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此刻,雜技團的人已經表演完離開了,年雲飛想撤掉接下來的節目。因爲他不想爲了讓奶奶爲了自己而勉強看這些她並不喜歡的東西。
可當他的決定還沒來得及施行的時候,耳畔突然響起了非常喜氣且新穎的樂聲。
他好奇的仰起了脖子,到處張望,似想尋找聲音的來源。可聲音沒有找到,卻發現有十來位穿着紅裙,生得十分精緻漂亮的美麗少女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
她們的年紀約摸在十三四歲,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眉心一點美人痣,將她們襯得似仙界女童一般。
少女們很快齊聚在了一起,然後排成了一個“人”字隊伍。在所有人看得雲裡霧裡的時候,十幾名女童開始隨着樂聲跳起了舞來。
但見那舞姿靈動而曼妙,舉止優美而充滿朝氣,完全不似舞女那般妖嬈,也不像宮舞那般嫵媚,更難得的是,她們跳得相當整齊,每個動作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可見,這排舞之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才能讓她們跳得這樣好,而且是用在這樣賀壽的場面上。
年老夫人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顏,正想說點什麼,爲首領舞的那名少女眉眼一彎,白淨的瓜子臉露出可愛的笑容,在笑過這後,便用那清靈且特獨的嗓音,唱起了歌來。
只聞那歌聲清雅動人,童音未去,還略有一絲天真浪漫。每字每句,皆充滿了吉祥祝福的意味,曲調更與民間坊曲,大不相同。
“福祿壽來喜滿堂
親朋好友來相聚
添光添彩嘛添吉祥
兒孫孝家運旺
歡聲笑語好風光
養育之恩得回報
後福無邊嘛又無疆
祝您年年似今朝
祝您歲歲享安康
祝您春秋永不老
祝您天天呀喜洋洋
祝您生日快樂
祝您家和人丁旺
祝您福如大東海
祝您壽比呀南山長
祝福您祝福您
祝福您祝福您
壽比南山長……”
“孫兒,這個好,這個新鮮啊。”
年老夫人聽着,忙握住年雲飛的手,難得說出一個好字。
年雲飛見奶奶高興,自己心裡的大石也落下了。可讓他疑惑的是,這曲節目似乎並不是自己安排的啊。
旁邊的年雲雪見了,也不住拍手道:“哥,有你的,這樣好的曲目你竟沒跟我說,是要偷偷給奶奶驚喜嗎?”
“雲飛,年家有你這樣的孩子,真是有福啊。”
這下,連年貴妃也忍不住對其誇讚,因爲連她也覺得,這個曲目編得不錯。無論從唱還是從跳,都十分特別。
“姨母過獎了,雲飛也只是略盡薄力罷了。”
年雲飛被誇得有些心虛,忙退後數步,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向曹靖所在的位置。似乎想從對方眼裡,尋找一絲線索。
誰知,曹靖正看得津津有味,實不實的還朝他這邊豎起大大的拇指,那滿是稱讚的模樣,想必他也不知這個曲目是何人所爲。
這下,年雲飛就更困惑了,到底是誰呢?算了,只要奶奶高興,先不管那麼多了,待壽宴結束,他再好好查查這事兒。
很快,一曲歡歌喜舞下來,少女們再次排成一列,然後對着壽堂高處的老人一齊鞠躬,用清亮而動聽的嗓音齊聲喚道:“奶奶,祝你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們沒有用年夫人這樣的尊稱,而是憑着輩份直喚奶奶,這在往常來說,可是大爲不敬。可年夫人聽後,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還樂不思蜀的揚了揚手道:“好,好,都是一羣好孩子,去領賞吧。”
是啊,既然是喚她一聲“奶奶”,說明在這羣孩子眼裡,並非把自己當成了高高在上的年老夫人,而是由衷的把自己當成了一名壽星在祝福。
在場的來客們,又有幾
位能似她們的心意,把自己當成壽星,而不是一個爲了巴結討好的尊貴老人呢?
