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們無能,公子又怎會受傷?
門被打開,兩人急急忙忙擡頭看去,看到的卻不是他們想見的人,而是尚安和尚華。
“錢老說公子只是失血過多,吃點補血的東西過幾天就好了。”尚安皺着眉頭,心疼得不行,偏偏又沒辦法用自己的身體去替代。
“箭頭已經取出來,此箭極爲刁鑽,穿過琵琶骨不算,還碎裂肩胛骨,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血流了吃點東西能補回來,這骨頭卻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尚華糾結不已。
公子最喜歡的是執筆作畫寫字,而這一些都離不開右手,翩翩公子,傷的還是右手,軍中政務、傷亡安置,乃至京中傳旨,這些都離不開公子,也不知道這以後一段時間要怎麼辦。
好在這箭上無毒,否則只會比現在更艱難。
四人齊齊沉默,氣氛頗爲凝重。
片刻之後,錢老揹着藥箱子走出來,轉身小心翼翼將門掩上,看到蔫頭耷腦的四個人,忍不住道:“你們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裡,公子福大命大,當年落難成鄴大江都能夠活下來,何況一隻小小的箭矢?”
何況公子擅長謀劃,隨便一件事,他能都能夠從中分析出利弊來,就比如…
想到公子難得的孩子氣,錢老慈祥一笑,掃一眼四個人一致的眼神,故作高深莫測邁步離開。
留下四個人面面相覷。
“錢老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公子絕對不會有事,否則錢老不會露出笑容。”
“不過這笑容有些不得而知的深意,錢老知道什麼,卻不想告訴我們?”
“會不會是公子已經醒過來了?”
“那我們能不能去看看公子,沒看到他平安無事,我這一顆心都沒辦法安定下來,害怕得不行。”
四人再次沉默,誰都想去看一看公子有沒有甦醒過來,身上的傷口好沒好,但是誰也不敢率先行動。
“我看還是算了,我們就在門口等候,姑娘還在屋裡呢。”
有姑娘在,公子定然不想看到他們。
這時候,修宇後知後覺道:“什麼姑娘?你們在說哪個姑娘?我沒見到城主府有哪個姑娘出入,裡面就是一個京城來的小白臉兒。”
尚遠三人木着臉轉頭看他:“京城來的小白臉兒?”
修宇眨了眨眼:“難道不是嗎?那些大世家的貴公子最喜歡的就是搶功勞,一個比女人還要白嫩小白臉來邊城定然是混軍功的!”
三人臉色變得詭異,卻誰也沒有開口解釋。
屋內,楚容好笑的看着裝昏迷的人,明明扎針的時候甦醒過來,卻裝作未醒,並且抓着她的袖子不放。
這樣的段白黎是以往看不到的。
心裡柔軟三分,特意跑來算賬的心思早在這人倒下的時候灰飛煙滅。
不過…
“啊黎,泱泱大國少了一個你又不會滅國,你何苦全部攬在身上?看看你成了什麼樣子?嘖嘖,好好的貴公子變成半殘廢…”
臉色蒼白得段白黎繼續閉着眼睛裝昏迷,只是攥着袖口的手指收緊三分,就像怕被丟棄一樣,抓牢了纔有安全感。
楚容抽了抽袖子,這人抓得太緊,已經因爲他的抽動更加用力。
想也沒想,拿起桌上的剪刀直接剪下大塊袖子。
“你去何處?”段白黎猛然睜眼,略帶惺忪的眸子只有楚容一個,因爲甦醒不久,聲音有些暗啞低沉。
楚容愣了下,似乎沒想到裝昏迷的人會突然睜開眼睛,隨即道:“聽說你沒有好好用飯,我想給你弄點粥喝。”
邊關苦,有飯吃就不錯了,哪裡會在乎精緻營養好克化?
段白黎抿着脣盯了她一會兒,這才扭過頭,合起眼睛:“我…想吃麪條…”
“不行,錢老說小米粥養胃,你這段時間虐待了肚子,不能任性。”楚容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掖了掖被角,叮囑一句水太燙,等她回來再喝便出去了。
屋內的段白黎撩開眼皮,片刻之後舒了一口氣,而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脣角勾起淺淺笑容:“來得真是時候呢。”
思考着應對之法,確定有把握叫容容消氣,段白黎纔開口叫了屋外的尚華進門:“軍中如何?”
尚華爲身爲歸德將軍,更清楚戰後之事。
提起軍中要事,尚華嚴肅而冷靜道:“我方出戰騎兵一萬,步兵十五萬,歷時三日,我方十六萬人損失兩萬三千,重傷八千,傷者無數,戰馬一千九百匹無法再戰,盟軍五十萬兵馬粗略估計損失超過五萬,主將裴奕戰死。繳獲敵軍斬刀長矛上萬之數,其中可再用者六成,戰馬百匹,俘虜三千…一切樊客將軍已然安置妥當,公子放心,另外,樊客將軍命屬下轉告公子,盟軍元氣大傷,短時間不會再起戰事,請公子好生休養。”
段白黎點了點頭,仔細問了傷員安置和死者的安撫,這才徹底放心,道:“儘管如此,防禦不可懈怠,趁機叫士兵修養,巡邏批數增多,人數減少,嘯雲騎暗中戒備,莫要叫人鑽了空子。”
尚華連連點頭。
段白黎再道:“不日九朝部落兵將將至,歧轄關不再作爲主戰場,你且讓人仔細軍糧明細,務必確保兩國軍士飽腹,這一次,我定要叫盟軍吐出我長月郡!”
並且奉上利息!
兩人又說了些許旁的事,直到楚容端着碗進來,尚華才躬身告退。
段白黎抿着脣看她。
楚容將手裡的小米粥遞過去,挑眉道:“看什麼看,吃飯。”
“我受傷了,吃不了。”
楚容怔忡一瞬,沒想到這個人也有無賴的時候,道:“你想怎樣?不會要我餵你吧?”
段白黎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看着她:“傷口很疼,右手完全沒有力氣,容容…”
楚容張了張口,認命似的扔下隔熱用的溼布,一屁股坐在牀邊,道:“能自己坐起來?”
其他她很想問,傷得的是手不是腿,是一隻手不是兩隻手!
眼中閃過一抹微笑,段白黎完好的左手掀開薄被,撐着牀板想要坐起來,也許太過用力,精緻飽滿的額頭瞬間滲出汗水。
楚容看不下去,擰眉,傾身,一把攬着他的胸膛,避開傷口,將之半拖半抱扶起,靠坐着。
剛想放手,腰腹一緊,竟是被人牢牢抱住,耳旁是他略帶喘息的聲音:“傷口很疼,你別動,撕裂了可就流血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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