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侯爺十歲就隨着父母鎮守遼東海域,多年未回京,乍一回來,對京中的人事都不甚熟悉。
因爲經常入宮,和時定浩接觸的機會多,加之兩人年齡相仿,又有一身武藝,範小侯爺慢慢的就和時定浩熟悉起來了。
隨之而來的,範小侯爺去時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壽康宮,永安公主正陪着太皇太后賞花。
太皇太后指了幾盆顏色鮮豔的花對着身後的永安公主道:“這幾盆花待會兒你拿走,好生布置佈置自己的寢殿,正值碧玉年華的姑娘,理該活得鮮活朝氣些。”
永安公主聽後,眸光閃了閃。
鮮活?朝氣?
就她這副殘缺哪裡還有什麼朝氣可言?
永安公主垂下眼眸,快速掩蓋住情緒,福身謝恩。
太皇太后看着永安公主,眼中帶着愧疚。
當年搬到攝政王一脈,蕭家衝在最前面,出力也最多,攝政王死後,蕭家成了攝政王餘孽瘋狂打擊報復的對象。
蕭家嫡系到了最後就只剩下子清這一絲血脈了。
爲了護住子清這根蕭家的唯一血脈,她從公主中選了永安接來壽康宮教養,並將其扮成子清的替身。
在宮中攝政王餘孽未清除乾淨前,永安爲子清擋過了數次暗殺,又是中毒又是遇刺,身子都被毀掉了。
“永安啊,開春了,宮裡宮外的宴會都很多,你多出去走走,要是看上了哪家公子,哀家給你做主。”
永安公主連忙道:“永安要永遠伺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失笑道:“哀家知道你的孝心可這並不耽誤你嫁人,你嫁了人也還是可以常進宮看哀家的嘛。”
永安公主默了默:“可是誰能看得上不能生育的我呢?”
聞言,太皇太后頓時一怒,厲聲道:“永安,你給哀家記着,你是皇家的公主,縱然身體弱些,也輪不到任何人嫌棄。”
頓了頓,“至於孩子.哀家已經想過了,到時候多給你陪嫁幾個宮女,等她們和駙馬生下孩子,保養到你身邊教養就是了。”
永安公主聽後,沒有說話。
太皇太后見她這樣,想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夏公公見氣氛有些凝滯,笑着打圓場,並提起了其他的話題:“太皇太后之前不是想撮合安國公夫人的妹妹和範小侯爺嗎?這事啊,老奴瞧着有戲呢。”
一聽這事,太皇太后也來精神了:“怎麼回事?”
夏公公連忙道:“範小侯爺和安國公夫人的弟弟時定浩走得很近,聽說時常被邀請到時家做客呢。”
永安公主原本興致缺缺,當聽到時定浩,也打起了幾分精神。
夏公公還在繼續:“只要時家不是傻的,就知道要抓住這機會。成陽公主眼光雖高,可若範小侯爺真喜歡上了六姑娘,當母親的,怎麼也會妥協的。”
太皇太后臉上露出笑意:“音姐兒的弟弟妹妹還是很不錯的。”
夏公公補充道:“哥哥也不錯。”
想到在南方總捕衙門當代理總捕的時定軒,太皇太后點了點頭:“只要時定軒能站穩腳跟,穩住南方江湖門派的局勢,子清就能多一門強大的助力。”
不過她也知道,即便時定軒娶了宋九思的女兒,想要真正在南方總捕衙門站穩腳跟也是不容易的。
江湖人和地方官員、世家豪紳攪合到了一起,那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團麻。
這時,宮女進來稟報,說蕭子清和時芙音來了。
一聽蕭子清來了,太皇太后臉上的笑頓時柔和了起來:“快叫進來。”
永安公主也露出了笑意。
