有看錯幾個他的學生。而且,姜仲民根本就沒有你這樣的機會,所以,你更要珍惜眼前的機會,不要讓校長失望。”
“這……”聽到甘永興繞了這麼大幾個圈子,談仁皓也有點暈頭轉向了。
“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到位了,你有時間好好思考一下。”甘永興也沒有再說下去,“好了,快吃吧,肘子涼了就不好吃了。”
“談仁皓確實在思考,就如同甘永興所說的一樣,如果校長不是器重他的話,那就不會考驗他,更不會給他那麼多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