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村各種不好的言論還在攻擊着楚容,我被村長出面壓制,想必這種言論更加兇猛。
楚容一笑不置可否,楚開墨卻每逢聽到,就和人打一架,孟氏習慣直接破口大罵,言語犀利兇猛,戰鬥力十足,很快贏得雙喜的星星眼,婆子二人聯合起來,打遍香山村無敵手。
楚開翰:“……”
“諸位,很感謝大家關心舍妹的終身大事,也叫各位知道,啊黎並不是不告而別,而是參軍入伍了,你們也知道,此次入伍的人很多,並且不在同一本名冊上,所以,啊黎應徵入伍大家都不知道。在此之前,啊黎與舍妹的親事已定,除非出現不可抗拒之事,否則不會解除。啊黎善解人意,有心放舍妹自由,畢竟,戰場瞬息萬變,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啊黎擔心他有不測叫舍妹受委屈,但是我們卻不能白白叫啊黎心冷,一出事就急忙撒手。我們定下一個約定,若是舍妹十六歲,啊黎還不曾回家,那麼親事作罷。”
“婚事向來父母之命,舍妹完全不知情,還請諸位口下留情,畢竟你們也有姐妹女兒。”
若說前面的話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後面的話的就是威脅。
他們口下不留情,休怪我以牙還牙,一報還一報!
到時候還不知道真正難堪的人是誰!
楚開翰手段略顯溫和,請求村長將村子裡的所有村民集合起來,不管男女老少,而後一番冷靜而充滿深意的話語。
是澄清也是警告。
若是這些村民們繼續這般言語攻擊,那麼對不起了,他也會生氣,也會動手打人,更會破口大罵,叫他們各種的姐妹女兒擡不起頭來!
來呀,互相傷害呀,誰怕誰先輸!
出於對有錢人本能的忌憚,村民們倒是不再兇猛言語攻擊,而是背後議論,達不到楚開翰的目的,卻也知道人言可畏,只能如此。
楚容看着家人爲了她各種付出,心裡暖暖得差點落淚,轉頭,徹底解決了這件事。
抹除一個流言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叫一個新的流言呼嘯而至!
此事彷彿一夜之間在香山村所有人口中流傳,若是沒有人在後面推動,楚容絕對不會相信,而她得罪的人也就那麼幾個,不需要多少力氣,就將那背後之人找出來。
“真是不安分,都嫁人了,還打算對付我?”楚容嘖了一聲,想也知道,周氏的事叫楚楚恨不得打死她,但她很少出門,也不會輕易被抓住,楚楚多次埋伏不成,轉而用其他的手段。
比如,流言蜚語。
心理素質差的,臉皮薄的,在那麼多人的指指點點下絕對會羞憤欲死,更甚的是一刀子抹了脖子了事。
好在楚容臉皮厚,做不來自殺之事,頂着一腦袋嘲諷與謾罵也能視而不見全當放屁。
“二哥,楚楚嫁的男人是什麼身份?”楚容問道,表面上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商人,但楚容知道不是,當日楚楚出嫁時說了,那人可是個雙手染血之人。
楚開墨道:“你也知道我們三裡鎮藏龍臥虎,各路人馬都有,那人是京城一六品官員的嫡長子,名喚關喆,也是十皇子埋伏在三裡鎮的釘子。”
到底是自己的侄女,楚長海還不敢太過分,隨便找個人打發了,這纔會聯合關喆,以聯姻的手段共謀後事。
這是楚開墨經過一番摸查,纔得到的消息。
楚容點點頭:“難怪楚楚可以調動人手。”
“你想怎麼做?”楚開墨問道。
楚容微微擡頭,一臉高深莫測:“佛曰:不可說!”
楚開墨斜眼,眼眸滿滿的嫌棄。
……
邊關戰事頻頻往京城送,時而歡欣鼓舞,時而悲痛連連,百姓們期盼崇敬了那麼多年的天才軍師力王狂瀾,給他們一個安定無憂的生活環境。
天才軍師在京城可謂是人而周知,身份神秘莫測,卻無人去探查。
但這不包括有些人。
楚開霖來到京城已經有一段時間,平日裡進出學堂和普通學子無意,然,他還帶了個特殊的任務,那就是摸查段白黎的身份。
“沒想到竟然是這個身份。”
手中一張紙被他捏成團,楚開霖眉頭緊皺。
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被別的男人叼走了,自然要查清楚這個男人的底細,那怎麼敢安心的將妹妹嫁出去?