當年來壽康宮,是她自己努力爭取的。
雖然給子清哥當替身很危險,可她的日子也比被養在公主所好太多了,至少她不會再餓肚子,不會再被凍醒,也沒有宮女太監敢打她了。
子清哥很護着她,不管是好吃的,還是好玩的,都會和她分享。因爲他,她感受到了被人在意的溫暖。
所以,保護子清哥,她從來都沒後過悔。
蕭子清和時芙音進了殿裡。
以前吧蕭子清在外會格外注意禮儀分寸,和妻子不會過分親密。可這一次,即便時芙音再三表示不用,他還是小心的攙扶着。
太皇太后和永安公主無疑都是瞭解蕭子清的,看他這般小心翼翼,加上時芙音臉上尷尬的笑容,兩人都猜到了什麼。
“夏公公,快去給音姐兒把把脈。”
夏公公略通醫理,疑難雜症解決不了,但基本的把脈還是沒問題的。
時芙音想給太皇太后請安都被制止了,直接被永安公主扶着坐下。
夏公公笑着來到時芙音面前:“音夫人,老奴冒犯了。”
時芙音伸出手,永安公主立馬將自己的手帕蓋住時芙音的手腕,這時,夏公公纔開始診脈。
在太皇太后期盼的注視下,夏公公笑着收回了手:“恭喜太皇太后,音夫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聽到肯定的回答,太皇太后激動的站起,親自走到時芙音面前,拉着她的手,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永安公主也滿臉高興,真心爲蕭子清和時芙音高興。
激動過後,太皇太后便樂此不疲的跟時芙音說着懷孕期間的各種注意事項,並當場賜了四個嬤嬤下去。
本來她還想讓時芙音督促一下時家和範小侯爺的交往,如今全沒了這心思。
天大地大,都沒有蕭家子嗣重要。
因爲懷孕未滿三個月,蕭子清沒有大肆宣揚,除了壽康宮,也就只和金月娥說了一聲。直到快到五月端午節了,大家才知道時芙音懷孕的事。
爲此,皇上、皇后都賞賜了不少東西給時芙音。
時芙昕到安國公府看她姐,順便將府裡準備的端午節禮送過來。
看着圍着她姐忙前忙後的蕭子清,時芙昕笑問道:“姐夫,你是喜歡兒子還是喜歡女兒嗎?”
蕭子清頓了一下,隨即笑道:“兒子女兒我都喜歡。”
時芙昕又問:“那我姐要是生了女兒,太皇太后不高興怎麼辦?”
蕭子清不想時芙音壓力太重,輕摸了一下妻子已經顯懷的肚子:“太皇太后那裡有我盯着呢,你不要多想。”
時芙音還真不怎麼緊張。
剛懷孕的時候,她確實有些擔心,擔心投胎是女兒,擔心生產出意外,不過妹妹經常過來陪她,倒是緩解了她的焦慮。
一放鬆,人就越發的紅潤有光澤了。
這時,太皇太后賜下的一個嬤嬤走了進來,笑看着時芙昕:“六姑娘,夫人肚子裡懷的肯定是兒子,你呀,要多說吉祥話。”
時芙昕笑道:“姐夫,那你可得抗住哦,我姐這次懷的是雙胎,要是生女兒,一下就得生兩。”
“啊?!”
“什麼?”
時芙音和蕭子清齊齊驚呼出聲。
“昕姐兒,你說我懷的是雙胎,是真的假的?”時芙音緊張的看着妹妹。
時芙昕看着她:“我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蕭子清卻是狂喜道:“是了,前些天我還聽到幾位嬤嬤說,說音姐兒你的肚子比別人的大,肯定是因爲懷雙胎的原因。”
時芙昕看着欣喜若狂的蕭子清:“姐夫,你可別只顧着高興,懷雙胎是很累的,你可要照顧好我姐。”
蕭子清忙不迭的點頭:“我肯定會的。”說着,站起身,“我去廚房看看血燕燉好了沒,你得多吃點,可不能餓着,三個人呢。”
看着蕭子清飛快的離開了,時芙音有些好笑,摸着肚子,看着妹妹:“真的是雙胎?”