待那羣動人的妙齡少女下去後,接着又有兩位身穿長衫儒袍的胖瘦男子走出了大家的視線。
二人衣着工整,舉止卻有些滑稽,那胖的可謂,膀大腰圓,滿臉橫肉。而瘦的,則可以用立竿見影來形容。
兩人看似反差極大,可走到一塊的時候,卻又顯得相當和諧搭配。
但見他們先後給壽堂上的年老夫人行了一禮,便各退幾步,開始打起了招呼。
瘦子率先開口道:“喲,這不是隔壁家的朱三嗎?”
胖子同樣露出驚訝之色:“唷,這不是狗蛋嗎?”
瘦子又道:“你今天來這裡是幹嘛呀。”
胖子回:“當然是來給年老夫人祝大壽的嘛。”
聽着二人在臺上那別有深意的問候,和那不着邊際的客套說詞,年雲飛再次驚疑無比,因爲這兩個人,也並不是受他所邀前來爲奶奶賀壽的人。他們,究竟是誰,又是被何人指使?難不成,跟剛剛那羣少女是一起的?
在這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他又睨了年老夫人一眼。見她滿臉的煞紋正樂合的聚在一起,想必,並沒有反感這二人的出現。
因此,年雲飛只能不動聲色,默然的朝臺上兩個男子打量,看看他們又要玩出什麼花樣。
這時,胖瘦二人已經打完了招呼,開始用一種搞怪的腔調朝對方詢問近況。
瘦子:“唷,是朱三啊,最近老看不到你人,你在忙什麼哪?”
胖子:“嗨,沒啥事,下下象棋,老久沒見你們家老爺子了,他還好嗎?”
瘦子:“託您福,還硬朗着呢。”
胖子:“你爹也喜歡下象棋。”
瘦子:“是啊?”
胖子:“可不,以前我老和你爹下棋。”
瘦子:“(小聲)我怎麼不知道?”
胖子:“有一回我們倆下棋,我還剩一士,你爹還剩一象……”
瘦子:“那不和棋了嗎?”
胖子:“是啊,依着我也是和棋,可你爹不幹,非得接着下不可。”
瘦子:“啊??那怎麼下呀?”
胖子:“呵呵,你爹有主意。”
瘦子:“什麼主意?”
胖子:“你爹說了:“要不咱們士象都過河吧。”
瘦子:“沒聽說過。”
胖子:“然後呢,你爹的象就過河了,我的士也過河了,你爹就拿他的“象”象我,我就拿我的“士”士你爹……你爹再象我,我再士你爹,你爹象我,我士你爹,你爹象我我是你爹,你爹象我我是你爹,你爹象我我是你爹,你爹象我我是你爹,你爹象我我是你爹,你爹象我我是你爹……”
半晌反應過來的瘦子,突然臉色一變,跺起腳就喊:“你給我滾!”
本來賀客們一開始還聽得有些雲裡霧裡,可在聽到最後幾句的時候,大家再一看胖瘦二人的表情,不由鬨堂大笑了起來。
年老夫人素日裡喜歡聽評書,她知道孫兒今天不請這評書先生來,是怕怠慢了過來賀壽的客人。畢竟一般的評書先生過於寒磣。可這兩位雖不是講評書的,可這語調,這口才,簡直比那些個評書先生說得還逗趣還要精彩。更重要的,他們一胖一瘦往那臺面一站,比評書先生可要光彩太多了。
當下,年夫人笑得有些岔氣的拉着年雲飛道:“孫兒啊,這兩個人你是從哪請來的,可逗趣了,待會兒啊,你一定要重重看賞。”
年雲飛尷尬的點點頭,笑道:“奶奶,只要你喜歡,這都沒問題。”
“哥,好好笑啊,這兩個說話,快把我笑死了。”
年雲雪在那裡吃着精緻的點頭,一邊拍着桌案,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雪兒,注意你的言行舉止,好歹也是個閨家小姐。”
年雲飛板
着臉斥責妹妹,年老夫人卻忙護短道:“無礙無礙,今天是個喜氣的日子,不必太拘束了。況且,這兩人,的確能說。”
“就是,哥,我笑得這麼開心,可是給你面子。要不是你請到了這樣的人,我能笑成這樣?”
