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國女監相鄰而建,兩大學府中間,建了一個數萬平米的巨大廣場——國學廣場。
三月初一的特長生考覈,就在國學廣場上進行。
天還沒亮,考覈老師就開始在廣場上佈置了起來。
剛將場地佈置好,就陸續有人過來了。
等到晨曦高升,廣場上就已人聲鼎沸。
廣場對面的酒樓、茶樓、書樓,一些方便觀望廣場情況的高樓,更是座無虛席,全都被包下了。
什麼是特長生?
都是些自信自己在某一方面有突出天賦的人。
這類學子,都是各方看重的人才,或潛在人才。
敢來報考國子監、國女監,基本上都是有些真本事的,哪怕最後沒有考上,吸納到手中,也絕對不虧。
因着這個原因,關注這邊的達官顯貴可不少。
當然,也有因爲別的原因關注的,比如一些貴夫人,是衝着挑選未來兒媳婦來的。
國女監作爲大楚最出名的女子學院,能考進去的姑娘,絕對都是百裡挑一的,很符合一些高門大戶挑選兒媳的標準。
“不是吧,這麼早百川酒樓就都坐滿了!”
趙小公子跟在趙夫人身後走進了國學廣場正對面的百川酒樓,進去後,就被裡頭烏泱泱的人驚了一跳。
“幸好我們提前定了包間。”
進了三樓包間後,趙小公子站在闖邊看着廣場上的人,詫異道:“怎麼這麼多人?”
趙夫人看後也有些意外:“看來今年來報考的特長生有些多。”
趙大公子笑道:“不僅多,而且還五花八門呢,往年報考的都是些擅長女紅、書法、繪畫、棋藝、舞蹈、音律的學子,今年多了些其他方面的。”
“今年闖武陣的特別多,更奇怪的,還有手工匠人的後代前來報考,這就算了,連種地的也來湊熱鬧。”
趙小公子衝着趙大公子嘿嘿一笑:“哥,我瞧着下頭的姑娘很多耶,你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給我挑個嫂子。”
趙大公子頭疼的瞪了一眼弟弟。
一旁的趙夫人和趙玉燕卻笑了起來。
趙玉燕看了一眼嫡母的臉色,笑問道:“不是說時家兩個妹妹和時九郎今天也要參考嗎,怎麼沒看到他們?”
趙小公子:“估計還沒來吧。”
趙夫人開口了:“音姐兒真的要闖武陣?”
趙小公子點了點頭。
趙夫人看向長子:“闖過國女監的九宮格武陣,算是什麼樣的水平?”
趙大公子想了一下才道:“至少是六品以上的武者。”
趙夫人點了點頭:“十四五歲的年紀,六品武者也算是天賦出衆了。”
說着,頓了一下。
“要是飄渺宮的那位少宮主今年不參考,說不定也能讓人眼前一亮,可惜了。”
趙小公子點着頭:“是有些可惜了。”
趙大公子想到時定軒、時定浩的身手:“闖關還沒開始,結果到底如何還未可知。”
趙小公子驚訝的看向自家大哥:“哥,難不成你覺得音姐姐還能比得過絕巔宗師的徒孫?”
趙大公子失笑道:“我可沒這麼說過。”
趙夫人看了一眼長子,淡笑道:“姑娘家會點功夫自保就行了,整天舞刀弄槍的也不好。”
趙小公子認同的點着頭:“就是,姑娘家嘛,就該嬌滴滴的,舞刀弄槍的實在不雅。”
趙大公子沒有接話。
趙玉燕見氣氛有些冷凝,笑着道:“昕妹妹和時九郎不是要彈琴吹簫嗎?也不知他們的技藝如何?”
說這話,本來是想活躍氣氛的,可沒想到,對於音律一事,趙夫人母子三人皆是不感興趣。
趙家從不缺宴會,不管是自家舉行的,還是受邀做客,就是宮宴也沒少參加,聽過的琴音笛曲不在少數,並不覺得有多稀奇。
趙小公子直接撇嘴道:“我都跟九郎說了,他們彈琴吹簫是考不過的,可他們就是不信,還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琴聲笛聲不就那個樣嗎,技藝再好,也弄不出什麼名堂來,我就不信了,他們兩個還能彈出、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曲子來不成。”
“等着瞧吧,今天我還得受累跑一趟時家,去安慰他們呢。”
趙夫人見小兒子趴在窗沿上,招手讓他過來坐下,誰知趙小公子突然朝着下頭揮動起了手臂。
“九郎,我在這裡,你們快上來。”
趙夫人神色一動:“時家人來了?”