幼小時記憶已經模糊,楚開霖只知道段白黎面熟,卻想不到具體在什麼時候見過。
到了京城遊走各地,漸漸積累人脈,喘口氣的功夫還不忘打探段白黎的身份,然後,這個人的生平全都出現在他的面前。
瑞安將軍府的庶子、大公子,生母是青樓一歌姬,被瑞安將軍下屬奉送所得,憑藉優美歌喉、傾城容貌在將軍府取得一席之地,很快成爲瑞安將軍的美姨娘。
主母未曾懷孕,侍妾不得領先,這是規矩。
但那美姨娘小聰明不斷,竟是偷偷倒掉避子湯並且順利懷孕。
這下子鬧大了,將軍夫人炸了,瑞安將軍卻是高興了,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哪怕是小妾肚子裡出來的,那也是流着他的血!
因此,小心派人看顧,還叮囑將軍夫人不可妒忌,好生照顧美姨娘。
將軍夫人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敢反駁瑞安將軍,到底是正經主母,氣度還在,不會叫男人覺得她善妒。
她小心翼翼的照顧美姨娘,請最好的大夫,給最好的藥材,住最好的房間,吃最好的食物,穿最美的衣裳,將軍府最好的東西都往美姨娘的住處送。
被人捧高了,有些飄飄然,卻沒有那個福氣母憑子貴!
於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孩子剛剛面世,美姨娘就一命嗚呼了。
段白黎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生,瑞安將軍覺得他害死了美姨娘,畢竟是爲了生他。而美姨娘這等沾染風塵、卻沒得清新脫俗的女子實在是深得他心,紅顏已逝,瑞安將軍心裡惦記,越是惦記,就越不想看到他。
剛出生的孩子,剛剛失去母親,轉眼又被父親厭棄,而他一無所知。
好在這孩子天生聰明,纔會走路就開始認真,跌跌撞撞長大,努力表現自己,想要得到父親的一聲誇讚,然而,每每得到的卻是冷漠的謾罵。
哪怕之後贏得天子親口讚譽,那個揹着父親的男子依舊不看他一眼。
漸漸的,不大的孩子也習慣了。
庶子卑賤,生母早逝,生父不喜,造就了段白黎冷漠孤苦的人生,也因爲孤獨太久,纔會在同父異母的弟弟的親近之下完全將之當成救贖,給他想要的一切,張開雙手護着他長大。
再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天才之名沒落,庶子更加卑賤,唯有弟弟從來不曾改變的親近。
再然後…
三年前,將軍府大公子段白黎病逝,棺木已經敲敲打打送入祖墳之中。
可…
段白黎好好的呆在香山村。
腦海中叫兒時一大一小兩個闖入家中的人與段白黎和他弟弟重合,四叔口中一再的將軍府公子更是坐實了彼此的關係。
揉了揉眉心,楚開霖眸光發沉。
三年前將軍府迫不及待的抹除段白黎的存在,三年後他小妹成爲段白黎未婚妻,會不會…不太合適?
緊接着,楚開霖發現,三年前天才軍師失蹤,同年段白黎‘死亡’,想要不聯繫起來都困難!
這纔有楚開霖查找軍師身份的事。
然而,段白黎的身份衆所周知,不費什麼力氣就全部擺在面前,但是軍師的真實身份,那就是鏡中花水中月,連皇上不不徹查、便傾覆相托的相信他,給他尊貴無雙的身份。
楚開霖拌點查不到。
但不妨礙他將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只是,他能夠想到,難道別的人就想不到麼?爲何從來沒有人將這兩個人的身份重合在一起?
楚開霖眸光深深,覺得有必要在認真探查一番。
不過,瑞安將軍府已經沒有段白黎的位置,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入贅?
一身風雅俊秀的楚開霖摸了摸下巴,認真的想着這個問題,並且一發不可收拾,決定找父兄好生商量一番。
姐姐的嫁出去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妹妹再嫁出去…楚開霖更希望妹妹留在身邊。
長月郡,段白黎半頭青絲披肩,身上帶着一股清冷之氣,尚華靜靜的立在他的身邊。
“知道了?意料之中。”段白黎取下燈罩,將手裡的紙送進去燃燒,看着它化成灰燼,才撤了手:“段白黎的身份並不難查,知道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公子,三公子可是在調查軍師的身份。”尚華有些擔心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段白黎道:“兩人同一年出事,正常人都會將之聯繫起來,只不過段白黎的污名太重,軍師的名聲太顯,沒有人願意相信兩人是同一人。”
尚華娃娃臉浮現悲傷之色,抿着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營帳安靜下來,無聲得叫人害怕。
尚華突然覺得這時候的公子恢復以前清冷生人勿近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公子,尚遠傳來消息,二公子正物色美男子。”
說罷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段白黎身軀一僵,道:“目的?”