“我……”
年雲飛剎那有些無語,年雲雪還想頂撞幾句,不料卻被年夫人阻止道:“好啦好啦,好好看,別鬧了。”
兄妹二人住嘴後,臺上的胖瘦二人又開始了起來。
那瘦高的男的又道:“朱三啊,我們就甭開玩笑了,不過我說實在的,看客人們的反應,好像很喜歡聽我們說相聲,要不,我們再說一個唄?”
胖子:“可以啊!”
瘦子:“對了,最終怎麼沒看到嫂夫人跟你一起,她過得好不好?”
胖子:“好什麼呀。”
瘦子:“怎麼啦?”
胖子:“我夫人經常罵我。”
瘦子:“罵你?她爲什麼罵你?”
胖子:“今天是因爲我賭博輸了錢,昨天因爲我酒醉摔跟斗,前天是因爲,因爲我腳太臭,大前天嘛,爲什麼來着,我也記不清了。反正,她天天罵我!”
瘦子:“她都罵你什麼了?”
胖子:“她經常罵的一句就是你還不如死了的好!”
瘦子:“誰也不想死,人人都怕死。”
胖子:“我就不怕死!”
瘦子:“你不怕死?何以見得?”
胖子:“夫人讓我死,我就死給她看。”
瘦子:“你怎麼給她看?”
胖子:“我就。。我就。。我就去了京外的亂葬崗。”
瘦子:“去亂葬崗幹嘛?”
胖子:“我去亂葬崗睡了兩個小時還沒死,夫人又把我叫回去了。”
瘦子:“她怎麼知道你在亂葬崗?”
胖子:“有人看見我過去了,就告訴她了。”
瘦子:“就你這德性,罵的活該!亂葬崗是死人去的地方,你一個大活人去幹嘛?”
胖子:“老兄,我是真心想死,可是死不了哇!(哭)”
瘦子:“你哭什麼,想死還不容易?”
胖子:“老兄,你有什麼好辦法?”
瘦子:“吃藥!”
胖子:“我吃了兩次藥都沒死。”
瘦子:“你吃的什麼藥?”
胖子:“第一次吃的是老鼠藥。我家正好有一包,我全吃了。”
瘦子:“吃了一包?”
胖子:“裡面只剩四粒,我全吃了。”
瘦子:“感覺怎麼樣?”
胖子:“我只覺的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正往閻王殿走,可是我夫人又把我叫回來了。
瘦子:“又是你妻子。她說什麼了?
胖子:“她說你和死豬一樣,一睡就是一天一宿,還不如死了的好。”
瘦子:“又罵上了。這次你沒死,是因爲你吃的藥太少。”
胖子:“我下定決心去死,第二天買了五包砒霜。”
瘦子:“要吃砒霜?”
胖子:“我一口氣把五包全吃下去了。”
瘦子:“這次感覺怎麼樣?”
胖子:“三天睡不着覺啊!”
瘦子:“爲什麼?”
胖子:“吃的是假藥。”
瘦子:“現在假藥多。”
胖子:“我想死,死不了啊!老兄,你還有什麼高招?”
胖瘦二人,就這樣在上面煞有其事的說着,你一言,我一語,雖是最簡單的一問一答,可卻逗得賀客們笑得腰都直不起了。
年老夫人也不住點頭道:“這誰編的詞兒啊,真是太有趣了。”
連年貴妃這種長居宮中不苟言笑的尊貴妃子,此刻也忍不住捂脣輕笑。可見,這胖瘦二人的表演,是相當成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