趙小公子點着頭:“嗯嗯,來了不少人呢,連時老夫人都來了。”說着,看向趙夫人,“也不知九郎他們有沒有訂到包間,母親我下去看看。”
趙夫人點頭同意了:“要是時家沒有包間,你就帶他們來我們這裡。”
趙小公子應了一聲,就一溜煙的跑出去了,沒一會兒,又折返了回來,“母親,時家提前定了包間,就在咱們隔壁。”
趙夫人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時老夫人來了,你們隨我一塊去拜見一下吧。”
隔壁包間,時老夫人帶着家中女眷剛坐下,趙夫人就帶着兒子、庶女過來了。
一進門,趙家母子的目光就不由被窗邊三人的身影給吸引了。
時芙音一襲紅衣、烏髮高束,乾淨利落、英姿颯爽的裝扮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在她身側,是身穿藕粉色襦裙的時芙昕,本就長相甜美,在這身衣裙的承託下,是越發的嬌俏可人了。
最後一個是手拿長簫,一身白衣的時定浩。
時定浩深受時芙昕的影響,愛吃愛玩愛享受,還特別愛美,和時正和的粗獷,時定軒的剛毅不同,這傢伙有點小白臉的潛質。
時芙昕給金月娥、時芙音配製的面霜、身體乳這些,他那裡全都有,此刻,三姐弟站在一起,他的皮膚並不比兩個姐姐的差。
人靠衣裝馬靠鞍,此時的時定浩還真有點溫潤如玉的樣子。
不過前提是他別開口說話。
可惜,看到趙小公子,他是忍不住的,和趙夫人見了禮後,立馬就湊了過去,笑呵呵道:“怎麼樣,我今天帥不帥?看到我,有沒有心跳加速?”
屋子裡的人:“.”
時芙昕木着臉道:“這話你該問趙姐姐的。”
呃,這也不應該吧?
見趙玉燕有些臉紅,時芙音瞪了眼弟弟妹妹,笑着走過去拉着趙玉燕走到旁邊坐下。
趙大公子輕咳了兩聲,打破沉默,笑問道:“怎麼沒看到五郎?”
時大夫人笑道:“五郎去定國公府了,可能要晚點到。”
說起定國公府,趙夫人也就順勢坐了下來,和時老夫人、時大夫人她們聊了起來。
沒聊多久,就聽到時定旭一聲呼喊:“九哥,六姐姐,你們快來看。”
時芙昕和時定浩飛立馬快的跑到窗邊,趴在窗沿上,伸長着脖子往下看。
舉止和淑女、溫潤公子可不怎麼搭。
金月娥見時老夫人捂頭,訕訕一笑:“我家的九郎和昕姐兒淘氣得很,不能對他們有太高的期望。”
趙夫人看着跟着湊過去的小兒子,僵笑道:“孩子們年紀還小,活潑點好。”
“姐,你快來看,那什麼飄渺宮的少宮主到了。”
國學廣場上,一輛裝飾素雅的白簾馬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馬車兩側,站了十名白衣侍女,這些侍女頭戴白色帷帽,手中握劍,白裙飄飄,讓人移不開眼睛。
在看到她們的瞬間,廣場上和周圍的人就都猜測出了來人的身份,飄渺宮少宮主任若雪。
“排場可真夠大的。”
時芙昕打量了一下自己,還有姐姐、弟弟:“我們的出場不如人家驚豔。”
那位飄渺宮少宮主很會吸引眼球嘛,她這麼一出場,哪怕後頭闖關不怎麼樣,也足夠讓大家記住她了。
“當~”
“當~”
“當~”
隨着三聲銅鑼聲的響起,特長生考覈開始了。
時芙音姐弟和家裡人說了一聲,就拿着報名時發的序號牌去了廣場上。
看着三姐弟離開,時老夫人和時大夫人、時五夫人、時七夫人都有些緊張,而時家姑娘們的神色,則有些複雜。
她們既希望時芙音、時芙昕能考上,有在國女監讀書的姐妹,說出去是很有面子的事,可內心裡又不是特別希望她們考上。
沒辦法,當初她們從邊關回來的時候,她們可都很瞧不上兩人的,如今被兩個被她們瞧不上的人趕超,沒人心裡能舒服。
百川酒樓旁邊的岳陽茶樓二樓,曾雨薇帶着時芙芝和時芙冉也在關注時芙音、時芙昕的情況,母女三人都有些沉默,整個包間很是沉默安靜。
時芙冉年紀小,心性不足,忍不住道:“她們不會真的.”