尚華心裡莫名涌上一股惡劣的情緒:“給姑娘買一個好看的夫君。”
咔——!
尚華看着他手中短成兩截的劣質毛筆,眼睛亮了亮,這樣有生氣、有情緒的公子纔是他想要看到的公子。
“買一個好看的夫君?”段白黎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咬牙切齒,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甚至深處一股緊張:“她…容容怎麼說?”
“姑娘答應了。”尚華如實相告,而後問道:“公子爲何不將容容姑娘帶在身邊?公子明明說過姑娘非同小可,而且身手不差,不至於…嗯,拖後腿。”
段白黎沉默,冷寂眸子盯着手裡的斷筆,就在尚華以爲他不會說的時候,他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她不喜歡顛沛流離…”
很早以前,段白黎就發現楚容喜歡安靜,喜歡坐吃等死,若非必要,能不動手,能不出面,她絕對不會動一下。
好得好聽點是安靜,難聽點就是…懶惰。
若是跟在他身邊,顛沛流離的日子天天有,甚至隨時可能面對死亡,而他…也捨不得她受苦。
只是想到他的姑娘惦記着買一個好看的夫君,段白黎就覺得壓抑,有什麼東西堵着心口,喘一口氣都覺得困難。
忍不住苦笑一聲,段白黎低下頭,不得不承認,那個還沒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徹底在心裡紮根發芽,並且長成大樹,牢牢困住一顆心。
然而,很快他就顧不得心中的難受了。
“公子,嚴將軍有請。”尚安疾步而來,低聲道:“事關帥印之事,嚴將軍名下嚴宗明也在。”
段白黎眸光一冷,站起來理了理衣袍:“爲我束髮,我們會一會嚴將軍,還有據說快要與我齊名的嚴宗明。”
……
瑞安將軍府,一十五六歲的少年飛奔闖入書房,打斷裡面的談話。
瑞安將軍斥道:“滾出去,規矩何在,你忘了麼?”
“父親!”少年面色陰鬱,緊緊盯着他。
瑞安將軍抹了一把臉,將有些扭曲得面容撥動平靜,沉聲道:“你們先下去,本將軍交代的一一給我弄清楚,再有第二次失誤,你們也可以選擇告老還鄉了。”
“…是。”幾個人有氣無力的應下,瞥一眼陰鬱少年,而後魚貫而出。
書房安靜了下來,瑞安將軍這纔看向捏着拳頭好似要打人的少年:“說吧,什麼事?”
“父親,我聽說,大哥…段景宏就是我大成皇帝重用的神秘軍師,不知是不是真的?”少年——段文華認真問道。
瑞安將軍凝視着少年發紅的眼角,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段文華帶着顫抖道:“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父親不必瞞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
深深的看着少年,瑞安將軍終究是點了點頭:“沒錯,我讓人徹查的結果卻是如此。”
少年雙目瞬間赤紅,有兇悍的殺意,也有惶恐的無助,最後化成一片冰冷的瘋狂,片刻之後扭身奪門而逃。
瑞安將軍靜立良久,而後吐出一口濁氣,自言自語道:“有些錯誤只能將錯就錯,文華,父親會保護你安然無恙…”
“來人,徹查三年內他的藏身之地,還有,身邊出現的所有人,記住,是所有人,尤其是關係密切者。”
吩咐完,瑞安將軍找來段文華的小廝,不理會對方的小心翼翼,直接開口問道:“你們少爺從何處得來的消息?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有半句假話,本將軍不願意聽。”
小廝面色發白,他是少爺的小廝,主子自然只有一個,貿然泄露少爺的秘密等同於背叛!咬牙想要拒絕回答,然而最後一句話卻叫他猶豫了,將軍關心少爺,是父子,沒道理他們這些當下人的阻攔着。
只能對不起少爺了。
下定決心,小廝跪趴在地上,恭敬道:“回將軍,昨天下學少爺有事尋找將軍,無意中聽到將軍和幾位大人的談話,這才…”
瑞安將軍深深一嘆,道:“回去盯着你們少爺,有任何異處立刻來報,尤其是出府,明白了麼?”
“是,將軍。”小廝抹了一把汗退去。
瑞安將軍坐在寬大的椅子上,緊閉雙眼,想要想一想那個孩子的容貌,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記得那孩子的模樣。
猛然睜眼,眼眸中滿是驚詫與恍然,最後變成冷漠淡定。
既然已經無視到這種程度,那就繼續無視下去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