時芙昕點頭:“我和九郎就是雙胎,咱們家有這個遺傳基因。太皇太后知道了,再不能挑你的刺了。”
時芙音摸着肚子:“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時芙昕笑了笑,看着她姐:“姐,不管是男是女,你一下就給蕭家添了兩個子嗣,那也是大功臣。”
時芙音也跟着笑了:“即便是女兒我也喜歡,女兒呀,更貼心。”
時芙昕沒有過多的和姐姐討論男女問題,而是說起了其他。
時芙音看着妹妹:“昕姐兒,範小侯爺經常去咱家,他對你怎麼樣?”
時芙昕不樂意道:“姐,你該問,我對他怎麼樣?”
時芙音笑了:“是是是,我們昕姐兒覺得範小侯爺怎麼樣呀?”
時芙昕想了一下:“還行。”
時芙音笑看着妹妹:“只是還行?我可聽說了,範小侯爺知道你喜歡吃滿記鋪子的點心,經常借九郎的手給你送呢。”
聽到姐姐的調侃,時芙昕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收到點心,我是很開心的,可是這份開心吧,有些雞肋。”
時芙音不解了:“怎麼成雞肋了,我不懂?”
時芙昕站起身走着:“我也說不清,範小侯爺時不時的送我點小玩意兒,確實有些驚喜,可是卻完全沒有那種怦怦直跳的感覺。”
時芙音:“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我覺得範小侯爺對你是用了心思的。”
時芙昕聳了下肩,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現在說什麼都還早着呢,且慢慢看吧。”
時芙音失笑:“範小侯爺是很搶手的,你呀,還是用點心吧。”
時芙昕蹙了蹙眉:“我承認範明宇的條件確實出衆,人也夠優秀,可是這些都只是他表露出來的一部分而已。”
“成親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是得看他的內裡是怎麼樣的。”
“這年頭外表光鮮亮麗內裡草包的人多了去了,有些人,大家看着都好,可卻未必是能過日子的。”
時芙音:“你呢,道理從來都是一大推的,你自己想清楚吧,日後別後悔就是了。”
時芙昕笑道:“姐,放心吧,我會擦亮眼睛選夫婿的。”
從安國公府回來,時芙昕剛到懿桂院,就看到她娘正高興的在挑選衣料首飾。
“娘,你這是要出門呀?”
金月娥笑看着小女兒,將人拉到面前,拿起一匹紫色素羅在她身上比劃:“端午節那天,永定河碼頭不是有賽龍舟比賽嗎,你祖母說了,那天咱們家都去。”
時芙昕想起來了,笑道:“今年皇上也要去看賽龍舟,說是與民同樂,九郎還參加宮裡組織的龍舟隊呢。”
金月娥之所以這麼高興,也是因爲小兒子端午節那天要在衆人面前露面:“聽說範小侯爺也報名了龍舟隊?”
說完,瞅了瞅女兒的神色。
這段時間,她也看出來了,範小侯爺對女兒着實有些殷勤。
對此,她是又高興又擔憂。
成陽公主眼光高是出了名的,她真的怕女兒入不了公主的眼。
時芙昕‘嗯’了一聲,笑着道:“他和九郎還是一個隊的呢,也不知他們能不能拿獎?”
金月娥看着女兒臉上的笑,想了想,又拿起幾匹布料在她身上比劃。
“娘,我還有衣裙穿呢。”
“不行,你得好生打扮打扮,不能被其他姑娘比下去了。”
時芙昕笑了:“娘,你也太沒自信了,你女兒我往人推裡一站,絕對是鶴立雞羣般的存在。”
金月娥打量了一下時芙昕,有些憂心,猶豫了一下道:“昕姐兒啊,娘跟你打個商量,日後咱們少吃點成不?”
時芙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