曾雨薇斬釘截鐵的打斷:“不會的,她們一定考不上的。”
時芙芝眸光閃動,沒有說話。
真的不會嗎?
時五郎和時九郎的功夫都那麼厲害,時芙音敢去闖武陣,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至少時芙音是有可能考上的。
至於時芙昕和時定浩.每年報考音律的人可不少,可考上的卻寥寥無幾。
據她所知,吏部尚書家的顧二姑娘報考的也是彈琴,她雖沒聽過,可卻知道顧二姑娘師天波門掌門。
天波門,天下音律之首,尤擅通過音律調動他人心絃。
彈琴和不比闖武陣,武陣畢竟有規定,只要闖過去了,哪怕時芙音不如飄渺宮少宮主任若雪,她也能進國女監。
可對琴音的鑑賞可就沒標準了,哪怕時芙昕真的琴技出衆,可考覈老師聽過顧二姑娘的琴曲後,她也只能淪爲配稱。
時芙昕和時定浩十之八九是考不上的。
就在這時,母女三人聽到一陣騷動,時芙冉站到窗邊一看,眼睛立馬亮了起來:“是曜三公子來了。”
楚曜帶着他的小弟,直奔岳陽茶樓最頂層,五樓的包廂。
百川酒樓五樓的一間包間裡,一身常服的大皇子往岳陽茶樓看了一眼,淡聲說了一句:“那傢伙總是這麼高調。”
高長壽笑道:“估計是被王府裡的人壓抑很了,想在外頭多找點存在。”
大皇子轉動着手中的茶杯,沒在說什麼。
高長壽見大皇子有些無聊,笑着道:“老奴之前看到,安國公和信國公世子也在五樓包間,殿下要是無聊,奴才去請他們過來陪陪您?”
大皇子淡笑着搖頭:“算了吧,我如今的身份,他們躲都還來不及,就別去找不自在了。”不等高長壽再說什麼,起身站到了窗前,百無聊奈的看着廣場上的人。
考覈已經開始了,廣場被分爲了好些板塊,書法、繪畫、棋局、舞蹈這些都開始了。
這些並不吸引大皇子,他只是淡淡的一掃,就移開了視線,當看到廣場上的時芙昕、時定浩時,大皇子面上才流露出了些許興趣。
“這兩姐弟也報考了特長生?”
高長壽見大皇子來了興趣,立馬派人出去打探,很快就將時芙音姐弟三人的報考信息告訴了大皇子。
大皇子聽後,笑着道:“這兩姐弟怕是要灰溜溜的回去了。”
因爲贈送赤焰貂一事,高長壽對時芙昕姐弟感官還算不錯,也面露可惜道:“可不是嗎,就不說其他報考學子了,他們兩個長在邊關,對音律能有什麼鑑賞能力?”
“顧尚書的孫女可是天波門的弟子,天波門的音律絕技,就是皇上也是誇讚的。考覈人員聽了她的琴音,哪裡還聽得進其他的。”
另一邊包間裡,安國公蕭子清和信國公世子蘇羽澤,平國公世子曹雲霆也在談論天波門。
“聽說天波門有一門殺傷力極強的音律絕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曹雲霆好奇的說着。
蕭子清失笑道:“真要有這麼厲害的絕技,天波門會淪落爲三流門派,只能通過依附朝廷,給梨園培養樂師,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蘇羽澤想了想道:“我聽我家老爺子說過,曾經的天波門是真的很厲害,只是後來不知出來什麼事,突然就一蹶不振了。”
曹雲霆嗤笑道:“一般出現這種情況,肯定是天波門發生了內鬥之事。”
蕭子清走到窗前:“天波門發生了什麼,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我們在這裡瞎猜也只是浪費時間。我們只要知道,天波門培養的梨園樂師,彈奏的音律是真的挺好聽就夠了。”
說着,目光不由落在了廣場上拿到醒目的紅色身影上。
相較於飄渺宮少主宮任若雪那有些刻意的出場方式,最吸引他目光的還是這道颯爽利落的身姿。
她叫什麼來着?
好像是武昌伯府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